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吃过早饭,在仆人将碗筷杯盘撤干净,无名抬手示意道:“如月如霜你们俩个也坐下。”
在大明朝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中,丫环是永远不可能与主人同坐的,当然无名这个心中没有丁点世俗规矩的人例外。
没料到圣尊竟会让自己姐妹坐下,如月与如霜直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讷讷的半晌也不敢坐下。
无名眉头一蹙,紫眸中开始有紫电闪烁。
二女以为无名是因她们没有听话而生气,再不敢犹豫,慌忙的坐了下来。
其实她们误会了,无名只是不愿意耽误时间罢了。
待两姊妹坐好,无名微微沉吟着道:“如月先讲讲目下情势如何?”
如月点点头后好整以暇道:“目前圣宫之中的情报封锁极为严密,如月想方设法却也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讯息。如月也曾派人前去试探接引使者华炼天,结果派了三个人尽皆有去无回,想来他肯定已被两个叛徒控制。”
程怀宝眉头微蹙道:“如月丫头,你们那个圣宫里面好几百号人,吃喝拉撒都怎么解决?可不可以从这方面想办法?”
如月道:“回禀宝爷,圣宫一切日常物资需求,尽由华炼天负责,有专门的一套程序,我们姐妹并不了解,因此很难动上手脚。”
程怀宝撇撇嘴,一脸不正经的神情道:“那索性把那个华炼天作掉,断了那两个叛徒的口粮,兴许他们就会投降也说不定哩。”
如月与如霜忽望了一眼,皆有哑口无言的感觉,如此重要的事情,这位宝爷竟还有开玩笑的心思。
无名没好气道:“小宝正经一点,杀了华炼天于事无补,只会平添变数。打蛇要打七寸,我们的目的是要让圣宫中的力量为我所用,因此要对付的人是廖风与耿天楚。”
程怀宝率性的耸了耸肩膀,表示知道了。
无名思索片刻,又对如月如霜道:“你们姐妹熟悉廖风与耿天楚这两个人,说说他们的特点。”
俩姐妹中向来是姐姐主事,因此如月秀眉微蹙,边思索着边答道:“启禀公子,大长老曾评价这两人,廖风思绪缜密,精于计算,有军师之材,而耿天楚敢拼敢打,冲劲十足,乃是将才。依照平日里婢子对这二人的观察,若这两人能够精诚合作,绝对不能小觑。”
程怀宝听如月将对手说得挺厉害,不禁来了精神,难得正经的问道:“若依如月你看,咱们现在应该如何行事?”
如月晓得宝爷这是在考较她的能力,不敢轻忽,秀眉微蹙,思索片刻才答道:“回禀宝爷,廖风他们掌握了圣门所有的武力,婢子虽然掌控了圣门的情报网络,但手中真正的高手只有十龙卫,硬拼并不合算,且如此内耗即使我们消灭了他们,圣门也会实力大损。所以婢子以为当前似乎应该先派人进入圣宫探探他们的底牌,然后再作打算。”
如霜听姐姐说的头头是道,切中问题之核心,不禁玉首连点。
可惜,当如月微有些得意地目光瞟向无名时,心中微微一惊,因她发现,无名的眉头已然蹙了起来,赶忙问道:“公子,可是如月说错了吗?”
无名眉头稍舒,淡然道:“小宝你说。”
程怀宝脸上又再泛起惯常的邪笑,不甚正经道:“若依如月丫头所说,岂不是大张旗鼓的告诉那两个叛逆我们怕他们,我们想跟他们议和,我们可以任他们漫天要价。如此一来索性让木头把那鬼的圣尊让出去算了。”
如月的小脸登时有些红了,一向自负的小心眼中很有些不服气,微微吸气平息心中的羞恼之意,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道:“请宝爷示下。”
程怀宝这么奸滑的人怎会看不出如月心中的不服,心道:“若宝爷连你这小丫头都弄不平,还谈什么同三教五门去斗。”
心里这么想着,程怀宝摸着下巴,漫不经心道:“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他们有求于我们的多,还是我们有求于他们的多,搞清楚这个,就好办了。如月丫头说了,那两个叛徒掌管内务,也就是说他们除了死守在圣宫那个大乌龟壳里之外,什么都没有。至于我们,我们有遍及江湖的情报网络,掌握着魔门庞大的产业与雄浑的财富。而最主要的,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宝爷我随便动一动小手指头,也能玩死他们。”
如霜有些不信道:“宝爷说得轻松,咱们虽然掌握了圣门的情报网络,但圣门中的高手却都在廖、耿二人的手下,实力不可小觑。”
程怀宝仰天大了个哈哈,偏头对无名道:“木头,你手下的两个丫环竟然这么小看我。”
无名淡然道:“小宝少废话了,你想怎么做?”
程怀宝如此这般的说出了一番话。
结果他还没说完,如月与如霜已然蹦起来了:“什么?这怎么能行?圣门……”
无名眉头一蹙,冷冷道:“坐下!”
如月与如霜怕定了无名,两个丫头娇躯一震,乖乖的坐了下来。
程怀宝满不在乎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好笑的看着那对小心翼翼望着无名的孪生姐妹。
无名的紫眸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枝,默然片刻后道:“小宝的计划很好,这件事就交给小宝去做,如月如霜你们俩个全力配合宝爷。”
无名的话俩姊妹可没有胆量违抗,有些委屈的点了点玉首。
渡劫圣宫之中,耿天楚的双眉紧蹙,有些烦躁的一拍桌子道:“见鬼!自从红莲那个贱丫头放出那只鸽子到如今,已过了两个多月,为何那小子还没有任何动静?”
等待,是最煎熬的一件事。
站在耿天楚身前的廖风恭敬的一抱拳道:“圣尊不用急,圣宫乃我圣门之核心所在,圣宫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怎到那小子不低头。”
耿天楚重重的哼了一声道:“都怪红莲那该死一万次的贱人,坏了本尊的大事,若没有她的飞鸽传书,待那小子无知无觉的回宫之日,便是他受死之时。
也怪那老东西,非要搞什么内外分领,将外面的一切都交给了如月如霜两个黄毛丫头,搞得咱们现在有眼无视有耳无闻,成了瞎子聋子。
正道那群蠢货,忙于内讧,枉费了咱们冒着暴露圣宫的风险传出传言,真是该死。”
抱怨完了,他皱眉问道:“老东西所藏的圣门秘籍还没有找到吗?”
廖风摇摇头道:“回禀圣尊,大长老的石室已然翻遍,没有任何线索。”
耿天楚暴躁道:“该死的老东西,死了却还把持着圣门秘籍不肯撒手。”
廖风道:“或许大长老告诉了那俩个丫头也说不定。”
“哼!行了,这没你的事了,下去吧。”耿天楚毫不客气的一甩袖子,没给廖风丁点面子。
廖风恭敬的抱拳一礼道:“属下遵令。”
转身行出石室时,自他病怏怏毫无神采的双目中,两道精芒一闪而逝。
就在无名与程怀宝针对盘踞在通天魔宫中的耿天楚采取一系列行动的同时,他们俩个不晓得,自己的后院已快着了火。
俩兄弟胆大包天,设计出律青园退隐江湖这么个庞大的鱼饵计划,然而这两个马虎的小子拍拍脑袋想出来的主意,虽然剑走偏逢,成功的引得几条大鱼同时动作,但由于没有经过认真推敲演练,也给俩兄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隐忧。
自从律青园宣布退隐江湖之后,除圆守寺与清禅寺外的两教三门同时动作起来,生怕出手慢了捞不到好处,纷纷将手脚伸向原本隶属于律青园的那些地方帮派。
双尊盟控制着汉中府城,早已为周边的几个帮派心谗眼热,只是畏于律青园的威势,不敢动手罢了。
如今律青园大树既倒,汉中府这块地盘自然便成了别人眼中肥得流油的美味,几双贪婪的眼睛已然恶狠狠的盯上了双尊盟。
这一日中午,纪中方自巡视完北郊山上那座正在大兴土木的堡垒,回到双尊院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大斧头龙霸天已然急匆匆冲了进来。
龙霸天这人粗中有细,别看外表一副浑楞的莽撞模样,实则绝非蠢人,办起事来有板有眼,是能独当一面之人。
眼见龙霸天一脸沉凝的神情,纪中晓得肯定有什么要事,不然龙霸天不会如此,眉头一蹙道:“老龙怎么了?”
龙霸天面上现出一个狰狞的神情道:“街面上多了不少生面孔,而且最近府城中的几个眼线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矮子想到了什么?”
纪中面色一凝,沉声道:“有人开始在汉中府踩盘子了?”
龙霸天点点头,猛地一拍桌子道:“干他娘的,这帮砸碎想要趁火打劫!”
纪中沉吟片刻道:“老龙叫下面所有的弟兄都警醒点,我们在明对方在暗,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敌人是谁?唉!若是有律青园能帮咱们一把就好了。”
龙霸天哼了一声道:“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生了豹子胆,敢找咱们双尊盟的麻烦。哼!老龙的斧子也好久没见过血了!”说罢气哼哼便向外走去。
纪中望着龙霸天雄壮的背影,忍不住高声道:“老龙,最近小心点!注意自己的安全!两位盟主与酒长老不在,这里可就靠咱们俩了。”
龙霸天身形一顿站定,回头道:“矮子你也小心,盟主和宝爷不在,汉中府绝不能在咱俩的手中丢了。”说罢才又抬腿向外走去。
好重的一副担子!
纪中呆立许久,方自回过神来,摇了摇一颗大头,一路小跑着到后院督促手下们练功,连自己没吃午饭皆忘记了。
半个月后,渡劫圣宫之中。
耿天楚手拿着一页纸,气得浑身哆嗦。
廖风纳闷的看着耿天楚,他从被叫来后足足过了盏茶功夫,耿天楚竟然还没从暴怒之中平复过来,那页纸上到底写了些什么?能将他气成这样?
终于,耿天楚再忍不住憋在心中的一口窝囊气,大喝一声,一掌将身前的石桌拍成四块,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廖风恭敬道:“圣尊息怒,不知谁人如此大胆,惹圣尊如此大怒。”
耿天楚脸上现出一个狰狞的神情,重重的哼了一声,将手中的那页纸递向廖风。
廖风恭敬的双手接过,举目一看,登时也怔在了那里,他做梦也没想到,那个人会使出如此绝户的一招。
只见那页纸上写道:廖、耿二贼,给你们五日时间投降,若五日内不降,本尊懒得理你们两个无耻叛徒,你们便等着三教五门的人前来伏魔吧。
够绝!够狠!更够歹毒!
即使向来自负智计一流,廖风在看罢这段话后,也有背心发凉的感觉,这招绝户计实在是大出他的意料。
耿天楚的声音很明显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怎么办?廖风你说该怎么办?”
经过初一瞬的震惊,廖风瞬即冷静了下来,眉头微蹙间,思索道:“看这段话的口气,不像是无名写出来的,倒有些像那个无法无天程怀宝的风格。”
耿天楚咬着牙道:“少说废话,无论这段话出自谁手,我们该如何应对?他们会不会真的将圣宫之秘泄漏给三教五门那群狗东西。”
“这个……”廖风犹豫片刻才道:“这两个小子行事狂妄乖张,不可以常理揣度,尤其是无法无天程怀宝,若以属下推测,只怕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圣宫乃我圣门圣地,他们……他们真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耿天楚怔了片刻,犹自不愿相信道。
廖风微有些苦涩道:“在无名的心中,圣门根本算不得什么,不然他也不会总以魔门称之。”
耿天楚的手紧握成拳,眸中射出两道杀气腾腾的精芒,狠狠道:“我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