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见郭氏皱着眉头,一副困惑的表情,心里叹息这妇人短见,不过这也还算可以接受,毕竟,郭氏没有心机正是他最满意的地方。“算了,你不用管这件事情了,朕自会处置的。”
“那阴邓氏?”
“阴兴之死现在还没有旁的证据,朕暂时不打算追究。后宫之事,毕竟没有铸成大错,削去侯夫人的封诰也就是了。”阴家屡次对许蔚然下手,动机他已经不能不怀疑。其实,那时候殿中丞失踪,他就有些信了小许氏怀的是他的孩子,而阴邓氏一进宫动作频繁,就更让他确认了这一点。
郭圣通估计这阴氏两婆媳是等着皇上去西宫好当面分辩呢,只不过阴兴的死弄巧成拙,基本上断了阴家的念想,再加上许美人这一招以退为进,她们更是没了回天之力。既是这样,她又何妨多做好人!“现在也还没听说阴邓氏离宫,不如等她离了后宫陛下再下旨吧,也省得姐姐知道又要难过。阴邓氏做下的事情,臣妾倒是相信跟姐姐没什么关系,可别让姐姐跟着受了委屈。”
刘秀越发的感激郭圣通体贴周到,更觉得阴家没个礼数,他都回宫了,还不赶紧出去。这是指不定还要怎么撺掇丽华呢,他心里的不满又加深了几层,闷坐在那里也不说话。
气氛正凝重,太子摇摇晃晃的上来给他父亲请安。小孩子变化是极大地,一个多月没见,“父皇”这两个字已经可以叫的干脆利索了。刘秀一把把儿子抱了起来,好像之前的不快也冲淡了不少。“走,咱们去找弟弟。”
刘辅虽然也长了不少,但还是处在睡起觉来没白没黑的时候。他的天子老爹来了,也没给一点面子,只不过是把口水流的更欢了。刘秀心里头还是惦记刘辅要多一些,坐在一旁细细分辨着眉眼是不是又长开了,掂量着抱起来能沉多少?只不过看儿子睡得正沉,也就干坐在那里不敢惊动。出去问了问情况,知道一切都很好,小的那个也不用经常的请医用药,对皇后也越发的满意起来,一时高兴,还重重赏了俩儿子的下人。宫女嬷嬷们得皇后的赏倒算平常,皇上亲自赏了这可是头一回,众人无不收好心思,更加小心的服侍主子。
帝后二人等了半天也不见阴家两夫人告辞离宫,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在刘秀面前撕撸清楚。郭氏心里想着这也不是介绍任缳的好时机,不如先把阴邓氏的事情了了,也省得大伙心里都惦记着。
“陛下,姐姐在广德殿似乎有话要说,陛下也应了过去看她。还是早点过去吧,也免得姐姐心里头着急。”
刘秀本来就有些坐不住了,只不过碍于阴家的女人还没走,他也不好匆匆忙忙的过去。再者,她们要是当着丽华的面儿闹起来,也不能不顾着点。正踌躇着,西宫就过来请人了。
刘秀出了长秋宫,紫苏赶紧帮着把大礼服换下来,嘴上也没闲着,“娘娘,您猜西宫会跟陛下说些什么?”
郭圣通想了想今天阴丽华的表现,很是失了往日的水准,也不知道是不是任缳让她感到了压力。“如果她们不知道阴兴死了,应该就会老老实实认罪,有阴贵人在一旁帮扯着,也就只不过是个误会。如果她们知道阴兴死了,可能就要生出些别的想法来。不过,不管怎么样,是要有阴贵人在,皇上就不会对阴家下狠手。”
“也是,诈死欺君这样的事情皇上都忍了,还有什么事情能忍不了。”紫苏心里也感慨,这贵人的魅力竟然能到这个地步。
“咱们现在也没什么能做的了,就看皇上准备怎么处置吧!任缳回来以后还安稳吗?”
“没什么特别的,还是发呆的时候多,说话的时候少。”
“你们退下吧,我歇歇。”郭圣通觉得刘秀回来这半天,比什么时候都累。不过,只要阴家不能把阴兴诈死这件事洗干净,说什么别的都没有用,她倒是也敢睡上一个安稳觉。
刘秀在西宫再见到阴丽华的时候,她已经冷静了许多,又恢复了之前温和柔顺的样子,估计是阴太夫人的功劳。有阴丽华站在了一边,他到是想起来这位是岳母,那位也算嫂子,于是,把之前在长秋宫的怒气收了一收。
“陛下,求陛下给臣妾做主!”阴丽华这会儿也不哭了,平平静静的往地上一跪,倒是把刘秀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阴丽华委委屈屈站起来,看来眼后面还跪着的母亲和嫂子。刘秀倒是闻弦歌而知雅意,让那两位一都旁坐下。
“陛下,臣妾不知道何时的罪了许氏姐妹,她们竟然合谋陷害我的嫂子,请陛下明察,还嫂子一个清白。”阴丽华这会儿倒是很明智,没把皇后牵进来。毕竟,许氏姐妹微不足道,皇后可就不一样,而且,郭氏在这件事情中表现的立场也是无可指摘。她虽然有心要一网打尽,奈何母亲和嫂子的话都很有道理。
刘秀现在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个,阴邓氏先是去了皇后那里喊冤,后来又承认了冲撞许氏,这些皇后奏章里虽然只是略提了一句,不过离了宫中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这会儿又变成了许氏故意陷害,两个不受宠的女人,陷害公侯夫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难道她们是想拉上皇后?刘秀现在对阴家印象极差,皇后的行为又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心里多少就有了些维护的意思。而许美人写了那首哀婉的诗,让他想起了她昔日的才情,而且她中毒颇深,以后可能子嗣上面都没了希望,也让他不能不怜惜。
阴丽华见刘秀不说话,有些着急,轻轻的喊了声,“皇上!”
刘秀即使怜惜许氏,也有意维护郭氏,但是,仍然见不得阴氏的委屈,“你说许氏姐妹合谋陷害,可有什么证据?”
“陛下,事情经过嫂子最清楚不过,请陛下容她当面禀报。”
刘秀点了点头,阴邓氏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她倒是半点没有说谎,毕竟,当时的情形知道的人太多,而去宜阳送皇后奏章的卓旭也是刘秀能够信得过的人。她只是最后说道,“陛下,许氏之前曾经亲口承认她不是许蔚然。而且,臣妾也曾经见过许宫人,两个人面貌上虽然相像,但是身形差别很大。”
阴邓氏怎么见的许蔚然,中间又引起了多大的风波,刘秀可是半点也没忘,她这会儿提起,无异于火上浇油。“许氏亲口承认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听见?跟着她的宫女呢?”
映月是阴邓氏支走的,她回来之后又哭又嚎,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她现在再亲口说出来,无异于自讨苦吃,无奈之下只得说道,“只有臣妾一人听见,但是臣妾与许氏并与冤仇,又怎么会伤害与她。况且,就算是给臣妾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伤害皇嗣。请陛下念在阴氏满门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彻查此事。”
刘秀听到阴邓氏说阴家满门忠心耿耿,就好像是天大的讽刺。“你既然与许氏无冤无仇,她又为什么陷害于你?况且许美人当时身重剧毒刚刚清醒,怎么会去陷害与你?”
阴丽华没想到刘秀半句也听不进去,反倒向着许氏说话,心里头顿时凉了半截。“陛下,臣妾听那许氏口口声声说是吃了我西宫的东西才中了毒的,可是自从嫂子进宫以来,就把给我调理身体的补品各处去送,怎么只有许氏出事?请陛下宣许氏过来,臣妾要跟她当面对质。”
“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莫名的,刘秀想起了这两句诗,顺带着许蔚然的虚弱,许柔然的伤心似乎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有些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淡淡的问道,“朕听说,许蔚然在事出之前到过西宫的,那个许氏跟后来出事的可是同一人。”
阴邓氏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什么指望都没有了。如果她们就是同一个人,那倒是可以说明许柔然冒充,可是她出了西宫不久就验出中了红花,可该怎么解释?原本她们是有理由推脱干净的,但是,现在事情这么复杂,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回陛下,那天许氏过来谢恩,当时臣妾身体不适没有相见,母亲和嫂子也难以确定。请陛下现在将人召来,西宫服侍之人都可以认清。不管是许美人还是许宫人,都不是在西宫出的事,可是现在所有的罪名都在西宫,臣妾不敢承担。”阴丽华委屈中带着几分倔强,她以为这个样子可以很容易打动刘秀,只可惜,刘秀先在长秋宫见到了许蔚然。
“朕见过许氏了,她现在瘦的不成样子,你们谁见了也认不出来。丽华,皇后一再跟朕说明,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而阴夫人此前行为不当,就不曾受罚,此事,朕就不能继续姑息。”刘秀可以把阴丽华摘出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丽华是不是真的那么无辜。但是,这样的结果阴丽华怎么能够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