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梁山上大办喜事。原来是在西门庆的撮合下,霹雳火秦明、豹子头林冲迎娶麟府双姝折美凤、折美鸾姐妹二人。折家姐妹上回来搬兵,机缘巧合下和秦明、林冲彼此留恋,西门庆当然乐意成他人之美。
巾帼英雄配好汉,相得益彰,西门庆的谢媒钱领得自然是轻而易举。喜宴之上,阚万林提了酒坛去灌秦明林冲,却不想被二人反过来灌得烂醉。
喜庆之余,西门庆和完颜宗用与耶律余睹也进行了一些非正式的会面协商,两个使者无法从西门庆的言行中推测其人动向,都是心下忐忑。
完颜宗用倒还好些,毕竟他有以前的老面子在,只消把自己伪装成忍辱负重,不惜卖身金国也要破辽的悲情人物,总可以混淆很多人的感知,以此来收获大面积的同情与支持;耶律余睹却没这般幸运,辽国和故宋虽然有百年之盟,但其间暗流汹涌,冷战不断,辽国还扶植了西夏在宋朝西边作祟,更不用说燕云十六州这样的世怨了。耶律余睹有着使者的身份,所以周围众人对他还算客气,但如果结不了盟,这点儿客气最后必将荡然无存。
辽国若想对抗女真,就不能有后顾之忧,所以西门庆中华联邦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耶律余睹眼见外交情势对自己这方不利,不由得心急如焚,只是想:“西门庆言语中,并无意与我大辽妄动干戈,却又说得模糊朦胧,醉翁之意,竟是要我大辽割地给他。然我大辽国土,都是祖先百战得来,岂可尺寸与人?若割地求盟,回到上京,我耶律余睹却见不得军民人等,此事再也休提——却还有甚么法子,可以挽回颓势的?”
想来想去,一时徬徨无计,耶律余睹闷闷不乐。
而完颜宗用则正好相反,他这些天装模作样,糊弄了不少不明真相的人,联金克辽的群众基础越来越坚实。完颜宗用便撺掇着西门庆召开圆桌会议,西门庆只推人不齐,完颜宗用也不着急,只是暗中冷笑:“且看你能推搪到几时!”
又过了两日,几路人马车仗先后来到巨野城,都是被西门庆钦点的人物,赶回来参与议事的。事关邦交,这些人顾不上接风洗尘,马上就参与召开了中华联邦第一次全体代表会议。
西门庆未雨绸缪,将这次会议定性为军事会议。与政事民事不同,中华联邦和辽国金国的关系处理一进入军事范畴,议会就只能参谋进言,却没了投票权,军事上的事情皆由将帅负责决断,免得争辩一起,大道以多歧亡羊,反而误事。西门庆此举,在扶植新生事物成长的同时,也让自己先立于了不败之地。
大会开始,最没压力的是大理代表参议员段和誉,还有吐蕃代表参议员,一位吐蕃部落联盟的老酋长。辽国金国,从古到今距离他们都很遥远,所以他们根本不当回事儿,只要西门庆拍了板,他们举手同意就是。
明教代表参议员以光明左使阚悦阚乐天为首。明教教主方腊一心要做“圣公”,在江南或兴办书院,或盖祆神楼,日子过得充实无比,教中一应大事,北归阚悦,南属石宝,方腊自己乐得当甩手掌柜,只是教书育人自遣。
地方民众代表则是由宇文虚中、马伸、阮铭川等人组成。这些人大都在故宋做过官,和地方上的村乡士绅、平民百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代表了来自底层最基本的意见。
边境的代表是河北梁中书。他驻扎的河北四镇是防御辽国的最前线,这回辽、金与中华联邦的盟约成就,当然要参考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与建议。
剩下的是军部的将军们——前将军霹雳火秦明、左将军大刀关胜、右将军豹子头林冲、后将军双鞭呼延灼、骠骑将军双枪将董平、海军大将阮小二、三军总教头玉麒麟卢俊义……
中华联邦成立,并没有大规模的封赏功臣,大家一起高官厚禄起来。因为西门庆焚香祭天后,很沉痛地对众人道:“上天垂示——新国新气象,当与旧朝不同。吝之以官,官加则知尊;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只有真真正正为天下苍生做出贡献者,才有资格封官享爵,弟兄们任重道远啊!说起来还是我对不起弟兄们,你们跟着我出生入死一番,如今平了腐宋,却限于天意,连个名份都没有,这真叫我于心何忍……”
梁山众好汉见西门庆一副要捶胸顿足呕血三升的样子,倒要反过来安慰他。皆说天意如此,怎能怪得四泉哥哥?再说我们多是土匪强盗出身,穿上龙袍也不象太子,这天下事治理起来何等繁琐,还是交给那些专职的秀才们去办吧!咱们兄弟也正好偷偷懒,享享福。
西门庆赶紧拜谢,难得弟兄们一片高风亮节,我心甚慰之。不过——官爵可以没有,但好处是绝不会少的!西门庆于是大发金银财宝,都是这些年梁山商业发展,累积下来的红利,大小头领,喽啰小卒,都有着股份预算。把真金白银搂在怀里,大家笑得合不拢嘴,都觉得就算没官儿做,其实也算不得甚么大事了。
所以梁山头领虽多,打下了江山后大部分都还是处于下僚,顶多是在梁山上缅怀先烈的先贤堂里,预定下了一个位置,将来百年之后,他们的灵牌是要入驻的——这就是这些开国功臣唯一的特权了。
不过还是有少数人得居高位,军中的大将是一批,其他的如青眼虎李云是建设部部长、神算子蒋敬是商业部部长、九尾龟陶宗旺是农业部部长、神医安道全是卫生部部长、铁面孔目裴宣是司法部部长,丧门神鲍旭是最高法院院长等等……当然,在中华联邦里身居高位也并不算是什么好事,用安道全自嘲的话来说就是:“大家可要管好自己的老婆亲戚、宗族子弟,万一有哪一个搂不住,受了贪腐,司法部可就要大义灭亲了!”
西门庆也笑道:“众兄弟谨慎,你们现在都是富家翁,人心须得有尽,子孙须得教管。我希望年年弟兄们聚会的时候,大伙儿永远团圆,休教半路蹉跎了去。”
所以,新国成立伊始,就极有朝气。这一次议题为辽金关系的联合代表大会,与会代表们往那里一坐,一个个都显得气貌堂堂,皆因制度导人向正,心无渣滓之余,自然便脱了一切禽形兽相。耶律余睹、完颜宗用远远看得分明,都是心中暗惊:“如此气象,我国哪里及得?”
邻国之兴,本国之忧,耶律余睹、完颜宗用二人皆心中深深见惮,由此更是加深了与中华联邦不可为敌、只可为盟的心意。
却听一声浑钟响,会议堂正门缓缓关闭,隔断了耶律余睹、完颜宗用窥探的目光。
西门庆主持会议,依然拎着那把大木榔头上了主席台,这还是梁山圆桌会议时的旧物,座中梁山众代表看着,都感慨万千,恍如隔世——谁能想到,当年的山贼野寇,也有金鳞化龙的一天?
在主席台上坐定,西门庆木榔头轻击台面,朗声道:“想当年,故宋在强辽与西夏之间,忍气吞声,缴纳岁币,一派窝囊模样;今日,我中华联邦重新挺直了腰杆,凌厉中原,睥睨强敌,西夏与辽国,谁敢再以下眼目我?或公平通商,或遣使求和,我中华联邦的子民,人人皆扬眉吐气——这就是众志成城之下,全新的为民柄政之国!众位代表,为了我们盛强起来的新国,鼓掌吧!”
一时间,掌声雷动,不少人眼泛泪光。国家地位的提升,他们亲眼目睹,在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已经变成了现实。忆昔追今,民族自豪感与认同感油然而生。
良久,掌声方才停歇。西门庆又道:“今日,有辽、金使者分路而来,会于我中华联邦巨野城内。辽国金国,已成死仇,皆欲灭敌而甘心,为求外交厚势,两国皆欲恩结我中华联邦,以为奥援。今日,我中华联邦是与辽结盟的好?还是与金结盟的好?请各位代表深思熟议之。”
话音未落,早有一人攘臂而起,大声道:“西门元首,在下有一言要说!”
西门庆一看,发言者正是马伸马时中。这位马先生是东平府人,曾在宋朝做过小官,后随理学大师程颐就学,和卢俊义相交莫逆,是位勇于行义的不苟君子。新国成立后,西门庆请他出山,监察山东诸路官政得失,嫉恶如仇的马先生成绩斐然,凡居心叵测者无不敬畏之。
见是马伸要首发宏论,西门庆起身抱拳一礼:“马先生有话请说。”
马伸言语未出,却已是怆然涕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这一泪之下,满堂皆惊。这正是:
只为新国开新制,方有真儒吐真言。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