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死死地盯着王远的眼睛,发现他并没有一丝慌乱。也许,这宫里呆的时间长了,想当傻子都难。
王远低下头并不说话,氛围有些凝重。
郭氏沉声说道,“为了个玉佩闹腾了这么多天,也该收场了。”
“娘娘,陛下是不会同意搜查任贵人的。”王远可没有胆量去得罪任贵人,就算是皇上知道了真相,贵人也不需要做更多,只要说出是为了清理各宫的眼线,皇上就会原谅她,甚至恼了那些在贵人宫中做手脚的人。到时候,只怕皇后都要跟着受牵连。
她聪明吗?也不算特聪明,郭氏猜到了,王远也猜到了,她所依仗的不过是刘秀的宠爱。这么说来,很可能是厌倦了整天被人监视的日子。
任缳,居然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宫女、内侍、厨娘、杂役,有官没官的、有品没品的、有主没主的,竟然一个都不留。
郭氏觉得有点慎得慌,任缳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那中常侍有什么打算?”
“那些人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奴才……”中常侍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没影儿的东西非得逼着他找出了,知道就在什么地方,却想都不敢想。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落不了好的。
“问不出来就先别问了,想想怎么把这件事儿遮过去才是正经。”
这可真是够难为人的,王远要是知道怎么遮过去,也用不着天天蹲在暴室里面上大刑。
“眼前这个架势,查不出来贵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本宫也不希望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情了。”
上次的事情,皇后指的是杖毙了上百奴婢的那次,王远也是听得明白。这次如果一个不好,这四五十条人命也得交代了。
“娘娘,现在的问题根本就不是贵人肯不肯罢手,而是皇上那边是不肯的。皇上现在已经把贵人中毒的是事情跟这个联系起来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奴才已经是一点办法没有了,还请娘娘救我。”
“本宫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可行。”
王远急切的说道,“娘娘请讲。”
“本宫觉得任贵人既然没有丢失什么,弄个假的也许也能说得过去。”
王远以为她是有什么好主意呢,这实在算不上高明。“贵人那个玉佩,什么样子奴才都没见过,要想找个一模一样的,谈何容易啊?”
“贵人的宫女不是有一个见过吗,本宫听说还因为跌了那玉佩还挨了罚。”
“是有这么一个,就是那个叫做止善的。”说起来任贵人这件事情也就是她勉强算是有动机,但是她却没有作案的时间。前一天值夜的是云锦,她第二天一早进来服侍,中间出去取过一次水,但是也没离开寝宫。在以后就都在贵人眼前了。
“你让她画个样子,看看能不能做出一个来,先想办法悄悄地平息了吧。”
这实在算不得像样儿的主意,但是王远也没更好的办法。任贵人怎么想的他也顾不上了,至少得把皇上安抚住。重刑之下,招的人不少,只不过没一个能说出那个玉佩的下落,有的甚至说是摔了砸了,很显然是一心求死。他手上沾的人命可不少,并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只不过,事情没个了结,皇上越来越不满,这可不是他能承受的了的。
“诺。”
止善虽然被打的只有半条命了,但是脑子仍然很清楚,王远让她把那玉佩的细节都勾勒出来,只怕是要做个假的,那么,她这个知情人,肯定是没有活路了。
止善本是不愿配合的,但是想想暴室里日夜不绝的惨嚎,狠了狠心,让王远拿了笔过来。她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细细的描了出来,字的大小,云纹的样式,几乎一点不差。
天青色的玉料,并不是那么好找的,王远拿着缣帛去了长秋宫。
郭氏看了一眼,“这姑娘倒是个蕙质兰心的,听说之前还跟月影嘱咐了不少事情,本宫就担个干系,把她要过来吧。”
郭氏突然这么一说,让王远有些发愣,没看出来这姑娘跟长秋宫有什么关系啊?在他意识里,止善是必死无疑的,留着这个活口对谁都没有好处。
“中常侍大人!”郭氏见他发愣,出言提醒,“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娘娘,这次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那些奴婢可能都是要赶到永巷去的,皇上心里对她们很是不待见,娘娘又何必为了一个宫女……”
“这个本宫知道,只不过是怜惜她罢了。中常侍尽管放心,本宫会让她守口如瓶的。”
止善在长秋宫,就算是能够守口如瓶,对他也是个不小的威胁。但是,皇后都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不能再推脱,只能等这件事情过去再想办法,“奴才领旨。”
“合适的玉料中常侍可找到了?”
“拿了几块给那止善姑娘看,都不是很相像。”
“这样吧,本宫让尹善在私库里找一找,回头给中常侍送过去。”
“多谢皇后娘娘。”
中常侍称谢退下,心里头琢磨着找什么人来雕这块玉佩才是正经,肯定不能用宫里的人,到时候是死是活都是麻烦。
尹善把东西送过去的时候,竟然提出要亲自拿去给她挑选,中常侍不便阻拦,倒是也识相不曾相陪。
“姑娘,皇后娘娘命咱家拿这些个玉料过来给姑娘挑挑,姑娘可得仔细着,看看那个最是相近。”
止善是认得大长秋的,如今他又直接点出了皇后娘娘,让她升出一股生的希望。她仔细的瞧着大长秋带过来的东西,大多是已经成形的玉件,不过雕痕较浅,也许还可以返工。她在一堆白中带青的玉件里,找出一个椭圆形镂雕把件儿,“大人,就是这个颜色最像,而且那玉佩要小得多,就算是把这些个镂空去掉,也没什么影响。”
“这样就谢姑娘了,娘娘说请姑娘多保重。”尹善还以为这姑娘是赵普安排在建德殿的,如今皇后信任他,让他来做这件事情,他哪有半点不尽心。
尹善把话带到,拿着那东西就去找了中常侍。
“大人,娘娘说如果大人找不到合适的人来雕,就让奴才把它带出宫去。”
王远实际上已经想到了人选,不过,能少沾手他自然是乐意的。
“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那咱家就先回去了。”
尹善赶紧回来长秋宫,把止善挑出来的东西给皇后送了过去,“娘娘,咱们把东西给中常侍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找人亲自去雕呢,这只怕是要留下后患啊!”
郭氏何尝不知道,介入的越深,脱身就越难,但是不这样,中常侍又怎么能放心。
止善,是必须要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