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简这些天在暴室倒是没有遭太多的罪,反而比在廷狱之中的境遇好些,一方面是因为皇后不愿落下屈打成招的话柄,更主要的还是中常侍也的确没有那个功夫招呼他。这不,王远一腾出手,就过来了。
“你可认得这个簪子?”
王远把那簪子递到刘简的面前,他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他伸手想要接过,王远却收了回去。
“怎么样,打算招了吗?”中常侍慢悠悠的问道。
“你,想要我招什么?”刘简惊疑不定的问道。
“咱家只需要听到实情。”
“实情就是我疏忽大意,库房潮湿,再没有旁的。”刘简闪烁的答道。
“看来你是不顾这个簪子的主人了,那也好办,这样一来咱家也可以省去不少心思,而你们夫妻也可以团聚了。”王远说完转身就出去,竟似真的不准备理会刘简。
“等等,我妻子在哪里?”
“她自然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王远说着转过身来,“等这件事情结束了,咱家就会放她回家。”
“我怎么能相信你?”
“你没有别的选择,别忘了,你已经是将死之人,而你的妻子腹中还有你唯一的骨肉。”
“连这个你也知道!”刘简失神的喃喃自语到,“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咱家只需要你说实话。其实你很清楚,这件事情,你招与不招,结果都一样。但是,你的家人可就不一样了。你仔细想想吧,咱家今天正好有空,可以陪你耗一会儿。”
“大人,可保我妻子无恙吗?”
“这个咱家可以担保,你尽管放心。”
“那我要见她。”
“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咱家答应的事情就能够办到,你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继续包庇那个人,要知道,你的妻子可是差点死在那人的手里。”
“什么,他要对我妻子不利。”刘简似乎有些难以相信。
王远冷笑道,“那你以为他把你弄进京里干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的情况最适合做这样的事儿。到最后什么尾巴都留不下。咱家言尽于此,你自己想吧。你如果肯配合,说不定会有人救你一命。”
对于生命的渴望是人就有,刘简原本已经是死了心的,听中常侍这么一说,这心也不由得活泛起来,“谁会救我?”
“自然是你们想要陷害的人。”
刘简并不知道他们想要还谁,但是牵涉到皇室,那人一定不简单,能把他的妻子从宗正府上弄出来,可定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
“好,我招,是宗正大人让我这么做的。”
“他为什么让你这么做?”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妻子在他手上,我不敢不从,也不敢多问。”
中常侍看他的神色也知道他没有说谎,想来他这样的小角色也不可能知道多少内幕。“事情的前因后果,咱家也不想知道,只希望在皇上面前,你能够说个明白。”
“我既然已经招认了,就不会再反复。只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那就好,咱家也就可以上殿复旨了。”
刘秀听了王远的禀报,开始还有些不大相信,等他亲耳听到刘简的供词,也就不由他不信了。
竟然是如此的处心积虑!
“带宗正刘桐。”刘秀异常震怒。
“诺!”王远一路小跑出了宫。
宗正卿大人原本在府上安坐着,小茶喝着,小妾搂着,好一个风流惬意。不过中常侍这么一来,让他突然觉得眼皮直跳,“大人这会儿不在宫里,怎么有时间到寒舍来?”
“宗正大人,有件事情跟大人扯上了干系,大人就跟我走一趟吧!”
“这么急着召见老夫,不知所为何事,还请大人明示啊?”他凑到王远的身边,点头哈腰的说道。
“大人就跟着咱家走吧,见了皇上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大人且慢,且慢。”刘桐塞了块玉珏到王远的手上,小心言到,“到底是什么事情,烦请大人给个提示,老夫也好心中有数不是!”
“大人最近为了什么事情烦心,那就是什么事了。”中常侍不冷不热的说道。
刘桐听了脚底下发软,被中常侍一把拽住,“大人,还是赶紧跟着咱家走吧,皇上等急了可不太好啊。”
中常侍也不敢给他留时间安排人通风报信,不由分说的把他带走。
刘桐惨白着脸跟在中常侍后面,出府上了车,一路上想着对策,不过,除了抵死不认,他也想不出别的来。而他家里的下人,也没办法见到阴乡侯。
“刘桐,你可知罪!”刘秀见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还没等他山呼万岁就高声怒喝起来。
“回,回陛下,微臣不知身犯何罪呀?”刘桐希望能让自己看起来更无辜一些,不过,他显然十分的紧张。
“现有刘简口供再次,你还敢说你不知道?”刘秀抓起一封竹简扔到了地上。
刘桐捧了一来略看了几眼,就知道刘简已经把什么都招了出来,“陛下,这纯属是诬陷啊,微臣与那刘简不过是远方亲戚,他进京谋差事,微臣对他是多有帮助。却不想此人忘恩负义,竟然如此的诬陷微臣,还望陛下明察啊。”
“明察?你希望朕明察什么,他的家中已经搜出你与其往来的书信,还有他家中老仆也供述了她家夫人被你接去府中多日不归。你还有什么话说?”
“她家夫人并不在微臣的府上,陛下可以派人去查啊?”
“陛下,罪臣的妻子已是身怀六甲,到他家中一查就可以知道。”
“陛下,绝无此事啊!”刘桐让上上下下都闭了嘴,相信就算是挨个盘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刘简现在确定夫人不在宗正府上,心里反而踏实下来,看来中常侍真的没有骗他,也许还可以为他们的将来搏一搏,“陛下,就是他以罪臣妻儿的性命相威胁,所以臣才做出了这种欺君罔上之事。试想,罪臣初来京城,正要建功立业,凡事自然是无不谨慎,怎么会对自己唯一负责的事情如此疏忽。况且,祭祀先祖的大事,更是不敢有半点马虎,对祖先不敬,那是要遭天谴的,如果不是被人所逼,万不敢如此啊!”
“陛下,那刘简他血口喷人,陛下万万不可相信啊!”刘桐一听,马上撞起天屈来。
“陛下,微臣不过是无名小吏,没有人指使,何至于做下这等罪大恶极之事。”
刘秀显然是相信刘简更多一些,他大声喝道,“刘桐,你还不从实招来!”
刘秀这一嗓子,可把两个人都吓得不轻。
“陛下,微臣实在是冤枉了,并没有什么可招的啊!”刘桐一边说一边连连磕头,不过刘秀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好,好,好!”刘秀气得脸色发紫,连连称好。
“王远,将这二人拉下去,好好审问!”
刘秀说的是咬牙切齿,王远会意,直接把刘桐也押入了暴室。
“大人,受委屈了。”
即使中常侍说话不阴不阳,但是刘桐还是哀求说道,“大人,下官着实冤枉,还请中常侍大人在陛下那里帮下官分辨一二。”
“大人,刚才的情形大人也看见了,陛下如此震怒,咱家也是有心无力呀。按照咱家的意思,大人不如就把实情说了,大人毕竟是宗室亲贵,陛下也不会把大人怎样,如果大人执意不招,只怕是要皮肉受苦了。”
“大人,下官实在是冤枉啊!”
“那大人就在这儿好好想想吧,想到了什么,就命人来找咱家。”
王远离了暴室就去了长秋宫,郭氏心里很满意,攻破了第一关,就不怕后面了,只不过她实在是不明白,阴氏已经不像前世那么受宠,连带着阴家都是平平,为什么宗正卿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帮他们。
她想了想,对着王远吩咐到,“今天晚上本宫亲自去暴室一趟,你把人都支开。”
“娘娘?”
“不要紧,本宫自有分寸!”
“那奴才马上就去安排。”这倒也不是很难,以前阴贵人也不是没去过,但是,王远是绝不敢说出来的。况且,这几天阴贵人总是找人递话儿,要他西宫,他可是都给推了,还不知道这贵人有什么后招呢?
王远刚出门,红宛急忙忙劝道,“娘娘,那种地方可不是您该去的呀!”
“是啊,有什么话让中常侍说给他不是也一样吗?”就连止善也觉得有些不妥。
“你们不明白的,有些东西也不方便让中常侍转达。你晚上的时候偷偷的把角门开了,咱们悄悄地出去,别惊动了任何人。”
“娘娘!”红宛仍然是一脸的不赞同。
当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洛阳宫犯错的宫女黄门好像特别的多,鞭笞棒打是片刻不停,刘桐在里面听的是心惊胆颤。
好容易的熬到了平静下来,昏黄的灯光在眼皮底下拉出一道细长的黑影。
“谁?”
来人披着黑色的大氅,兜帽遮着半边脸,看身形是个女人。
“宗正大人,别来无恙啊?”
“谁,你是谁?”
那人抬手撩去帽子,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宗正大人连我都瞧不出来了吗?”
“皇后娘娘!”
“难为大人还能认出来!本宫还以为大人眼里只能看得到贵人呢!”
刘桐心里头打鼓,难道是皇后知道了什么?不肯能啊,刘桐纵然招供,也不知道内情,他还是强撑着说道,“微臣不敢,娘娘夤夜至此,不知所为何事?”
“本宫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大人。”
刘桐忖度着她真正的来意,总觉得不是好事,原本他也没怎么把皇后放在眼里,但是现在,他已然是阶下囚了,皇后既然进得来暴室,那弄死自己也是易如反掌了。他低头回道,“娘娘有话请讲。”
“本宫想要知道,今时今日,大人为什么还要维护那个人?”
“娘娘此言微臣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吗?那本宫就再说明白点吧,中常侍大人已经去了贵府,府上有几个老妈子已经招了,刘张氏在府上可是住了一个多月。中间她也曾求过大人放她回家,但是大人却执意不肯。府上的传言很是新奇呢,什么样的都有,大人想要听听吗?”
“哪有此事,她们是在诬陷主家!”
郭氏对他的色厉内荏不以为意,她冷笑着说道,“刘简诬陷你,你的下人也诬陷你,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多的诬陷都是冲着大人来的。”
“不管娘娘是否相信,但是,微臣的确是被人冤枉的。”
“本宫相不相信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陛下相信才行,大人觉得呢?”
“微臣的冤屈,早晚会大白于天下的。”
“冤屈,宗正卿大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娘娘何出此言?”
“本宫也是替大人感到惋惜。刘张氏前脚出了大人的府邸,就被送到了本宫的手上,大人这样还不明白吗?”
“微臣听不懂娘娘说什么?”
刘桐还在装腔作势,郭氏却笑道,“不懂也没关系,大人还有一夜的时间可以仔细想想。如果不是那刘张氏的出现,那刘简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招认。大人应该看得清楚,他可没怎么受刑。”
不可能!他心中虽然这样说,但是却十分惶恐。“娘娘何出此言?”
“你们的图谋本宫都已经知道了,那人眼见事情不成,献出了刘张氏向本宫投诚,一切都有大人担待,请本宫将此事揭过,他们一家从此忠于本宫。这对本宫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好不坏的结果,但是,本宫并不愿意与那样阴险狡诈之徒为伍。况且,碍于大人是宗亲,本宫还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招出实情,本宫可以保你不死,如若大人冥顽不灵,那本宫就只能奏请皇上秘密的把此事解决了。毕竟也是皇室的丑闻,我想,陛下是不愿意声张的。”
秘密解决,那他就的暴毙了!刘桐颤声言到,“娘娘都已经知道了?”
“你觉得我有什么不知道呢?”
“请娘娘饶命啊!”刘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本宫倒是愿意放过大人,只不过,有些事也还得大人自己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