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刚一回宫,任光就告辞要走,贵人自然很是不满,任光却不想再跟她解释什么了。皇后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简单,之前她看起来似乎跟着他的话题再走,没有注意贵人的失态,可是任光怎么想都是觉得她是故意这样,皇后就算是再大度也不可能如此的体谅任缳,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只可惜,他的苦心任缳丝毫也体会不到,拿着他敷衍了事的画纠缠不休,任光气急败坏,不管不顾的就出了建德殿,而任缳就倍加愤恨,她把画狠狠地摔在地上,踏了两脚尤不解恨。满屋子的宫女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上前相劝。
月影怎么也想不明白,贵人何至于性情变化如此之大,她在广德殿服侍的时候,跟贵人接触的也不少,那时候贵人虽然冷淡,但是内心绝不是这样,很多时候,是可以感受到她的善意的。可是现在了贵人,不但丝毫的善意也感觉不出来,反而让人生出了几分恐惧。
任光回到府中之后,一直待在书房。隗氏临走之时送过来的两个丫鬟,也被他打发到了厢房。那两人虽然变着法的想要进来伺候,不过都被书童挡了。他的心情很烦闷,之前在宫里还以为是因为任缳,回到家中才发觉,更多的还是因为隗氏。他跟隗氏成亲多年,从来都没有过半点口角,隗氏向来的都是温柔顺从的,现在竟然负气出走,这是任光怎么也想不到的。而隗氏走了之后,他渐渐冷静下来,才发信缳儿真的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了。
“缳儿啊缳儿,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枉你冰雪聪明,怎么就不明白处境之险呢?你一味的痴缠着过去,与你与我,又哪有半点好处!”
任光以为自己可以好好在书房中清清静,却不想有一个人在房梁上一直盯着他。沈风在府中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就算是书房重地也是干干净净的,连个暗格都没有。他也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于是决定冒险留在书房里面监视着他。可是等了半天,他发现任光除了长吁短叹以外,也没有别的动作。沈风心中很是失望,无奈之下正准备想办法离去,就听见任光在哪里自言自语。
沈风越听越蹊跷,过去?这叔侄二人能有什么过去?还痴缠,贵人痴缠什么了?沈风竖起了耳朵准备听个明白,任光却偏偏闭口不言了,等了大半宿,也没听到他再说半句。沈风着急也没办法,总不能下去逼问他,还是趁着夜深迷晕了任光,偷偷地溜回了宫。
有这一句也比什么都没有得好,他至少对皇后也有个交代。
虽然这话听起来让人糊里糊涂,但是一点可以确定,他们之间有一段任光想要忘记,而任缳不愿意忘记的过去。
有这样的消息也算是聊胜于无,郭氏还是对沈风道了句辛苦,“辛苦沈统领了。”
“不敢当。”沈风低着头,眼里晦暗不明。
“看来这叔侄俩果然有问题,这样也好,不怕她将来不露马脚。”郭氏没有注意到沈风的异常,或者说,她从来没想过去注意他什么。一直以来,她都把自己跟其他人划得很清,沈风终究是属于真定王府的。
“娘娘,是不是需要属下再去查查其他的证据。”
“不用了。任光是个恪守礼教的人,就算是心里有什么想法,都不会留下任何物证。”
郭氏倒是说的不错,唯一一件别人就算是得到了也看不明白的“信物”,都让他退给任缳了,沈风的确是不可能查出什么来的。
“我观察了大半夜,这位大人的确是自律的很,怎么也不像是会跟自己的侄女有什么的人!”
郭氏对任光的一些事情还是略有耳闻的,她也不是没怀疑过,“如果不是你和雁南都听到了奇怪的话,本宫也很难相信。你可能不知道,陛下刚刚起兵的时候,任大人遭遇了汉军。军士见他衣着华丽,便要抢他的衣服,但是他宁死都不肯。当时刘赐上前劝他,如果献出衣物就可以免除一死,可是他宁愿死,也不肯让人脱他的衣服。刘赐心生敬佩,于是做主放了他,从此以后,他便追随了汉军。等到后来,王郎冒充天子,河北诸郡的事情,你都应该知道的。”
“河北诸郡迫于王郎的压力,大都归附于他,只有任光宁死不降,这事儿属下倒是知道。不过,之前的事情就不曾听说了。如果是真的,可是这种人怎么会有乱伦之举,他跟任贵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从任氏的态度来看,应该不是误会。而且,任光很可能想要抽身,贵人那边却是不肯。任夫人一定什么都知道,所以才逃出京了。”
“属下在任夫人的房间发现一封信,说贵人性情有变,让任大人提高警惕。”
“这就是了。”郭氏更加确信任缳是打算对任隗不利,所以任夫人带着孩子躲回老家去了。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否则,这任隗氏还真是一柄好剑。
“娘娘,用不用属下派人把任夫人请回来?”
“不用,这件事情暂且放放,只要任贵人一天不死心,咱们就有一天的时间。陛下这次去怀县,况儿因为婚期将近没有跟去,但是梁萧还是随侍在陛下身边,你一定要派人保护好他的安全。”这事情早就安排妥了,不过郭氏没有当面嘱咐一番,总觉得放心不下。
“冯廷跟在陛下身边,任务就是保护好梁侍中,不过,依属下看,梁侍中身边虽然没有什么能人,但是以他的智慧,要想自保的话,那是绰绰有余。”
“话虽如此,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还是要小心为上。”
沈风见皇后这么维护那个梁萧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他还是尽力的把这些负面的情绪压了下去。他很清楚,这个女人,除了主从的关系,跟他不会有任何的瓜葛。她是现在皇帝的女人,未来皇帝的娘,他们之间,隔着的是整个世界。
“娘娘尽管放心。属下回去就加派人手,一定会保证梁侍中的安全。”
“这样最好。”自从梁萧跟刘秀走了,郭氏就没有一天安心过,他可是彊儿的希望,郭氏决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然而除了梁萧,还有另一个人,也是让她牵肠挂肚,“邓奉也快要到京了吧?”
“最迟三天。”
“恩。”
郭况的婚期就是因为邓奉才一拖再拖,现在总算是把他盼回来了,郭氏生怕节外生枝,让沈风随时打听着消息。
邓奉是南阳一系,虽说有大过,但是也有大功,如果重新入朝,想来不会有太大的阻力。而他唯一的妹妹嫁进了郭家,相信他知道自己应该站哪儿边的。
郭氏等了很久,才等到这么可以在军中能有作为的人,当然是不想再出任何的差错,沈风也明白邓奉的重要,派了人一路上秘密保护着。
半个月之后就是郭况和邓婵的婚期,为了这一天两家都操办了很久。紫苏出嫁的时候就搞得隆重非凡,到了皇后亲弟弟那里,就更加人人趋奉了。就连此次随军的梁王邓禹,都派人提前送了厚礼。
邓禹这次能够领兵出征,郭氏自己心里很清楚跟她的关系不大,刘秀对邓禹的信任从来没有因为上次的失利而改变。但是邓禹本人并不知道,他心中还算是领着皇后的情。梁王后借着探视杨女史的名义,到长秋宫拜见了不知多少次,没一次不是礼重谊厚的。而她轻轻地提点了几句杨佳御前失仪的事情,梁王后就把一切都办得妥妥当当。
邓禹在光武一朝,的确是个人物,但是郭氏并不能指望他会毫无保留的支持长秋宫。她愿意与之交好,但是绝不会付出更多。她要的,只能像邓奉那样的人,走投无路,孤立无援!
沈风见皇后半天也不出声,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最近他觉得事事都很顺利,并没有需要担心的地方。而任贵人的那边,在他眼里不过是一颗药丸就能解决的,根本就不必这样的大费周章。“娘娘,属下查到一件事,阴贵人通过浣衣局的一个宫女,在传递东西。”
“传些什么?”
“一些首饰。”
“难怪这次过了这么久她都有钱财贿赂那些管事,看来是有人在默默的支持她,应该是阴就吧,现在也就剩下他了。”
“正是阴就,那个宫女应该也是阴家早早就安排在宫里的。祭祖那次还没有事发的时候,属下就留意过那个宫女出入过西宫,只不过看上去都是送衣物,所以没有查过她。”
“这也没什么,先不去管。”
“娘娘,属下倒是有个计策可以一举解决这两位贵人。”
“你是说嫁祸?”
“正是。”沈风觉得这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却不知道郭氏不会那么容易满足。
“不,这两个人本宫留着都有用处。”
她要让阴丽华亲口尝尝自酿的苦果,也要让刘秀好好感受一下被心爱的人背叛的滋味,她相信,任缳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