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指望着紫苏说实话看来是不太可能,她把红宛悄悄叫到身边,“你这几天不用在这儿伺候了,去探探紫苏的意思,这事儿成与不成的还得是她说了算。”
红宛领命出了大殿,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探紫苏的口风,这也太难了些个,那丫头要是不想说,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没有半点用处。平日里,只有紫苏试探她们的份儿,这回反过来,她还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且不说红宛一路嘀嘀咕咕的去找紫苏,却说刘秀下了朝就匆忙的到了长秋宫。他这些天总是出其不意的往皇后这儿跑,就是希望能够在不经意间再见任缳一面,这种感觉新鲜而又有趣。其实,他现在并不是一定要把任缳怎么样,只是那种雀跃让他仿佛回到了少年。只可惜,皇后还是那么的不解风情,开口闭口就是彊儿啊辅儿啊!
刘秀忍了这些天,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皇后,朕发现朕出去一趟,宫里添了不少新人啊?”
“皇上说的是?”郭圣通心里头明白,面儿上却只管装傻。
刘秀尴尬的往四周瞟了几眼,干咳了两声,“朕在西宫看见一个面生的宫女,是皇后派过去的?”
“西宫并没有添人手啊!倒是臣妾疏忽了,姐姐现在这样,还是得再挑几个得用的过去才是。也是臣妾不中用,一直都在宫里头养着,都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刘秀只不过是借机想要说说任缳,没想到西宫还真的平白无故多了个人,脸上就有些严肃起来。“宫里进出了什么人皇后不知道?”
郭氏笑道,“怎么会呢?各宫的人数都有一定的,哪里少了人都得报到臣妾这里的,这些日子的确没什么地方有过变动。也许姐姐不过是把洒扫上的宫女调了身边伺候,陛下之前没见过而已!”
郭氏越是这样说,刘秀心里越生疑,那个宫女做事沉稳老练,冷眼瞧着比巧心都受重视些,怎么可能会是寻常洒扫出身。他虽然这几天注意力都在任缳身上了,可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的丽华,这身边儿的人要是不知道来历,刘秀可是不能放心。“朕看她到不像皇后说的那样,这就让中常侍去查查。”
“陛下要查臣妾也不好拦着,只是别让姐姐多心了。臣妾觉得姐姐最近一段时间变了很多,也许是因为有了孩子,陛下可得让王远多注意些。”阴家私留巧慧在宫中,这事情也是可大可小。阴丽华跟刘秀都没提,等的就是皇后上门挑她的错。却不料,皇后没在意,刘秀倒是先注意到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郭圣通想想其实这个事儿也挺玄,要不是很多心思都放在了任缳身上,做为皇后,不管前世今生她都不可能让一个外女随随便便的留在宫中。而只要她说了些什么,阴贵人就不愁生不出事端,到时候,刘秀又会觉得她没当成皇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以后的麻烦将会是无穷无尽。
刘秀当然也察觉出了阴氏的变化,只不过皇后这样说他还是很不爱听,奈何皇后也是好意,他也没法发作出来。郭圣通这会儿倒是不怕他生气,只要任缳一出现,保管他百病全消。“陛下,臣妾这宫里也是多了个人呢,只是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臣妾一直都没敢跟陛下提起。”
刘秀终于松了口气,这皇后总算是开了窍,也不枉他一天三趟往长秋宫跑。不过堂堂皇帝也不能让美色迷昏了头脑,言语上还是平平静静的,“皇后还有什么可不敢提的?”
“是这样的,臣妾从教坊司带出来一个女子,叫做任缳,是前信都太守任显的女儿。这中间的事情有些复杂,臣妾也不敢相信她的一面之词。而且,皇上大胜还朝,必定是国事繁忙,想来也是不便为了这种事情耽误功夫,所以就一直没有提过。”
什么叫耽误啊?朕有这些见天往长秋宫跑的功夫什么事情都办妥了!刘秀觉得还是皇后的嫉妒心作祟,不过她知道了任缳的事情,见识了她的美貌,都还没对她下黑手,也算得上贤惠了。“朕今天正好没事,有什么话你慢慢说吧?”
“诺,只不过任缳的事情,还是她自己来说比较好,臣妾命人带她上殿如何?”
刘秀心中窃喜,赶紧点了点头。任缳上殿的时候穿了身冰蓝色的曲裾深衣,银线绣着云纹,更显得冷艳高贵,真真是差点没晃瞎他那双眼。而对于她所供述的一切,刘秀自然是一清二楚,只不过,他不能让她就这样溜走,“你刚才说的,朕会命人调查,如果你所言非虚,朕自然要还你一个公道。你先在长秋宫住下,如果有疑点需要澄清,朕会派人宣你。”
“诺。”任缳应声退到了一边。
不能再听到她珠玉一般的声音,刘秀心里面也是不无遗憾,只不过当着皇后的面儿,实在不便太过关注。而至于这任缳要怎么样去处置,恐怕还是要另外费些心思,刘秀知道她跟宋可儿是不一样的。强忍住了把她带回广德殿的冲动,一个人悻悻地离开了。
“姑娘退下去吧,以后凡事自有陛下给你做主,大可以放心了。”
皇后话里的意思,任缳自然听得明白,而她在选择御前鸣冤的时候,也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她此前也不是没有挣扎过,只不过一想到可能见到那个惊恐的表情,便觉得付出任何的代价也都值得。她心中的圣地已然永远都不能到达,那么即使是碾入埃尘有什么可以顾惜。任缳躬身行了大礼,“谢皇后娘娘!”
“下去吧。”郭圣通叹了口气。
映心看皇后娘娘有些疲惫,转身取了个大靠枕,“娘娘略歪一会儿吧。这靠枕软软的,很是舒服呢!”
郭圣通瞧了一眼那个什么靠枕,微微点了点头。这东西还是许美人做的,软趴趴的看起来没个形儿,不过靠上去还真是舒坦不少,于是笑着说道,“也不知道这许美人怎么就这么巧的手?”
“可不是嘛,前儿奴婢给美人送簪子的时候还瞧见她带着人做什么手套、拖鞋之类的东西,看上去怪里怪气的。奴婢还厚着脸皮讨了一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得呢。”皇后平日里也算是和气,从不介意有人在跟前说笑。趁着这阵子紫苏和红宛都不在,映心和映蓉两个是玩了命的表现。
卓旭在大殿上当众求婚的事情,虽然没出得了殿门,可是长秋宫里面还是不少人知道了。紫苏如果嫁了,皇后身边的第一人自然是红宛,不过,红宛比紫苏不过是小个一两岁,认真说起来也就是转过年的事情。而最主要的是,卓旭的求婚,让她们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希望,也许,她们也不用到了岁数就出宫去做平民,伺候好了主子,说不定也有夫人命。
两个人这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郭氏的眼,虽然无可厚非,但是,她心里面还是喜欢那两个小的更多了些。正想着如兰,她就到了。
“娘娘,娘娘,不好了!”
看见她慌慌张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郭圣通心情大好,“娘娘我好着呢!有事慢慢说。”
如兰这才发现自己失了态,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马上想起了大事,焦急的说道,“是许宫人,她她她……”
“她怎么了?”许宫人现在九个月了,郭圣通也不能不紧张。
“她要生了。”如兰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这几个字还真是说的别别扭扭,郭圣通也不去理她,赶紧一边让人去禀报皇上,一边命人宣太医,而她自己,匆匆忙忙的去了临晚阁。
许柔然早就到了,听着里面的嘶喊,吓得小脸煞白。她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女人生孩子,不过这回总是有些不祥的预感,也许是关心则乱吧,毕竟这个身体跟她是双生的姊妹,她自己安慰着自己。映蓉仗着胆子进了内室,问清了情况马上退了出来。
“娘娘不要担心,稳婆说宫人已经差不多是到日子了,早这几天不算什么,只是现在还不到时辰,要再等等。”
“你告诉里面,先给许宫人收拾利索了,让太医进去诊脉。”郭圣通心里也有一丝慌乱,许蔚然的情况其实比她当时要严重一些的,她那个时候是知道实情,心里有数自然不用太慌张。而她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告诉许蔚然真相,导致她胡思乱想,以至于后来知道是中了毒也不肯相信,总是以为有冤鬼缠身,人也就越来越虚弱。而且她的肚子太大,太医都说怕是要不容易生下来。
“还是我去吧。”许柔然有些坐不住,起身到了里面。
她进到产室,看见许蔚然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孔,感到阵阵的眩晕,她似乎有点站不稳,呼吸都带了几分急促。她走到许蔚然的面前,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