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延禧听这逆子一派振振有辞,反倒显得自家理短,再跟他纠缠下去,自己颜面置于何地?一时再顾不得许多,大喝一声道:“逆子!你小小年纪,就对本上皇后宫美色觊觎非常,当本上皇不知吗?今日在此拦路,也不过是当了一国之主后翅膀硬了,所以才色胆包天,无事生非,寻本上皇的差错,真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罢罢,本上皇如今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些偏妃侧室,就都留给你吧!”
这一下异军突起,如天上落下来森密雷霆,将在场所有人雷得外焦里嫩,耶律敖鲁斡更是急怒攻心,欲辩无辞,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乘这机会,耶律延禧指挥着帐下军马将那些挡道儿的大车都拆了,把那些哭哭啼啼、争争吵吵的妃子们都推到耶律敖鲁斡那边去,耶律延禧只带了皇后萧夺里懒、元妃萧贵哥,还有自己其余的一群儿子女儿,气昂昂直出宫门,城外早有皮室军和宿卫军大队人马迎候,耶律延禧兵马在手,心下稍定,这回就算碰上了金国人,这么多人一拥而上,也能给自己争取个喘气儿的工夫。打定主意后一声令下,辽军众人马拔寨都起,往辽国最西边的夹山避难——哦不!是狩猎去了。
上京城中,一片愁云惨雾。被众臣救醒的耶律敖鲁斡放声大哭,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父皇竟然会如此绝情,当众说出那么一番话来,日后众口铄金,却叫自己如何做人?当时没奈何,也只好半真半假地晕去,才得以免了父子俩面面相觑的尴尬场景。
哭完了,事情还得面对。耶律延禧这一走,卷走了上京城最后的抵抗力量,同时他那一干人招摇而遁,引起了民间多少恐慌,这一堆乱摊子,都得耶律敖鲁斡来收拾。
现在是树倒猢狲散,知机的群臣被太上皇抛弃后,心下都虚了,悄悄回家收拾东西是正紧。耶律敖鲁斡身边剩下的这些人算是忠心的,这些虽忠无用的人只会问道:“陛下,接下来该当如何是好?”
天仁帝叹了口气,没想到有一天,他这个一向柔弱与世无争的晋王竟然要将辽国的命运一肩挑起!
这位历史上本该被萧奉先一党陷害而死的王子眼望天空,呆了半晌后,终于做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
当程万里快马加鞭把耶律敖鲁斡所做的决定带回了中华联邦后,西门庆拍手叫好:“新一代辽主,真聪明、智慧、果决之才也!”
山穷水尽的耶律敖鲁斡实在是没办法了,被逼上了绝路的他施展出了三个对策——跑、降、拖。
跑就是辽国宗室和贵族大臣们步着耶律延禧后尘,抱着社稷神主、金银财宝、老婆儿女,在金国人合围之势未成之前,赶紧往西往南逃窜。
降就是天仁帝传下了谕令,让当地的老百姓就近向金国归降。完颜阿骨打占据辽东后,休养生息,广收民心,以做图辽后举,这回兴兵西侵,口号之一就是拯救辽国子民于大辽的暴政之中,因此所到之处,开仓放粮,出榜安民,种种举措不一而足,竭尽全力地收买人心。耶律敖鲁斡看准了这一点,让百姓主动向金国贴上去,饥者要食寒者要衣,无产者更加要房子要地,从另一个层次上牵制金国侵略铁蹄的步伐迈进。
拖就是以究竟换取时间的战略。耶律敖鲁斡不干则已,要干就干大的。他不但放弃了上京临潢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连中京大定府都不要了,广阔的土地,金国想要?拿去!这片土地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粮食!
倒不是耶律敖鲁斡实施了坚壁清野的焦土战略,实在是这两年辽国遭灾了,民不聊生,金国接手了这些土地后,除非他们掳掠一番就走,否则就得同时接手广亵大地上无数百姓的生计。
金国人就算捷如飞鸟,这一来就是在飞鸟翅膀上绑上了铅,再想高飞就没那么容易。
耶律敖鲁斡看得很准,金国的狼主完颜阿骨打并不是小富则安之辈,而是胃口足以吞吐天下!既然如此,他那载有大志的胸怀,有时也是可以拿来利用一下的。
事实证明,耶律敖鲁斡无奈的最后三个绝户计效果还是不错的,面对蜂拥而来的辽国民众,完颜阿骨打道:“既是辽国以民归我,如何不纳?纳民者,终纳天下!”因此金国的侵逼步伐,终于受到了羁绊,在占据了中京大定府后,再难寸进。
所以说,西门庆才称赞这位改写了历史的辽国新君聪明智慧,要知道现在的耶律敖鲁斡一穷二白,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不过,这个方法也是在行险,闹不好就成了为渊驱鱼为丛驱雀,万一真让完颜阿骨打收走了人心,那么必然永久动摇辽国的根本。
而用耶律敖鲁斡的话来说,是火烧眉毛只顾眼下,眼前这一关如果都过不了,还有余暇想今后的事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尔!
西门庆听了大笑,好一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这时的耶律敖鲁斡,已经蹑着程万里的脚踪而来,以一国之君身份,亲进燕云租界,说是拜会西门庆,同时也是为求援而来。
看着眼前这位天仁帝,西门庆心中感慨万分。这位辽国的前晋王,本来应该被萧奉先先害其母,再害其身,窝囊憋屈地死于非命的,可是现在,由于自己的干预,辽国的历史走向发生了巨大的转折,再不是从前熟悉的模样,耶律敖鲁斡阴差阳错之下居然即了辽主之位,而且上任后就显出了一代英主的谋略手段。
很多人只是少了一个机会,如果给他一个舞台,他或许就能成为吸引大众目光的明星。
心中感叹着,西门庆悠然问道:“天仁陛下,却不知金国虎视鲸吞而来,陛下将有何良策以对?”
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