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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第二道题

官居一品 三戒大师 5775 2021-10-18 14:35:18

翌日一早,人们齐聚山阴码头,以更高涨的热情,期盼着下一个精彩的出现。

沈默这次果然没有迟到,还是一袭白衫,还是与那沈京结伴而来。

两位县丞也在差一刻辰时到了码头上,侯县丞虽然面色不好,但对他还算客气,那张县丞更是笑没了眼睛,拉着沈默道:“县尊大人让我给你带句话。”

“赞公请讲。”沈默拱手道。

“他说你做得很好,不要骄傲,把剩下两场也赢下来。”张县丞板起脸传完话,便又重新笑眯眯道:“你是不知道啊!昨天大人听说你赢了,乐得唱了一晚上戏。”说着和沈默握下手,便有一个不轻的银锭落在他手中:“这是大人打赏你的,若是再赢了今天这场,另有赏赐。若是三场都赢了,重重有赏!”

沈默约摸着那银锭有三两重,两角处的断口十分明显,八成是被这张县丞顺手割肉了。这是无可奈何之事,他也只有一笑了之道:“多谢县尊,多谢赞公。”

“应该的,应该的。”张县丞笑呵呵道:“你可是给咱们会稽露了把脸,现在再没人说你必败无疑了。”说着神秘兮兮道:“知道么,赌坊里把你获胜的赔数调低到一赔四了。”

沈默正为这事儿郁闷呢,昨天沈京第一时间便去大发投注,却发现还是晚了一步,仿佛有着千里眼的赌坊已经迅速做出了反应,将沈默获胜的赔数拦腰砍断,实在是令人扫兴。

其实一赔四已经是很高了。反观人家虎头会,虽然昨日折了一阵,赌坊也不过稍稍调高为二赔三,双方的差距仍然十分大。这说明赌坊仍然不看好沈默,他们认为他很可能是凑巧知道了那个法子,而同样的好运不可能再一次降临。

赌客的投注数也能清楚反映这一点……买虎头会胜的达到了一千三百两之巨,而买沈默胜的,仅有不到二百两……

辰时已过,却仍不见王老虎的身影。众人正在议论纷纷,便听到一阵粗豪的大笑声从河上传来。大伙循声望去,便见一艘悬挂着虎头旗的大船顺流而下,船头上立着一个短衣襟,小打扮,铁塔般的汉子。他穿一身窄袖湖蓝裤褂,腰里扎着宽大的牛皮腰带,虎头刀斜挎在腰带上,双眉粗重,面色黝黑,一双眼瞪得有若铜铃。正是那虎头会魁首王贵发!

看到此等人物,沈默不禁暗暗喝彩,心说:‘却要比穿那不伦不类的儒衫,要强上许多倍!’

大船稳稳停在码头,便听那王老虎放声笑道:“诸位久等了。”他也不下来,就在船上大声道:“请二位赞公和沈公子一起上船,我们去江心看过。”

两位县丞,沈默沈京,还有几位在场士绅,依言登上了大船。

侯县丞笑道:“我说通达兄,你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王老虎沉声道:“赞公稍候,马上便知。”说着大手一挥道:“开船!”大船便缓缓启动,向下游江心驶去。

有些围观群众上了船,但大部分是在岸上跑,人们都对接下来的光景十分好奇。

大船驶出二里,河流陡然湍急起来,却是到了河道拐弯的地方!

沈默见操舵的船老大一下子紧张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河面,仿佛有什么危险要发生一般,他不由握紧了栏杆。

尽管水手们全力控制,但大船仍以相当高的速度通过弯道。还没等船上人松口气一株枝繁叶茂的粗大树木,便迎面而来,仿佛要与大船撞上一般!

船上乘客不由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声,许多人甚至害怕地闭上眼睛。只听那船老大大喝一声,将船舵往东猛的一打,大船便与那大树擦肩而过……

从始至终,王老虎便一直斜瞄着众人,他见两位县丞骇得面色苍白,几个士绅干脆两腿一软,坐倒在地。但他看到沈默却一直泰然自若,与其相伴的那个青年更是兴奋地大呼小叫,嚷嚷着要‘再来一次。’

王老虎暗暗点头,高高举起了大手,船老大便会意的高叫道:“江心下锚!”水手放下左右两块巨大的石碇,又用数根粗大的毛竹在船头撑住,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船停下,但甲板上颠簸的更厉害了。

王老虎如履平地,走到沈默面前,伸手指向身后那棵四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大树道:“沈公子请看,这妖树是否是个祸害?”

沈默点点头,沉声道:“对从上游而下的船只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不错,这棵大树据说太祖年间便长在这了。”王老虎面色严峻道:“起初人们只当它是个光景,并没有在意,谁知这树越长越粗,同时河道又越来越窄,一下子成了个祸害!”

侯县丞也明白王老虎的意思了,点头接着道:“行船驶过这里,屡屡撞上大树,每年都有十几条性命扔在这里。”说着一指树上挂着的道道白幅,还有些法师符咒,供果贡品道:“这都是枉死的鬼魂啊!”

“为什么不除树呢?”沈京奇怪问道:“嫌麻烦吗?”

侯县丞苦笑道:“本县不知下了多少回决心,做了多少次尝试。但决心归决心,难题还真没法解决。派出除树的民工望树兴叹,都说树干在水中,十分牢固,无法挖出……不除树干,仅锯掉树冠更加危险,所以便一直这样僵持着。”

“我们虎头会也组织好手下水,想从水下砍断这树。”王老虎沉声道:“但这一带的河水急而深,树干又粗又硬,根本伤不到它的分毫,反而折了两个兄弟。”说到这里声音嘶哑,眼圈通红,显然是动了情:“我王某人虽是黑道,但一生最崇拜的却是咱们绍兴的阳明公,他老人家说‘想到就要去做!’我既然动了心思,就一定要把这祸害给除去!”

‘想到就要去做?’沈京不信了:“阳明公啥时候说过这话?”

沈默微笑道:“是‘知行合一’,王大官人将其通俗化了,但意思不差。”

听到这句评价,王老虎十分的高兴,连带着对沈默的那点怨气也轻了许多,一拍胸脯道:“只要公子能把这个祸害除了,俺当即告负,立刻放人!”

沈默肃容道:“为父老乡亲除害,沈默义不容辞!”

两位县丞和乡绅们也纷纷道:“但有所需,公子尽管吩咐!”

沈默点点头,望着屈曲盘旋、高出水面的老树,轻声道:“待我想个法子出来。”

很快,绍兴人都知道,第二道题目是水中除树!这可不比前一道纯属弄性尚气,而是一件实实在在的好事,对那王老虎的评价不由提高了不少,也不禁为沈默暗暗捏一把汗,几十年都解决不了的老难题,你能三天就想出来吗?

“小姐,能想出来吗?”殷府后院绣楼中,画屏再一次缠上了她家小姐:“这次可一定要想出来啊!”上次因为自家小姐没想出法子来,她都无颜去见沈默。后来人家自己悄没声的解决了,让画屏姑娘又高兴又郁闷,又自豪又不服。这次一打听到题目,便急吼吼送给小姐,语气中还有‘请务必争口气!’的意思。

殷小姐正坐在桌前,握着细细的画笔,在一张摊开的画纸上勾勒着沈默,闻言又好笑又好气,不由轻笑道:“你这丫头,快去跟着那小子过去吧!真是女生外向啊!”

“没有啦,小姐。”画屏忸怩道:“人家就是不想在输给他了!”

这话可说到殷小姐的心坎上了,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对于自己没做出第一题,而那小子却做出来了,心里颇为憋气。正憋着一股劲儿,想要抢在他前头,好好出出这口气呢!

其实一听到题目,她便将手头的活计放下,摊开纸笔,细细勾画起来,想要想出一个妥帖的法子来。

殷小姐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决不能再输给那个从没见过的小子了!

从早晨一直坐到晚上,连午饭都是在闺房里用的,当画屏第三次催促她该就寝时,殷小姐突然举起了白皙的小拳头,在空中晃了晃,浑身都洋溢着兴奋之情!光彩无比照人!

“成了吗,小姐?”画屏惊喜问道。

“嗯!”殷小姐活动下酸麻的腰背,疲惫道:“明天你将这张图给他送去。”

画屏赶紧过来给小姐轻轻捶背,笑逐颜开道:“小姐可真厉害呀真厉害。”

殷小姐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噗嗤一声轻笑道:“死丫头,前几天还不知怎么怪我呢。”

“那哪能呢?”画屏笑嘻嘻道:“小姐最好了。”

“真的没有?”殷小姐呵呵笑道:“那几天的嘴巴都能挂油瓶了。”

“一点小幽怨而已。”画屏丁香微吐,扮个鬼脸道。

“不过说真的,他对你怎么样?”殷小姐轻声问道:“不好我可不干。”

“那叫一个千依百顺啊!让他往东不敢往西。”画屏红着脸道。吹牛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有着充分理由的时候。

“这样啊!”殷小姐微笑道:“不过你也不要太过约束他,不然将来没什么出息,吃苦受累的还是你。”

“不听不听……”画屏娇笑着阻止小姐往下说,拉着她的胳膊道:“睡觉去喽。”

第二天一早,伺候着小姐洗漱用餐完毕,她便迫不及待的溜出去,直奔沈家大院。这一路上是得意地笑,得意地笑啊……等到了沈家后门,才想起要保持矜持。画屏姑娘深吸口气,把自己端起来,朝门子庄重的一笑。

门子也笑道:“姑娘许久不来了。”

“是有几天没来,最近挺忙的。”一边答话,一边进了院子。

到了闻涛院前,先在月门洞外往里瞅了瞅,见那七姑娘并不在天井中,她这才蹑手蹑脚进去,小心翼翼的上楼,唯恐惊动了她。

过了二楼,上到三楼的楼梯,画屏姑娘刚想松口气,却听到背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那熟悉的破锣嗓子便响起来:“画屏姑娘又来找我们小相公了……”

七姑娘再一次拉住她,满脸感激的夸赞小相公‘心地好’、‘本事大’、‘将来出息顶呱呱’,其间又数次重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理念。直到沈默闻声下来,才意犹未尽的放过她,朝沈默问声好,便识趣的退回屋里了。

“吃过早饭了么?”揉揉惺忪的睡眼,沈默含糊问道。

“太阳都快晒到西墙了,”画屏撅着嘴道:“该问人家吃午饭了么。”

抬头看看天,被刺眼的阳光耀了一下。沈默捂住眼,讪讪笑道:“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说着顺手关上门,呵呵笑道:“里头太乱,就不请你进去了,等我洗把脸,咱们出去走走吧!”

画屏自然求之不得,点头道:“我到外面等你。”说完便快步溜出去了。

没让她久等,沈默便洗脸刷牙穿衣完毕,神清气爽的出现在门口。

见他没有穿那身新衣裳,画屏感到有些失望,又有些如释重负……她就是不愿意看到沈默穿得板板整整,那样会让自己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还是这样好,破破烂烂的穷小子一个,怎么看怎么自在。’画屏姑娘心中道,但嘴上还要埋怨道:“怎么不穿新衣裳?”

“有好的谁愿穿破的?”沈默哈哈一笑道:“只是总得换洗一下吧!”

“哦!”画屏姑娘点点头,鬼使神差道:“下次我再给你带一身换洗衣服过来……”说完了便想抽自己一嘴巴,心说画屏啊画屏,要是他一年到两头都那么光鲜,你可怎么办啊!

“千万别。”沈默赶忙摇头道:“前院给我量身订做了两套,不日就能送过来,再多就浪费了。”

“哦!”画屏有些小失落道。不知怎地,没见到沈默的时候,她会十分的思念,干什么都在想着他,就连睡觉也不忘了。可一见到真人,便感觉非常的拘谨,手脚都放不开,说话都不利索。

沈默不知她为何一下子低沉了,但想必是自己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了吧?心中还是歉疚的,便笑嘻嘻道:“你送我衣服,我请你吃饭吧!”

画屏摇摇头,却想到他还没吃早饭,便改口道:“好吧!”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街上。仅仅拐个弯,便看到道左长长的一排小吃摊子。江南物宝天华,富裕程度要远超其它地区,而绍兴又是江南最殷实的几个城市之一,即便是街边的小食摊,也要比其他地方干净讲究许多。

此时天色着实不早,但这些小摊的生意依然不错,食客们神态安详的边吃边聊,有的吃完了也不着急离开,便沏一壶茶,继续着未完的话题。

没有人催,也没有人赶,人们就这样悠闲的怡然自得。

沈默摸了摸怀里,约莫有十几个铜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现在吃大餐有点早,不如我们去吃小吃吧!”

画屏点点头,顺从地跟他随便找个没人的位子坐下。

见有客人来了,穿着印花大襟衣的摊主女儿便走过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二位慢坐。”手上却十分麻利,从铺着素蓝白花桌布的饭桌上翻过两个倒扣的茶碗,先用热水涮一下,再变戏法似的提起一把精致的小铜壶,为两人各斟上一碗飘着清香的平水高山茶。

倒完茶,那姑娘也不问客官想吃点什么,福一福便悄然退下了,小铜壶却留在了桌上。

看她离开了,沈默凑近画屏的耳朵,不无得意道:“这茶尽管喝,无须花费一文,让你品个够……我和沈京每次都喝个四五壶。”

画屏起初被耳边热热的感觉弄得有些心猿意马,但听了他的话,登时垂下小脑袋道:“我不认识你。”

沈默厚着脸皮笑笑道:“想吃点什么?我给你点去?”

小姑娘摇摇头道:“早上吃得很饱,我喝茶就行了。”

“哪能让你看着我吃呢?”沈默摇头道:“等等我。”便摸出三枚铜钱,起身去摊主那里,不一会儿端着三个小碟子回来,呵呵笑道:“权当差点吧!”

画屏只见一碟对折不断的柯桥豆腐干、三两块带有薄荷清香的印糕,数十粒甘草茴香豆搁在了眼前。闻着那淡淡的清香味道,正是合乎自己心意的小茶点。她却不由痴了,心中愁肠百结道:‘谁说他不懂女儿心呢?’

沈默又用三个铜板,买了一笼小包,一碗豆花,还有两碟附送的小咸菜,端着回到桌上,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画屏则在对面捧着茶盏,不时轻啜一口,两眼定定地望着沈默,心说吃饭都这么斯文,真受不了啊……但当沈默向她看来,画屏却又赶紧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两人就这样一个看着一个吃,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其实画屏不是所谓的花痴,她之所以不顾羞意,近似于倒追沈默,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殷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在小姐订亲前不出嫁,便视为同意跟小姐陪嫁出去,成为未来姑爷的通房丫头,未来最好的命运也只是地位高一些的小妾而已。

若是换了一般人,那是十分欢迎这种命运的,毕竟是小姐的贴心人,在未来夫家也是两人最亲。有身为大妇的自家小姐撑腰,非但不用担心被别人欺负了,还有很大可能帮着小姐掌管财务之类,油水颇为丰厚。若是再近水楼台先得月,生上个带把的,那地位就更牢固了。实在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但画屏跟着殷小姐久了,也学上了些自尊自爱,她觉着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与其到大户人家当低人一头的小妾,还不如找个清白人家嫁了,横竖来得快活呢!

可话虽这样说,但想找个可意的人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条件差了吧!肯定不甘心。家境太好吧!又瞧不上她这丫鬟身份。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今年小姐已到及笄之年,马上就要待字闺中了,一旦小姐订亲,她的命运也就跟着定下来了。留给她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所以当与沈默接触一段时间后,她发现这个少年虽然穷,但人品好,又幽默,尤其还是读书人,那就意味着未来有无限可能!

画屏觉着这是自己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了,经过慎重考虑,她终于决定破釜沉舟,不顾一切世俗的眼光,追求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但烦恼也随之而来,那就是这小子实在太出色了!这当然是件好事,但她总是担心他会一飞冲天,让自己望尘莫及。所以她很难找到安全感……

姑娘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了,她觉着自己好像一叶孤舟,陷入了浩瀚的大海之中,找不到方向,看不清未来……

将小笼包和豆花全部送进腹中,沈默满足地拍拍肚皮,端起杯清茶嗅一下,舒服的眯起眼睛道:“我吃饱了,你可以说正事儿了。”

画屏本想说‘没有正事就不能来找你吗?’但话到嘴边却又改成:“你……怎知我有正事?”

沈默一指她斜挂在肩上的香包,笑道:“可从没见你背过这个。”

“算你聪明。”画屏一缩脖子,取下背包道:“猜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说到这个,她重新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沈默笑道:“金元宝?”

“再猜呢?”姑娘摇头笑道。

“银元宝……”

“再猜……”姑娘无力道。

“铜元宝。”沈默很认真道,直到画屏快要抓狂,他才两手一摊,笑道:“我实在猜不出来。”

“哼哼!谅你也猜不出来。”画屏得意笑道:“告诉你吧!这是教你河中除树的法子!怎么样?意外吧?”

沈默一脸吃惊道:“真是太意外了?是你想出来的吗?”其实他早就猜到了,不过是哄她开心罢了。

画屏哪有他那么多花花肠子,果然信了实,有些不好意思道:“人家笨笨的,哪里懂这些,是我家小姐想出来的。”

沈默兴致勃勃的伸手道:“给我看看吧!”

画屏却将那香包往后一抽,娇笑道:“平白就想拿走吗?”

“我没钱。”沈默两手一摊道:“就只有几个铜板,全给你吧!”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七八个铜板,啪啪地拍在桌上。

姑娘恨不得把这些个铜板捡起来,塞到他嘴巴里。闷声道:“我当然没什么,但我家小姐跟你非亲非故,这样帮你,你不得表示一下?”

沈默愁眉苦脸道:“你家小姐家大业大,啥都不稀罕,我怎么表示?”

“当然不稀罕你的东西,重要的是心意。”画屏很认真道:“你得给她留个好印象才行……”说着脸又红了。

沈默一看,哈哈干笑道:“那我回头写封感谢信吧!”

“要写得好一点哦!”画屏勉强同意,才将那香包给他。

沈默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张折成方胜的画纸,将其展开一抖,便看到画的是一个没有底的大澡盆。下面还有一行隽秀的小楷解说:

‘先着水手潜入江底,丈量出水下树干的长度与最大胸径,然后求助于造船师傅,使其按照此图,打做个只大不小的木桶。再着人砍掉老树在水上所有的枝干,把巨桶载上船,从树梢穿下,深深打入水中,上口露出水面,再用大瓢舀干桶里的河水,便可放心地在桶中锯木,最多不过半日便可成焉。’

闭目沉吟一会儿,沈默由衷赞叹道:“殷小姐智慧非凡,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就算与我相比,也不过仅差一线而已。”

前半句画屏还在频频点头,到后半句时却差点一头栽倒地上,真真有些上火道:“沈潮生,你狂得没边了!”

“别生气哈!”沈默苦笑着安抚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这个法子不行吗?”画屏杏目圆睁道。

“虽然没试过,但想必是没问题的。”沈默点头道:“至少道理上绝对说得通。”

“那你还说怪话?”

沈默苦笑道:“我只是觉着这法子有些破费了……兴师动众的不大好吧!”

“有本事你就不用!”画屏气呼呼的起身道:“那才是真的英雄呢!”

作者感言

三戒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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