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中眉头一皱刚待要说什么,龙霸天已然重重一掌打在他的肩头喝道:“矮子少废话,盟主与宝爷不在,兄弟们更需要你来带领,快走!”
纪中的眼圈红了,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微颤道:“老龙,矮子在山寨里等你喝酒。”
龙霸天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少跟老子面前装娘儿们了,快走!”说罢猛提丹田气,似打雷一般喝道:“老子就不信三教五门比咱爷们多生了一只鸟!斧头堂的兄弟们,是爷们的便跟老子殿后!”
随着他高大雄浑的身躯内迸发出一股无惧无畏的气势,此时的龙霸天仿佛战神一般威武不屈。
受龙霸天这股威猛无俦的气势感召,他手下那帮子亡命之徒心中对于三教五门的畏惧恐慌立时减了不少。
豁出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
“干他双刀门祖宗十八代!”
不知是谁脱口而出的一句粗口,场中登时骂声一片。
随着那无数的恶言脏语,数百条汉子的气势斗志陡然充盈到了极点。
纪中狠狠一咬牙,挥手道:“兄弟们走!”说着话引领着大队人马冲向东跨院的秘道。
几乎所有的斧头堂大汉皆留在了大操场中,围在龙霸天身周的这群粗豪的汉子们口中喷出无数粗陋下流的粗口,问候着卑鄙无耻的双刀门从开山始祖以下埋了的与还活着的所有人。
他们的眼中,只有狂暴的热血与必死的决心,再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畏惧。
龙霸天望着围聚在自己周围的兄弟们,豹眼一片通红,心中在呐喊:“都是好兄弟,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不能让他们全陪我老龙死在这里。”
在纪中的指挥下,数百汉子有序赶奔东跨院。
龙霸天猛然喝道:“所有人跟在队尾殿后,身上带飞斧的跟老子留在最尾。”
叫骂声陡然一敛,斧头堂的人马也开始撤出大操场。
田英从没想过自己率队攻杀双尊盟会付出如此惨重的伤亡代价,仅仅是那座美丽的花园,就吞噬了他手下四名高手的性命,还伤了八人。
讽刺的是他们甚至连一个敌人的面都没见到。
望着一个接着一个倒在阴险卑鄙的机关暗器之下的那一张张凝结着惊恐惶然的年轻面庞,一股勃然的怒气渐渐充斥在他的心中。
这些都是双刀门未来的栋梁之才,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功力都决不弱于双尊盟中的两个头目纪中与龙霸天,却死于双尊盟这群不入流的痞棍混混设下的卑鄙暗箭下。
听着远处院落中震天动地的叫骂声,田英的双眸几乎喷出火来,一股可怕的杀念渐渐充斥在他的心中。
冲出花园,田英各派出五人一组的搜查小队,分从东西两边跨院向前搜索前行,遇敌高鸣示警,他自己则带着大队人马,直冲向骂声震天的正前方。
南路的进攻人马遭遇与北路基本相仿,甚至损失还更大一些。
此时的公孙天祥心中的恨火已成燎原之势,有六个年轻弟子死在了他的面前,轻重伤加在一起更有十一人之多,他恨不得将这座该死的院落夷为平地。
公孙天祥健步流星的冲在最前,凭他那一身超绝功力及四十多年出生入死的江湖经验,林老头所设的机关暗器虽然厉害,却顶多只能让他迟滞那么片刻工夫罢了。
有了这可怕的老头打头阵,其余的双刀门弟子终于喘了一口气,乖乖跟在他的身后,排成一排,挺进速度陡然加快。
当公孙天祥一脚踢飞大操场两扇厚重的木门时,正看见龙霸天那高大宽厚的身影消失在东北方向的月洞门中。
双眸中喷出两道怒焰,公孙天祥脚下陡然加紧,身形快似鬼魅,在他身后的弟子只看到几道虚影,眨下眼睛的工夫已然超出了老远。
终于看到了敌人,急怒攻心之下,老家伙使出全力了。
纪中打开了东跨院东首厢房内那条隐秘的地道口,身形一侧,喝道:“快撤!暗箭小队在地道出口警卫,其余兄弟各自回家,等待重聚的命令。”
暗箭小队不愧是纪中精心训练出的手下,整个双尊盟只有他们一个不落的尽皆将暗器囊挎在腰上。
在暗箭小队的带领下,众多双尊盟的大汉鱼贯弯腰行入地道。
纪中焦急地望着队伍的尽头,眨一下眼皮的工夫在他心中都是那样的漫长难熬。
公孙天祥的身法奇快无比,转瞬之间已然冲过了月洞门,一脚才刚刚踏出月洞门,耳中只听得一声大喝:“放!”
十数柄带着呜呜劲风的飞斧,劈头盖脸的飞旋而至。
大雨阻碍了公孙天祥的灵敏耳力,满心的怒火恨焰更是让他的心智不再空明,一心只想着追上敌人给自己的孙儿报仇,哪里料到敌人竟会有此一着。
公孙天祥不愧是纵横江湖数十载的超绝高手,高手的直觉远快于他的思维速度,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一片刀幕已然护住了他的全身上下。
“当……当……当……”
一阵低沉又密集的交击声后,十余柄劲道十足的飞斧劲被他击飞。
龙霸天手下带齐六枚飞斧的斧头堂兄弟只有这十几个,他晓得自己的任务以拖延时间让大队人马撤退为主,自然不会将唯一的杀手锏浪费在一个敌人身上,放完一轮飞斧,立刻大手一挥,带着十多个斧头堂的弟兄飞奔而去。
一轮犀利绝伦的飞斧攒射,可把公孙天祥从满腔怒火中惊醒了过来,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方才哪怕是慢上那么一丝丝工夫,恐怕就难以全身而退了。
飞斧的重量是寻常飞刀的五倍还多,加上发射的方法迥异,一个寻常大汉抡圆了胳膊扔出去的飞斧的威力绝不下于暗器高手运功射出的飞刀。
其威力便是似公孙天祥这等超绝高手运足了十二成的护体真气,硬捱之下也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公孙天祥被阻了一阻的当口,熟悉地形的龙霸天已带着断后的十几个斧头堂大汉融入房舍的阴影。
这脾气火爆的老头岂肯甘休,大喝一声,重又展开身法,这次他可加起了十分的小心,他终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双尊盟的种种特异之处,已然引起了他的戒心,院落中那些设计精巧可怕的机关陷阱,便是双刀门的总堂都相形见绌,哪里可能是一般帮会所能拥有。
地道口太窄了,一次只能容一人弯腰进入,双尊盟的大汉们的动作足够迅速有序,奈何人太多了,数百号人要想赶在敌人杀来前通过这小小一个地道口逃走,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十数息过去了,才走了一百余人。
焦急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纪中的心口爬搔一般令他无比难受,他恨不能一口气将所有的兄弟带走,直觉告诉他,危险越来越近了。
他也曾想过分一部分兄弟翻墙而走,但双刀门肯定在外围派有接应埋伏的高手,兄弟们爬出墙外,只怕凶多吉少。
就在这时,忽的从房顶上传来一声厉啸。
纪中心中叫糟,被双刀门的高手发现了。
啸声是田英派出的搜索东跨院的五名高手发出。
一直被龙霸天逗引着在院中乱钻的公孙天祥听到这记啸声,猛醒自己中了疑兵之计,双尊盟的主力在东跨院,立时采取最为正确的反应,喝令勉强跟在他身后的十余名双刀门弟子,立刻返身扑向传出啸声地方向,他自己则独自继续追赶前面的人。
听到逃生地道方向传出的厉啸,龙霸天心中焦急万分,奈何他现在自身都难保,虽然占尽了地利优势,但身后这个老头实在太强了,再厉害的机关埋伏皆只能拖延他片刻工夫,根本不可能摆脱掉他的追击,这时候他也只能在心中祈求老天保佑纪中他们。
就在所有人对着再次追至身后的公孙天祥射出最后一轮飞斧,前方忽然现出五条快如鬼魅的身影,黑影连闪间,已扑入龙霸天所率领的十余个斧头堂大汉的人堆里,正是田英派出的一只搜索小队。
一道震人心魄的巨大闪电照亮夜空,耀目的刀光四起,每闪烁一次,便飞溅起一股血柱,惨叫声陡起,十余个徒具武勇的斧头堂大汉哪里是双刀门高手的对手,几乎没有丝毫抵抗,已然倒下了多一半。
龙霸天双目尽赤,发出一声暴喝,大斧一挥,直劈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双刀门高手。
那人身形微错,让过一招,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微笑,竟不应招,身法连闪,又让过龙霸天五招。
就在龙霸天攻出第六斧时,身后锐风一闪而至,公孙天祥似一道没有实体的幻影,凭空出现在了龙霸天的身后,两道在黑暗中根本不可能看清的刀芒划体而过。
血喷……
人倒……
公孙天祥看也没看一地尸体,冷冷喝道:“你们几个四处搜索漏网余孽,不得放过一个!”说罢当先展开身法,蹿入茫茫黑暗之中。
杀孙之仇已然令这老头丧失了所有理智。
顺着啸声的指引,双刀门大部分入侵高手飞檐走壁,迅速扑向东跨院。
那五名先到的双刀门高手,根本没将院中那百多号双尊盟大汉放在眼中,飞身而下,犹如虎入羊群,双刀翻飞间,一蓬蓬鲜血飞溅在空中,仿佛阎王的勾魂贴,收走一条条鲜活健壮的生命。
喊杀声、暴喝声与惨叫声穿透了大雨的淅沥,响彻雨夜。
纪中两只眼里几乎冒出火来,把牙一咬转身就待冲出房门去救援留在外面的兄弟。
但是他矮胖的身形却被身后两名暗箭小队的大汉抱住,其中身形略胖的汉子声音颤抖着道:“堂主你不能出去,两位盟主不在,咱们双尊盟不能再没有您了!”
纪中双目尽赤,挣扎着喝道:“放开!我要去救外面的兄弟!”
就在这时,本是打开的房门倏然从外面关上了,门外一个坚定无比的声音道:“堂主,替我们报仇!”
随即,无数果敢决绝的大喝同时响起:“堂主,替我们报仇。”
泪水不可自制的滑落屋内每一个人的眼眶,纪中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嘴唇颤抖着喃喃道:“兄弟们,我纪中对天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走!”随着纪中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这个字,房中十余个汉子鱼贯钻入地道。
走在最后的纪中并未将地道口合上,他在漆黑的地道中摸索着扳下了一个开关,脸上泛起了一个恨到了极点的可怕笑容。
留在屋外的近百条双尊盟的汉子用自己的身体死死的挡住了房门,阻止着双刀门高手的靠近。
比起双刀门的高手,这些徒具蛮力的汉子几乎没有人能够抵挡住一招,但是为了能让逃到外面的兄弟多哪怕是一点点时间,他们宁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对方锋利无比的双刀。
待田英率大队人马赶到东跨院时,一看院中情形,登时明白被双尊盟众多大汉誓死守卫的屋中别有乾坤,他喝令手下高手跳入院中帮忙,自己亲自带了十个功力最深厚的门人,踏破房顶,落入屋中。
发觉敌人破顶入屋,兀自坚守在门口已然所剩无几的双尊盟汉子猛然发出一阵大喝,返身开门,冲入屋中。
田英一见黑洞洞的地道口,那还有不明白的,双刀一挥,连续划过三名双尊盟大汉喉咙的同时,口中喝道:“追过去,小心敌人在里面有埋伏。”
他身后的十名高手齐声应和,躬身冲入地道。
就在这十个高手冲入地道后两息时间里,田英已然将全部冲入屋中的双尊盟汉子击杀,就在他考虑是否跟入地道的时候。
忽的一阵天摇地动的感觉,田英暗呼一声不好,猛然飞身跳到院中,几乎就在他身形跃起的同时,整座房屋崩塌了。
虽然灰头土脸,但总算见机得快全身而退的田英一脸怅然的望着眼前的一滩废墟,他晓得,冲入地道的十名高手绝对逃不脱被活埋的悲惨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