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对朱雄英来说,太不友好了。
首先,朱雄英本来就有得皇位,忽然有了波折,何夕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实际上,朱雄英对于何夕能不能做到,他所说的事情,是很存疑的。
即便何夕能做到,朱雄英又何必承担其中风险,就为了变法?
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
其次,就是朱雄英感受到来自何夕的威胁。
北京,辽东是何夕的基本盘,朱雄英虽然一直拉拢很多人,但是根本不能与何夕在两地近十年的经营相比。而今是这样,如果将来靠着何夕打下天下,又会是什么样子啊?
朱雄英的皇帝本能,感受到深深的不安。
好歹,朱雄英也是朱元璋培养出来的。他心中再不舒服。也没有表现出分毫。说道:“姑父,这三不足如何变法?”
何夕说道:“我之前在辽东所拟定的票据制度,你还记得吧?”
朱雄英说道:“自然记得。”
何夕说道:“以这个制度为根本,发行粮票,锁死粮食价格。稳定粮价。这一次申国公动手,也给了我们机会,最少可以从邓家收拢几百万两的钱。并且,我拟定,发行国债,超量发钞等政策,在今年与明年两年期间,提供一亿元的财政支持。当然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朱雄英大吃一惊,说道:“一亿元?”
何夕说道:“正是一亿元。”
打仗就是打钱,何夕岂能没有准备。在钱上面,何夕准备的最多。
甚至可以说,在洪武二十五年之后,何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首先,银元代替宝钞已经完成了。这就给了何夕机会,也就是说,何夕超发的货币,并不是北京一地承担,而是整个大明乃至南洋,很多地方一切承担。
这种金融霸权,这个时代很多人还未必理解。
或许有人觉得,一旦开打,难道南京那边还会有北京有经贸往来,货币还能流通的吗?
答案是能。
即便是战争也抵挡不住金钱的往来。甚至很多人会更赚钱。
其次,北京与辽东的工业也有很大的发展。
总体上来说,这两地的工业发展其实不如何夕的预期。虽然工厂生产体系,已经扩散开来了。北京,辽东大大小小的工厂,也有两千多家了。否则,何夕也不会说两地赋税有一千万元。
这是田税,关税,盐税,商税等各方面的总和。
大抵上大明朝廷七分之一。
但是,何夕也明显的感受到了增长乏力。一方面是市场原因,而今辽东与北京的工业产能,已经能够满足已知世界了。日本,南洋,漠北,等地。至于大明腹地,反而遇见瓶颈。
自然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体系与士大夫特权的阻碍,让北京辽东商品,难以进入这些富饶之地。特别是,洪武二十五年后,朱元璋逐渐放权给内阁,以方孝孺为首的内阁为了安定南方,推行一系列政策,就是阻止北方的商品进入南方。维系原本的生产关系。从而稳定局面。
这种保守政策之下,南方一些隐患被压制下去了,甚至也有一些欣欣向荣的感觉。
一方面,整个大明本身就在经济上升期,元末战乱对大明的创伤,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另外一方面,也不是所有的商品都会遭到抵制。遭到抵制的主要是布匹。因为这后面牵扯太大了。而其余的廉价铁料,还有其他机器引入,反而让南方的很多产业更加繁华。
但是从而限制了北方工业产能的上限。
不过,数年之下,很多企业主也赚了不少钱。
何夕就由了发行国债的基础了。
除此之外,何夕也预备另外的举动,那就是进一步国退民进,放开最重要的煤铁行业,将官营的煤铁全部卖出去,引入大量资金,作为军费。
毕竟,一方面煤铁的利润已经很薄了。这个薄,也是因为官营的种种原因,官府办企业,几乎都会将企业办成了衙门。何夕很想知道,后世国企是怎么经营的。
反正何夕发现他根本无法阻挡这样的趋势。
时间一长,效率下降,各种问题频繁出现。
企业管理,工业管理,也是一门学问。何夕之前仅仅是一个大学生,对于这些东西,根本不懂。他也没有时间去研究,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放开,由市场去竞争。官府加强监管就行了。
而且,何夕手中筹集的钱,不管是超发货币,还是国债,还是其他钱,都不可能全部投入军费之中。即便投入军费之中,也能拉动经济,就是所谓的战争景气。
大量订单,会让北京辽东的工商业吃饱的。
如果战争顺利进行下去。何夕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高额军费。
不过将来债台高筑而已。
只要胜利,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也是何夕战胜南京的底气。在方孝孺的经营之下,洪武二十五年到而今,整个大明,除却西北有一些小战事,几乎没有什么的大消耗,方孝孺的财政政策,又是很保守的。
有钱就存着。
大明户部的结余有八千多万元之多。
可以说,有大明一年赋税有余。
财政特别健康,其中也有北京每年上缴的赋税。
但是以大明的体制,在战时根本不可能维系高额军费,一亿元的军费,能维系一年就不错了。
朱雄英说道:“那粮食怎么办?”
何夕说道:“加强之前海外采购。更重要的是,发放农业贷款。”
朱雄英说道:“农业贷款?”
何夕说道:“给每一个农户设一个银行账户,发一笔贷款,直接用来购买新农具,包括水轮机,钢铁农具,太平车,牲口等等。让他们用粮食还钱。”
朱雄英不是傻瓜,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说道:“这贷款能要回来吗?”
何夕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粮食。”
不仅仅是粮食。
洪武二十五年之后,何夕就在为今天的事情做准备。
在洪武二十五年到而今,对河北的水利工程,何夕一直竭力推进。申国公麾下的蒲州社,更是成为河北第一大建筑社。主要承包水利工程,完成了很多大工程。比如修缮卢沟河,为很多河流修堤坝,疏浚河道云云。
否则,申国公几年之内,如何身家超过千万元的。
这些水利工程的效果,谈不上立竿见影。但最少让河北受灾的情况,大大减少。但是真正产出粮食,还在最后一点农田水利。但是这一步就很难了。
朝廷如果管的话,问题太大。农村的家长里短,太过麻烦了。
如果不管的话,让百姓自己搞,时间太长了。倒不是,百姓对生产不积极。而是农民天然畏惧风险。因为小老百姓根本不可能承受一点点风险。看似一点点风险,就足够百姓家破人亡了。
何夕放贷给百姓,已经准备有大量坏账了。
但是没有问题,这些贷款首先要卖农具,农业机械,牲口,甚至可以说,放贷的时候,这些商家就在周围,说百姓完全没有支配贷款的自由是假的。但是大部分贷款已经指定用途了。
对工业生产是一个极大的刺激。
从这个环节来说,朝廷已经收回一些成本了。甚至可以说农业贷款赖掉一些也无所谓,但是对农业生产,将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总体上来说,还是好处多的。
浪费也就浪费了。比起朝廷下乡挨家挨户修农田水利。那个成本高,何夕也不知道。但是何夕却知道,后者,他是做不到的。毕竟没有那么多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