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府衙门前车水马龙最热闹的当口,无名与程怀宝混迹于车队之中,专等龙王陈诚现身受死。
程怀宝摸了摸胸口那要命的玩意,又看看无名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忍不住道:“木头,你紧张吗?”
无名淡淡的道:“紧张。”
程怀宝愣了片刻才道:“为何我竟从你脸上看不出哪怕一丝丝的紧张来?”
无名嘴角微扯出个笑容,颇有些出尘的味道道:“是谁规定紧张一定要写在脸上?”
程怀宝摇摇头道:“木头,现在我真有些搞不懂你了。说你傻吧?你能想出这么绝的计划来,那些家伙还以为所有的计划全是我想出来的哩。可要说你开窍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的?”
无名默然,眼中射出迷茫的神采,其实他自己也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随着对于世事了解越来越多的同时,他也越来越迷茫,最近以来他经常会在心中问自己:“世人都有自己的目标,或名或利,或安安心心或平平稳稳,然而我呢?我的目标是什么?”
他没有找到答案,思想反而更加混乱了。
摇摇头,无名仿佛要将脑中所有的杂念摇开一般,再看向程怀宝的目光已是一片清澈,似自语又似对程怀宝说道:“人既然活在世上便总有他存在的意义与价值,终有一天我会寻到属于我的意义与价值。”
程怀宝困惑的看着无名,听了无名如此富有哲理的话,他也不禁产生了一丝迷惑,他寻到了他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意义与价值了吗?在江湖上争雄是他的目标吗?他不晓得。
随即程怀宝啐了一口,心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随着木头一块发疯?现在是什么场合?胜败关键在此一举,我竟还想这些?”如此一来他倒是再不觉得紧张了。
突然,城东南冒起滚滚黑烟,一阵喧嚣之声隐隐从那边传来。
程怀宝精神一振,有些兴奋道:“看来老纪、老龙他们动手了。”
无名看也不看远处天际的浓烟,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掰弄两下,赫然是一支精巧的折叠手弩,又将一只一尺长的纯钢短箭安于弩上。
程怀宝见状,也忙将怀中的短弩取出,安上短箭,在手中比了比,嘴巴闲不住的他又道:“老纪身上的好东西还真不少,就说这小玩意,若没有亲眼见到,谁能想到这个小东西发出的箭竟能射穿一寸厚的门板。一丈距离之内我可没把握能躲得开这东西,木头你行吗?”
无名只是摇摇头,没有答话。
府衙内突然一阵忙乱,无名与程怀宝互视一眼,知道两人的戏码即将开锣。
果然不出两人所料,才不过盏茶的工夫,陈诚那高大威猛的身影自府衙大门内迅速冲出,二十余名高手心腹自始至终围在他身周前后左右。
程怀宝远远见到这番阵势,不禁骂道:“他奶奶的,这王八真是个怕死鬼。”
无名不紧不慢道:“咱们不是早已将这情形计算在内了?又何必在意?”
程怀宝啐道:“总是麻烦许多,且危险增大不少。木头你可千万记得呆会儿跑快一点,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要紧的。便是青龙帮所有杂碎的命加在一起,也没你身上一根汗毛来的金贵。”
听到了程怀宝夸张中隐藏的浓浓的关心,无名重重的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只简单的说了四个字:“你也小心。”便按照事先商定的计划,独自潜向道旁。
眼见陈诚越来越近,无名眼神一凝,手弩自暗处伸出。
然而就在这时,陈诚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声暴喝,疾速奔驰的庞大身形猛然如钉子般站定,两只巨目中射出两道精光,瞪向两丈开外,隐于道旁一辆马车边上的无名。
无名行刺方面实在没什么经验可言,在他还未动手之时,心中杀念已起,似陈诚这等级数的高手,对于杀气最是敏感,自然便提前发觉了。
无名晓得自己暴露了,毫不慌张,抬手将短弩上的短箭射出。
短箭划过一道肉眼难辨的银芒,有如闪电般直取陈诚胸口要害。
陈诚眼中精芒再闪,竟不躲闪,几乎看不清他有任何动作,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已在胸前合十。
陈诚身前六七名高手反应神速,几乎在短箭射出的瞬间,已展开身法,手中兵刃同时攻向无名。
无名短箭射出,人影一闪,已跳出两丈余远,攻来的两剑四刀同时落空。
距离有两丈远,加之陈诚事先有备,短箭自然难以伤到他。陈诚大喝一声:“散开围上去,一定要抓住他!”喝罢腾身而起,直向无名追去,他身畔的二十余名心腹立刻有十余人跳上街道两边的房顶,好似一张散开的大网一般,向无名撒来。
无名并未恋战,老爹的死教会了他一个道理,头脑远比武功重要的多,而冲动只会坏事,虽然此刻他的心中涨满了扑上去撕裂陈诚的冲动,但他的理智却令他坚决的执行着事先的计划,沿着街巷向南狂奔。
街上到处是惊慌走避的居民,汉中府仿佛在这一瞬间便如炸了锅一般乱了套。
无名在街上跑了几步,为了避让慌乱的行人,他的身法迟滞的许多,而后面的陈诚等则毫不客气的挥掌将所有挡在身前的人打飞,天知道有几个人能禁受得起他那巨大手掌的一击。
无名眼见这等情形,老爹慈祥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心中暗叹一声,脚下猛一使力,已跳到道边一座屋顶,连跳两下人又落入远处的街道之中。
如此满街飞上跳下,青龙帮追逐拦截的人哪能挡得住他?
陈诚大叫一声“该死”,暴怒的他再也无暇顾及能有几人跟得上,全力施展开轻功,紧紧咬在无名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