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动传单从天而降的时候,列宁格勒市委第二书记库兹涅佐夫正在城市东北面一片茂密的森林旁的一个长途汽车站送别妻子季娜伊达·德米特里耶芙娜和几个孩子——库兹涅佐夫的妻儿当然都在被疏散的名单中,这倒不是因为库兹涅佐夫有什么私心,而是为了向中央表示自己的绝对忠诚。
所有留在列宁格勒的党、政、军高级干部,现在都必须把妻子孩子送往莫斯科!
因此今天和库兹涅佐夫的妻儿一起离开的,还有好几百名列宁格勒城内党、政、军高级干部的家属。另外,一批红海军在列宁格勒(喀琅施塔得市)的家属、干部、军校学员、海军工厂人员和水兵也在今天和党、政、军高级干部的家属一起离开。
刚才德国飞机来丢传单的时候,所有人都躲进了树林。这会儿德国飞机虽然走了,但是因为接人的车队还没到,所以人们也没有从林子里面出来。而是继续在树林里面呆着顺便说些告别的话或是别的什么事情。
库兹涅佐夫正想和自己的妻子再多说几句话——他的心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和妻子的分别将会变成永诀!所以他想趁着现在还能和妻子说话的时候多说一些。
可是看着和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爱人,他却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能说些什么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居然有人在附近讨论反动的事情!
“亲爱的,纽约可繁华可富裕啦,比列宁格勒和莫斯科都要好。有机会的话,真想带你一块儿去。”
“比列宁格勒和莫斯科都要好?可是我听说那里是有钱人的天堂,是穷人的地狱。我们又没有什么钱,去了纽约能生活吗?”
“穷人的地狱?我看着可不像……不过那里的有钱人应该挺多的,满大街都是汽车,经常会发生堵车。”
“堵车?”
“就是汽车在马路上排长队,爬得比乌龟还慢……啊,那可是很宽阔的马路啊,比涅瓦斯基大街还要宽。”
“真的吗?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
说话的应该是一对年轻男女,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库兹涅佐夫就知道一定是红海军的人。在列宁格勒解围之后,红海军相关人员就成了让库兹涅佐夫和列宁格勒内卫部门头疼的对象了。
因为许多去过纽约的红海军人员进入了列宁格勒,这些人不仅带来了许多美国出产的物品,而且还到处宣扬纽约的繁荣和美国人民富裕的生活水平。
居然敢造谣说纽约有上百万辆汽车,说美国人的食品是敞开供应的,吃喝不用凭配给,购买各种工业品也不需要票证!
库兹涅佐夫和刚到列宁格勒的阿巴库莫夫听到这些谣言当场就火了,马上决定成立特别专案组进行追查。可是专案组还没开始工作,传谣的反革命分子就要去莫洛托夫斯克了。而且还要和库兹涅佐夫的老婆孩子一块儿走——实际上,库兹涅佐夫的老婆孩子还需要这些红海军的反革命分子保护才能安然抵达基洛夫斯克……
所以现在库兹涅佐夫亲耳听到反动言论也只有捏着鼻子忍了……把红海军人员留下了进行肃反是不可能的!
因为红海军马上就要出动去和美帝海军并肩作战了,在这个时候哪有功夫搞肃反?海军又不是陆军,会走路就行了。要是把海军的人都肃反了,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那么多人来开船?
因此库兹涅佐夫也只有打个报告给斯大林,同时建议斯大林在合适的时候秋后算账了。
正在琢磨报告要怎么写的库兹涅佐夫突然看见自己在列宁格勒的副手彼得·谢尔盖耶维奇·波普科夫快步走来,手中还捏着一张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传单。
“书记同志,您看这个。”波普科夫将传单递给了库兹涅佐夫。
“这个是……”库兹涅佐夫拿过传单看了眼,脸色马上难看起来了,他看到的传单和卡明斯基看到的传单当然是一样的!
“书记同志。”波普科夫压低声音说,“现在的问题似乎非常严重啊!”
“不会有多少人被他们迷惑的。”库兹涅佐夫说,“我们应该相信大部分的列宁格勒人都是热爱苏维埃祖国的。”
“不是这个。”波普科夫说,“是敌人对我们的情况非常了解,一下子就……”
一下子就点中了要害!
库兹涅佐夫已经明白,波普科夫的意思是……敌人非常了解列宁格勒的情况,这说明在列宁格勒城内部一定有他们的人,而且级别可能不低,说不定还是一个集团!
“必须加快整编列宁格勒的民兵(其实已经改编为正规红军了)。”库兹涅佐夫说,“等回了城,我就去和弗拉索夫同志、阿巴库莫夫同志讨论这件事情。”
……
“整编民兵?”
在列宁格勒方面军司令部,弗拉索夫和阿巴库莫夫(他也是军事委员会成员)听到库兹涅佐夫的建议,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显出了一些无奈的表情。
“怎么啦?”库兹涅佐夫看到两个人的表情有些奇怪,就问,“现在不是整编的时候吗?”
弗拉索夫摇了摇头,苦笑着说:“现在调入列宁格勒的部队都是西伯利亚来的……”
“西伯利亚来的又怎么样?”库兹涅佐夫一下子没有想明白。
“很多人原来都是劳改犯!”
“劳改犯?是……刑事犯?”库兹涅佐夫问。
阿巴库莫夫苦苦一笑:“苏联哪儿有那么多刑事犯?都的政治犯!”
贝利亚的这个心腹现在也有了掉进火坑的感觉了!他来列宁格勒之前并不知道最高统帅部派给列宁格勒方面军的援兵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从集中营来的。
而弗拉索夫大将因为才当了方面军司令员,在最高统帅部那边说话也不够分量(加里宁方面军是朱可夫的人,中央方面军司令员叶廖缅科是斯大林的心腹,新建的后备方面军司令员克利莫索夫斯基是巴甫洛夫的人),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收下这些“坏分子”——有援兵总比没有援兵要好吧?
“那也得整!”库兹涅佐夫跺了跺脚,“把两伙人打散然后混编在一起,然后以营或团为单位编入各个步兵师,每个步兵师最多编入2个不可靠的团……这样应该会可靠一点吧?”
弗拉索夫大将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好在马上就要发生的第四次列宁格勒战役中,我们列宁格勒方面军并非主力。战役主要靠加里宁方面军去打,只要他们打胜了,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调整了。”
列宁格勒估计不会遭到德军的猛攻……这是苏军最高统帅部一致的判断,也是弗拉索夫的看法。
不过德国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官屈希勒尔元帅的看法却是不一样的。
在6月开头的几天,屈希勒尔元帅手中的实力一下子就膨胀起来了。每天都有大量的部队和装备通过铁路运到普斯科夫市或是列宁格勒外围。
到了6月6日的时候,屈希勒尔所期待的主力部队,由哈索·冯·曼陀菲尔担任军长的第48装甲军已经全部到达列宁格勒外围——这个装甲军拥有第21装甲师、第22装甲师、第10装甲掷弹兵师和第11装甲掷弹兵师,实力非常强大。
在第48装甲军抵达列宁格勒外围的同时,屈希勒尔还将原本驻扎在普斯科夫市附近第19摩托化军(拥有第9装甲掷弹兵师、匈牙利第1装甲师和精锐的第1步兵师)也调往了列宁格勒附近,并且将第48装甲军和第19摩托化军编成了一个作战集群,还推荐了北方集团军群原先的参谋长蒂佩尔斯基希出任了该集群的司令官。
“库尔特。”在6月6日下午,屈希勒尔对新官上任的作战集群司令官蒂佩尔斯基希说,“我们必须先下手!列宁格勒战场周围的形势决定了谁先下手都能占得一定的先机。我估计苏联人也在准备进行攻势,他们的进攻方向很可能是普斯科夫市附近……而我们在普斯科夫市附近现在只有步兵,所以你一定要抢先下手,从柳班(在列宁格勒东南,红十月铁路沿线)向丘多夫(也在红十月铁路沿线)发起进攻,越快越好。因此我不打算去等待波兰军队和法国援兵到齐了。”
波兰防卫军改编的波兰集团军现在正陆续赶到,而法国人也许诺给俄国女皇1个机械化军,会在6月中旬抵达。不过屈希勒尔担心苏军在这之前就会进攻,所以不敢等待太久。
“明白。”蒂佩尔斯基希信心十足地回答,“我明白现在的形势……7日,最晚8日凌晨我就会发起进攻,寻求坦克决战!我的部队有1500多辆坦克、坦歼和突击火炮,其中还有88辆是虎式坦克,还有5个营的犀牛坦克歼击车。所以坦克决战是必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