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不能总是守着阴氏,正月的第一个丁日,要到南郊祭祀,然后就是北郊祭,明堂祭、祖庙祭。刘秀新建了四亲庙,也总得去祭一祭。整个正月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很快地过去了,而阴氏总是时好时坏的,时间长了,刘秀心里多少也有点免疫。只是,刘秀特许了阴邓氏入宫,事前也并没有跟皇后商议,等到后来想起来的时候才觉得多少有些对不住皇后,趁着要给刘辅办满月的当口,把这事儿提了出来。
其实,郭圣通早就知道了,也没什么可意外的。就算阴丽华不是那么受宠,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娘家嫂子请进宫来,也都算得上是合情合理。
“陛下,臣妾这段时间一直对后宫疏于照料,阴夫人能时常过来照顾照顾那是最好不过了。之前的事情,臣妾当时是气得狠了,事后也觉得罚得重了些,只是辅儿又是这么个情况,一时也没顾过来,没主动请阴夫人倒是臣妾的不是。”
刘秀倒没想到郭氏现在会这样的通情达理,按理说,他身为皇帝却插手了命妇的事情,这等于是扫了皇后的颜面,本以为皇后会借题发挥,发作一番的,却没想到她这样的贤惠。说起之前的事情,他心中也不是没有芥蒂,阴家胆大包天敢把有孕的宫女运出宫去,而宫门的守卫竟然形同虚设,后来又闹出那么大的笑话,还连累了丽华的名声,这一切让他对阴家的好感几乎降到冰点,但是,看在丽华的面上,他也不准备再追究下去。
“这件事情,也是朕思虑不周,趁着明天辅儿满月,朕要好好补偿补偿你们。”虽然刘辅的命格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好,可是刘秀对他就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这跟刘彊完全两样。
郭氏笑着谢过了皇上的美意,只是都到了这个时候,宫里并没有任何准备,不知道他要怎么补偿。
刘秀看郭氏笑得十分的促狭,这才想起来之前应了皇后不给二皇子大操大办的,“还不是你这个当娘的这也不肯那也不肯,可别说是朕委屈了辅儿。”
比起之前的愁云惨淡,现在的长秋宫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熨帖,这让他感到非常的舒服。而皇后现在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两只眼睛又泛出了往日的神采,这样刘秀的心里很是荡漾了一回。只是,太医令的话,又让他把心紧了一紧。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杀伐过重上天在示警,之前是皇后,现在又是丽华,他沉声说道,“通儿,朕已经下了旨意,大赦天下的囚徒,一定可以为你们母子积福的。”
这倒是天大的恩德了,只是郭圣通很想问问,为什么她病得要死的时候,她刚生了辅儿的时候,皇上什么也没有去做。等到西宫那位出了点事情,就马上大赦天下了,难道仅仅是巧合?但是,她不能问,也不敢问,只能感谢皇恩。
刘秀没想过皇后对此竟然是这样的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旁人只有领受和感激的份儿。
“父皇,母后。”这对心思各异的夫妻,被一个稚气的声音同时吸引了过去。只见太子刘彊捧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往这边跑了过来,后面紧张的跟着一大堆的宫女嬷嬷。
太子这些天跟着母亲,不仅仅是胖了一圈,连话也多了起来。听说皇上来了,赶紧拿着新得的玩偶去献宝。刘秀把他抱起来掂了掂,略觉得有点手沉,心中大乐。
“你这个是什么呀,这么古怪。”
“叮当,他叫叮当。”
刘秀还是一脸不解,奈何他儿子也就会说这么几个字。郭氏笑着解释道,“这是许美人给做的,说是叫叮当猫,彊儿喜欢的不得了”郭圣通知道许氏做这个可不全是为了玩,然而那种与民争利的事情,皇上是不会同意的。
“许氏?”刘秀心中叹道,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这么些个巧妙心思,可惜了那么个灵慧的人儿了。提起许柔然,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那个许蔚然,于是,随意的问了句,“那个小许氏还好吧?”
“回陛下,太医说一切都好,再有一个多月也就该生了。”
刘秀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甚至不希望那么快就知道结果。
“父皇,弟弟,弟弟。”刘彊一手抓着刘秀,一手指着刘辅的房间,似乎要去找弟弟。刘秀看着那张圆乎乎的笑脸几乎要皱成一团了,心里头乐不可支,抱着他就往刘辅的屋子去了。
刘辅这会儿正睡着,彊儿趴在辅儿的床边,拉过刘秀的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拨着辅儿几乎半透明的小手,看到辅儿偶尔嘟嘟嘴,冲着刘秀无声地笑了起来。郭圣通静静的跟在后面,看着彊儿和刘秀之间的互动,有些希望永远都是这样。毕竟,她可以没有丈夫,而孩子却不能没有父亲。
第二天辅儿满月,因为皇后身体不好,宗亲命妇们过来道过贺也就都退了。最后只留下了郭主,可怜她足足担了一个月的心。进宫时看见女儿瘦弱,孩子也不是那么强健,眼睛都是红红的。郭主却不知道,她现在看到的,都已然是好了不少的情形。
郭圣通只在长秋宫里摆了个小小的家宴,宫里只有宋氏到了,郭圣通特别嘱咐了阴丽华好生休养,而许氏托词要照顾妹妹,她也就准了。所以就只有宋可儿一个人过来凑热闹。
宋氏来的时候,郭主平静地上前请安,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作何感想。宋氏面对郭主的时候,心里也很是尴尬,她哪儿敢受郭主的礼,就算不顾多年的养育之恩,皇后娘娘还在上面看着呢,慌忙的把人扶住。
“姨妈这是愧煞可儿了。”
“贵人不必过谦,这是老身的本分而已。”郭主淡淡地说道。
宋可儿正待开口,就看见赵普一路急奔上了大殿,气还没喘匀,就连声说道,“娘娘,大喜事,冯将军大败赤眉,刘盆子上书请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