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颂持着中宫符节去了新野,难道他也碰上了跟卓旭一样的事情?主仆两面面相觑,郭圣通忙吩咐把人带进来,紫苏转身闪过屏风后面。
来人是中宫的谒者丞,满身的风尘,可见是一路疾行。“娘娘,奴才们一到河内地界就发现了阴家二公子让人给杀了。”
阴兴死了?这怎么可能?他还没给皇上撑伞垫路,还没慨然辞侯,怎么就死了呢?“你们到底碰见什么了,怎么知道是阴家二公子?”
“两天前,奴才们正赶着路,就看见路上伏着几具尸体,衣服配饰上都有阴氏的族徽。有一个年轻的公子脸被划花了,他身上带着东西刻着‘兴’字。后来有人说阴二公子生的十分的妖魅,可能是有人故意寻仇才划花了他的脸。谒者令大人觉得事情非同小可,命奴才和吴超昼夜赶路,分别往宫中和阴乡侯府上报信。”
这可太奇怪了,阴兴不过是刚从新野来到京城,也没来得及跟什么人接触,怎么会结下死仇?郭氏忙问道,“陈颂现在何处?”
“回娘娘,奴才出来的时候,陈大人在跟郡守调查附近是否有乱军。”
“你再辛苦一趟,连夜赶回到陈颂那里,让他马上上路,务必照料好阴三公子的病情。”
“诺!”娘娘看起来严肃异常,谒者丞也不敢叫苦,退出长秋宫马上就往回返。
“娘娘,这阴二公子死的未免太蹊跷了?”紫苏把屏风推过一边,皱着眉说道。
“他死的的确很是时候,这么一来追杀卓旭的嫌疑就算是彻底洗清了。皇上心中在一怜惜,连着阴夫人的事情也都可以不了了之。”
紫苏有些不甘心,“娘娘,咱们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还能怎么样,就算有一天你看见了阴兴,都没办法证明他就是阴家的二公子。现在能做的,就是防止他将来死而复生而已。”
“是啊,刚才谒者丞也说阴家公子的脸是花的,要是过些日子再弄出来个什么忠仆替死,侠士相救的故事也不是不可能的。”纵然机敏如紫苏,这会儿也是没有半点办法,阴识这一计不可谓不狠毒。
郭氏摇头叹了口气,“哎,也是我太心急了,如果不是我派人去新野,估计阴识也想不到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策。”
“娘娘过虑了,阴识现在能想得到,等皇上回来他们解释不清的时候,一样也能想得到,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事已至此,对错也许并不是那么重要了,郭圣通对着红宛说道,“命人去传尹善上殿。”
宫里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尹善很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而他在驸马的丧礼上饱尝了被人曲意逢迎的滋味,再也不想放弃。他早打听过了,皇上上次跟皇后娘娘提起的大长秋是西宫的阴娘娘荐的,他绝对不能让那人得逞。
“娘娘,深夜召来奴才不知有何吩咐?”
“刚才陈颂派人过来回报,说是在去新野的路上发现了一具面容被毁的尸首,怀疑是阴家二公子。你马上去一趟阴乡侯的府上,请君侯亲自前去验看,再问问他,是不是要通知宫里的两位夫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要接两位夫人回府,本宫也绝无二话。”
“阴二公子被人杀了?”尹善受惊过度,不由的问出声来。
郭氏这会儿忧心忡忡也没注意到他失了礼数,“还不确定是不是阴二公子。你去阴乡侯府上可要注意言辞,不要让君侯伤心过度。”
尹善尚且不知道阴兴与卓旭一事的牵连,都还觉得他死的实在是过于蹊跷。他听说贵人与这个弟弟感情极好,估计他这一出事儿,皇上一定会把两位许氏的事情轻轻放下了。本以为中宫与西宫一场大决战就要开始了,看来还要再等契机。
等尹善退下了,紫苏轻声说道,“娘娘,咱们是不是把消息透露给西宫知道?”
“还是暂时压一压,等皇上回来再说。要让王梁加强戒备,不准任何人再随意传递消息。”
郭圣通这会儿十分头疼,看来,不把任缳请出来是不成了,继续放任阴氏专宠,那简直就是无法估计的灾难。紫苏这会儿也想到了任缳,再次说道,“娘娘,您就让我去教坊司吧!”
长秋宫确实没有谁比紫苏更合适了,而阴兴的死似乎可以扰乱阴氏的一二,也许这就是一个机会,“怎么也得等到阴兴的消息传进西宫,就算是这样,也是十分冒险的,你要等我布置妥当。”
阴乡侯刚接到吴超的讯息,看起来慌乱而悲痛。尹善到阴府的时候,他还在哪儿痛哭不止。
“君侯。”尹善上前施礼问安。
“有劳大人夤夜之此,不知是不是娘娘有什么吩咐?”阴识擦了擦眼睛,亲自请他上座。
“君侯,先请不要悲伤,也许不是贵府的二公子也未可知。娘娘有特旨,准君侯离京前去河内,亲自辨认。”
阴识可不相信皇后有这样的好心,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要钉死了兴儿,防着以后诈尸呢。有心推脱也都让尹善尽数挡了回去,只好多多谢了准备着动身出发。
“对了,咱家差点忘了。娘娘特意问了要不要通知两位夫人,如果君侯希望两位夫人现在回府,娘娘马山派人送出来。”
阴识这会儿怕的就是贵人不明真像,弄出个三长两短来,哪里肯让西宫知道消息。“多谢娘娘的美意,现在还没是有一希望,就不要母亲她老人家跟着受惊了,还有贵人娘娘一向与兴儿亲厚,她现在身体也不好,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
“娘娘也是这个意思,尽量不要惊着贵人。不过考虑到兹事体大,君侯要是想要夫人回府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敢,不敢,就让她们在宫中略尽绵力吧。”
尹善好好的劝了阴识一通,才告辞回了宫。而阴识并不急着上路,他还没有等到兴儿的消息。那个范成已经算是拖了陈颂几天,只不过他还是不知道兴儿到底有没有回新野。如果他能够在陈颂到新野之前赶回去,一切自然好说,要是不能,阴家可能真就没有二公子了。
阴兴的死,会给眼前的阴家带来无数的好处,这一点阴识不是看不清楚,但是,他更担心贵人和母亲那里难以交代,毕竟不是一母所生,宫里的贵人也不是大度的人,要是为了这件事情离了心,只怕后患无穷。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是,这会儿却顾虑重重。其实,他本不必如此的忧虑,有些事情跟本就没得选择。
他刚到河内就听说陈颂已经往新野去了,让郡守带着看了两眼尸体,哽咽着说道。“什么人杀了兴儿,大人可有线索。”
这郡守可是犯了难,之前陈颂大人在的时候,把河内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什么可疑的人来,现在君侯问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皇上的小舅子在他的地盘上被人杀了,他这个郡守看来也是做到头了,他举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回君侯,下官自发现公子的尸首一直查到现在,可是河内境里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下官大胆猜测,可能只是路过的流匪所为。”
阴识脸一沉,“本侯的弟弟武艺超群,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杀了。如今他惨死在你的地界上,你务必要给我一个解释。就算是流匪也得给我查出来是那家的流匪!”
面对阴识的怒气,郡守只好唯唯称是。他马上调集了全郡的官差,再一次的四处搜查,一时搅得鸡飞狗跳,百姓们无片刻安宁。不过,不管阴识怎么给郡守施压,就是查不出是何人所为,甚至连线索都没有。
阴识瞧着折腾了两天也就差不多了,于是扶灵回了新野。不管他多么希望一进家门就能看见兴儿,可是,他只能见到陈颂满脸的同情。
“君侯还请节哀顺变。”
“多谢大人,大人远道而来,却赶上了这么个时候,请恕招待不周。”
“哪里哪里,君侯客气了。还是赶快进去看看三公子吧,经过太医的诊治,三公子已经略有起色,不过,二公子的事情咱家还没敢告诉他。”
“多谢大人考虑的周全,我也是不忍心将实情相告。只是现在,瞒也瞒不住了。”阴识说着又掉了几滴泪,看着陈颂都有些不忍,“我先进去看看他,失陪了。”
“君侯请自便。”
新野这边的大管家,也是多年的老人儿了,自然是把陈颂伺候周周到到。他知道三公子的病是装的,但是咋一看见大公子带着二公子的灵柩回来,狠狠的吓了一跳。
陈颂瞧着他这会儿有些神不守舍,倒是很是替他着想,“大管家有事去忙吧,不用在这里招呼,我也回房间去休息了。”
阴富把陈颂送了回去,忙不迭的往三公子的房间里跑。不管阴就是多么难以接受阴兴的“死”,事情也只能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而就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教坊司来了一位特殊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