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陷入一片温馨的静默中,忽的石门大开,脸色还有些白,内伤并未痊愈的程怀宝与小钟并肩行了进来。
见到无名没事人一般的模样,早已见惯的程怀宝自然不会似如月二女那样惊诧,仿佛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外表平静得很哩。
不过这无赖放心之余可又有些不甘心了,忍不住酸溜溜道:“那么重的内伤才睡了一觉就好了,你这根木头真是个妖怪!”
小钟则又惊又喜至说话皆有些结巴了:“无大哥你……你没事了?”
无名冲小钟点点头,紫眸中射出两道关心的光芒望着程怀宝道:“小宝的内伤怎样?”
程怀宝不甘不愿的撇撇嘴道:“若要全好,怕还要十来天。”
正说着话他忽的灵机一动,昨日无名震飞十一高手的一幕令他记起了当日无名为救他的小命而打出的那记惊天动的一掌,猛地精神一振道:“对了木头,你快试试能不能打出上次夔州山林里那一掌来。”
被程怀宝提醒,无名也不禁有些兴奋起来,毕竟能有运用内力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经过昨日的巨变,说不定他真的因祸得福,能够自由使用真气了。
在程怀宝的张罗之下,众人尽皆避开,给无名的身前留出一大片空当。
如月如霜与小钟一脸惊奇的望着无名,不晓得这两兄弟在搞什么鬼。
无名深吸口气,猛地全力打出一掌。
呼呼的掌风中没有一丝真气。
无名不肯死心,连出二十余掌,虽然掌掌劲道吓人,但掌风中却不含一丝真气。
程怀宝皱着眉头纳闷不已道:“这是怎么回事?昨日木头你明明象个真气炸雷一般,怎的伤势好了以后又没气了?”
无名自然也是无解,好在他向来没什么得失心,发觉自己仍然无法运用真气,倒也没什么失望,径自将这事放在一边,忽的发觉蛇儿不见了,不觉问道:“蛇儿呢?”
如月答道:“回禀公子,蛇儿姑娘陪在公子身边一直待到午夜,后来她说到了练功时刻,便独自离开了。”
无名点点头,郑重其事对众人道:“蛇儿是我新认的妹妹,你们三个以后要好好待她。”
如月如霜与小钟皆点头应是。
无名正待要说什么,却听到石门外隐约传来喧闹之声,眉头微蹙道:“外面在吵什么?”
小钟登时打醒了精神,打起了小报告:“无大哥,小宝贵人折磨人折磨了一个晚上。”
无名淡然的应了一声,斜了程怀宝一眼,缓缓道:“小宝玩玩就好,别玩过头把人玩死了。”
程怀宝嘿嘿一笑,站起身来道:“也罢,冲木头你的面子就饶了那些叛徒。”
说罢恶狠狠的瞪了打小报告的小钟一眼,心中盘算着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混蛋神棍一顿。
待程怀宝走远,如月秀眉微蹙,踏上一步低声道:“公子,婢子以为不应该让宝爷这么胡闹下去。”
无名一怔道:“为什么?”
如月有些为难的小钟一眼,无名随意道:“如月只管直说就是。”
如月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公子才是圣门之主,宝爷这么闹,对公子的威信有损。”
无名的目光直视如月的秀眸,声音平淡却含有一股不容人质疑的威严味道:“威信这东西于我而言,远比不上小宝重要,如月永远不要忘记这句话。”
如月娇躯一震,慌不迭垂首恭敬道:“如月明白,如月多嘴了,请公子恕罪。”
这时的无名又再给她那种高不可攀的仰视感觉,哪里还有半点方才单纯质朴的孩子气。
昨日由于无名的突发状况,最倒霉的便是那五十个受了程怀宝禁制的豹卫,当程怀宝终于在无名的提醒下大发慈悲解开五十名可怜豹卫所受的禁制时,已经足足过去了近十个多时辰。
高台之上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臊臭之气,那是五十个豹卫屎尿横流的结果。
当地狱般的折磨终于过去后,五十个仿佛刚被百名壮汉蹂躏了的小姑娘一般的豹卫狂抖着身躯匍匐在程怀宝脚前。
现在的他们宁愿独自一人去挑战三教五门,大不了也就是个死字,也没人敢面对宝爷那远比地狱恶鬼更邪恶恐怖百倍的笑容。
而日后身为程怀宝直属近卫的他们对程怀宝近乎完全没有自我的忠诚,便因于这十个时辰的惨痛经历。
程怀宝也凭借着那曲天下无双的恐怖乐章,成功的降伏了所有魔门属众,从此后所有亲眼所见更亲耳聆听了恐怖大合唱的魔门中人看向他的眼神中已是一片全然的敬畏。
高台上那惨烈的场面,恐怖的声音从此篆刻在他们的脑中,一辈子挥之不去。
享受过玩人的快乐,程怀宝找来赵志南,交待了一些事情后,这才带上耿天楚与昨日从地牢中救出来的十四名龙卫,去找无名。
此时的石室中,蛇儿已不知从什么地方溜了回来,继续占据着无名身旁那个固定了的属于她的位置。
而无名则简要的将地宫中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如月姐妹与小钟听,当听到大长老是被廖风暗害而死,如月与如霜两个丫头尽皆垂泪。
无名不是程怀宝,对于自己在万蛇群中招安蛇儿的经过,只用了最简单的一句话一笔带过:“蛇儿与我有缘,答应做我的妹子,这才喝退蛇群,解了危机。”
没想到这个相貌丑恶的丫头竟然有操控万蛇的可怕能力,三人心中皆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禁暗自庆幸,幸好昨日没有对她失礼,不然倒霉的肯定是自己,与这样的蛇妖为敌,光是想象已让人心胆俱寒。
正说着话,程怀宝招呼也没打一个,推开石门行了进来。
兴致极佳的程大无赖美人神棍的叫了个遍,最后竟还挤出一个笑容对蛇儿道:“蛇儿妹妹来了,小宝哥哥有礼了。”
蛇儿有些怕羞的藏到了无名的身后,却留下一只黑眸在外面,望着这个奇怪的小宝哥哥,心中不解,他对自己的态度怎么前后差了这么多?
程怀宝一屁股坐在了无名的另一边,歪着脖子一副混混模样道:“他娘的累死宝爷了,可怜我内伤没好还要如此操劳,木头你不觉得亏心吗?”
小钟撇着嘴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小宝贵人好像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如月与如霜这俩丫头立刻附和的连点粉首。
无名的目光瞟向站在石门外的耿天楚与众多陌生的龙卫,口中平淡道:“正事要紧,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
程怀宝立刻当众上演变脸绝技,眨下眼皮的工夫已换了一副严肃神情,高声道:“老耿还有那十四个蠢货进来。”
内伤也未尽好,脸色青白的耿天楚领着十四个龙卫鱼贯而入。恭恭敬敬的站在无名与程怀宝的身前。
程怀宝的眸中射出两道严厉的精芒,冷沉道:“你们十四个蠢货可知罪吗?”这一刻的他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俯视众生的灼人霸气,仿佛是一个君临天下的枭雄霸者。
小钟的下巴掉了,这……
这还是平日里那个在无大哥面前插科打诨,时常与自己互相斗嘴,混混一样懒散随意的小宝贵人吗?
变化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吧?
如月的秀眸中却闪过一丝了悟的光采,心中暗道:“这才是宝爷无法无天的本来面目,竟能将自己的真实面目隐藏的如此之深,难怪能与公子并称为绝世双恶,确是一个可怕的枭雄人物!”
十四龙卫被程怀宝这一句话弄懵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在程怀宝无形的威压之下,哪敢辩驳,都垂着头不敢答话。
程怀宝冷哼一声道:“你们可是心中不服?”
无一例外,十四个脑袋同时摇了起来,那五十个豹卫生不如死屎尿横流的凄惨景象,还尽在脑中盘恒不去。
开玩笑,谁敢不服?
程怀宝虎眉微蹙间,脸上现出一个冷酷绝然的神情,声音很轻很淡却令人闻之胆寒:“尔等身为大长老的近身侍卫,却让大长老遭了叛逆廖风的暗算而不自知,最后更落的身陷叛逆牢狱。你们是不是很没用?”
十四龙卫齐刷刷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属下知罪!”
程怀宝的眸中寒芒一闪,阴沉道:“尔等知罪便好,站到门外等候发落。”
十四龙卫行磕头礼,战战兢兢行了出去。
程怀宝的目光转向耿天楚,淡然道:“老耿。”
耿天楚心中一震,晓得自己也是在劫难逃,但一日间连着见识了无名与程怀宝二人之威,再无丝毫侥幸的念头,躬身恭敬行了一礼道:“属下知罪。”
程怀宝淡然笑道:“老耿率众谋逆,确是罪大恶极,但你能明时事,晓大义,于地心峡中率众归顺,避免一场咱们圣门的自相残杀,保住了我们本就有限的实力,可说于我们圣门也是有大功的。功过相抵,老耿何罪之有。”
耿天楚本以为程怀宝要借机搞倒自己,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哪想到程怀宝话锋一转,自己竟然无罪,一时间没转过弯来,愣在了当场。
程怀宝站起身来,走到耿天楚身前,亲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耿放心,我们兄弟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人,只要你一心一意跟着我们,我程怀宝保你日后的成就,远胜窝在这棺材一样的地洞中当那劳甚子魔门之主。”
耿天楚哪还有不知机的,当即单膝跪在地上,恭敬道:“属下耿天楚,向天立誓,终属下一生,追随圣尊与宝爷左右,刀山火海,绝无贰心,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程怀宝朗声道:“好!老耿暂且下去休息,晚上我与无名会有大事宣布。”
耿天楚向无名与程怀宝分别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行了出去。
石室中忽然陷入一片沉寂,除无名外所有人皆怔怔的望着程怀宝,好象从未认识过他一般。
程怀宝忽的噗嗤一笑,随着这一笑,仿佛打破了一个魔咒,石室中因他身上那股威压气势而生出的沉滞气氛一扫而空。
他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重又变回众人熟悉的那个小混混的模样,身子歪坐在石床上,翘着二郎腿道:“神棍与如月如霜俩丫头,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见鬼了吗?”
三人你望我我望你,眼中尽是茫然,谁也不晓得两种面目哪一个才是程怀宝的真实面孔。只觉得这两种相差万里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却又那么自然无隙。
这种感觉好生怪异。
如月深深的望了程怀宝一眼,又看向无名,一颗芳心暗自着急:“公子怎么就眼看着宝爷施展这么了得的权术手腕收拢人心,也不出头?急死人了。”她确是已死心塌地选定了无名,自然全心为他打算。
世事就是这样,太监着急的事情,皇帝可是一点不急。
无名毫不在意程怀宝在他面前大出风头,耍尽手段,他根本就是懒得操心负责,巴不得程怀宝能将一切搞定才是最好。
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无名眉头微蹙道:“小宝别耍了,如月如霜,大长老掌管的魔门典籍,你们可知晓藏在哪里?”
如月如霜恭敬道:“启禀公子,各项神功宝典乃是圣门最高秘密,只有大长老一人知此秘密,婢子姐妹不晓得。”
程怀宝一脸失望道:“不是吧?如此一来那老不死不小心死了之后岂非这些宝贝全没了?”
早在魔门藏宝图那场惊天阴谋时,程怀宝已然对魔门的宝藏生出了觊觎之心,这时听如月说不知晓,难怪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无名没好气地瞪了程怀宝一眼,淡然道:“本就不是我们的东西,何必在意。”
程怀宝不甘心的嘟囔道:“谁说不是我们的东西?魔门现在是我们的,魔门的宝贝自然也都是我们的。”他现在的模样象极了要吃糖却吃不到的三岁小儿。
众人哑然,这时候无名也拿他没有一点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