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送给袁绍和曹操的都是好东西。
若是在清平之世,由一个太学生将这些东西献给袁绍,那这个太学生在袁绍看来,一定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俊秀人物,这样的人才存在于大汉朝的士族圈中,对整个汉朝的文化建设,都会有极大的贡献。
但此时此刻,由一名被袁绍视为竞争对手的一方霸主送给自己,就多少有些不是那么回事了。
你这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呢?
少年郎,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玩物丧志?
不过想想,那刘景升当年在雒阳,或是如今在荆州,不也是这么一副德行么?
有本事是有本事,可是与其他的枭雄相比,终归是少了一点什么的。
袁绍暗暗摇头,心中道声:这小子是个人物,但骨子里还是抹不掉他老爹的那份酸儒气息,可惜了。
而此时此刻,吕布则是看着刘琦送给他的那件兵器发愣。
不光是吕布,就连不远处的曹操也是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刘琦送给吕布的,是一支长戟,比之普通的戟要长的多的大长戟。
那支长戟一看就很重,而且和普通的长戟有些不同,普通的长戟是单刃,而刘琦送给吕布的那支长戟则是双刃。
“这是什么兵刃?竟这般威势十足?”吕布拿着那支很重的画戟,看向刘琦道。
刘琦笑道:“我南阳乃是冶铁大郡,郡中擅打兵械的铁匠数不胜数,刘某自打到了南阳之后,便一直致力于新兵器的研究,这支方天画戟,乃是刘某新近研究出来的阵前兵械,只是经过我们荆州人的试验之后,发现此物极是难用,非得有万夫不当之勇、且武技绝伦者,方可使用。”
“哦?”吕布闻言来了兴趣,道:“且说说看?”
刘琦认真地为吕布解释道:“君侯,普通的矛,戟乃是轻便之器,使用者惯于使用技巧,而刀、斧等兵刃为重兵械,需要极大的力气方可运用自如,但这方天画戟却是使用复杂,功能多,需要极大的力量和技巧才能使用,可谓集轻兵器和重兵器的优势和劣势于一身,熟练之后,可以与重兵器对抗,但也可以和轻兵刃比技巧……但使用者若是本领稀松不济,怕是不但用不出威力,反而会被其复杂的使用方法所掣肘。”
顿了顿,刘琦看向吕布道:“我麾下诸人皆研习一番,但大部分皆不惯使用,我思之再三,当今天下,也只有君侯能够使用此物,若是连君侯都使不得……依在下看至,这玩意日后也就只能归属于仪仗之中,不能用以军前了。”
“谁说的!”吕布使劲的将方天画戟在手中掂了一掂,道:“这方天画戟,在布看来,定能好用!此等神器,若是用于仪仗,岂非暴殄天物?这东西如此之重,若想冶炼得成一定花了不少功夫吧?”
刘琦微笑道:“功夫自然是不少花的,但君侯若是能用,便也算我南阳郡的铁匠们,没有白忙一场!”
“哈哈,刘府君,这份情,吕布今日承你的了,日后定然补报!”
刘琦摆手道:“无需如此,刘琦诚心相送,不图回报。”
曹操在一旁眯着眼睛,转头对袁绍道:“依他现在的架势,倒确实是有玩物丧志之相,只是他这些年做出的事情,却远非玩物丧志之人所能为之……但看此番攻伐关中一事,便非寻常人之所能,若说他是纯粹的玩物丧志之人,曹某确是不信的。”
袁绍冷然道:“他自然不是完全的玩物丧志之人,只是有些人的天性与习惯,或因为时局而不得不做出改变,他骨子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谁也说不好……但看这瓷器、方天画戟等物,非得花数年时间研究而不可得,他刘家父子自打到了荆州,便一直忙的不曾歇脚,这些东西若是他们到了荆州后闲暇时琢磨出来的,我确不信……定是在去荆州之前,常年钻研查探所悟,一个将时间都放在这些事情上的少年,你说他能有多大雄心?”
曹操低声道:“本初,说实话,就算是你说的都对……可我就是感觉说不出来的别扭……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能?”
袁绍嗤笑一声,低沉道:“或有一途,盖其生而知之。”
曹操不由被袁绍逗笑了
“不论如何,不可为其表所诓,毕竟,他可是打乱了关中局势,逼散了西凉军的人。”曹操言道。
袁绍长吸口气:“放心,我只是说他玩物丧志,又不曾否定了他的本领,这小子的厉害袁某心中自然清楚,当然不会小觑了他。”
就在帐内,吕布看着刘琦送给他的方天画戟欣喜不已,曹操和袁绍暗地里研究刘琦的时候,护送天子回郿坞的王允回来了。
王允的脸色不知为何,此刻极是难看。
袁绍见了王允,拱手道:“司徒如何这般表情?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王允干巴巴的道:“老夫适才在郿坞宫室,向天子谏言,请陛下下诏于各州郡,诛杀李傕、郭汜、李蒙等贼,但陛下就是不同意,且无论如何还要赦免董贼余孽!任凭老夫如何说,陛下就是不听……你们说,这可如何是好?”
曹操笑道:“司徒就因为这个劳心费力,真是大可不必,那些西凉军已经作鸟兽散,又何必赶尽杀绝,若是把他们逼上绝路,联合反之,其众不小,到时候岂不危险?曹某看陛下之策倒是深合时局,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允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又看向袁绍:“本初,你我明日一同进宫,面见陛下,一同劝说陛下下旨,就算是不诛杀那些董贼叛逆,也当结算西凉军……哪怕是由你的冀州军前往督管收编,也比放任他们要强啊。”
袁绍和曹操彼此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笑意。
这老顽固,当真固执的紧。
袁绍笑道:“我的司徒,眼下可不是计较那些凉州蛮子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迁都回返雒阳,并重立朝廷,以安天下之心!这大汉天子,如今连个朝堂都没有,这威严何在?社稷何在?当此危急存亡之时,您还惦记着李傕郭汜那些人作甚?孰轻孰重难道您不知晓么?”
袁绍和曹操如此上道,很是令刘琦满意。
他上前道:“司徒,袁,曹二公所言甚是,而且陛下建立新朝,为稳定人心,一定要大行敕封,以安地方之心,就算是李傕和郭汜等贼,亦需安抚,等时局大定之后,不需司徒劳心,刘琦愿意代表朝廷,亲率一师,北向荡平诸寇,替朝廷分忧解难。”
王允来回看着三人,见自己的意见并无人采纳,心中颇感气闷,但也别无他法。
他伸了伸手,道:“诸位,坐下吧……陛下说了,明日要在郿坞内,接见咱们几个,并让老夫代为拟定官职,论功行赏。”
这话说中了在场四个人的心事。
忙活了一六十三招,为的就是这一刻的敕封。
事关众人的政治前途,袁曹刘吕四人不得不上心。
但是究竟该各自要什么官职呢?四个人心中都泛起了嘀咕。
刘琦看着袁绍,又看看吕布,心下开始计算起来。
少时,他便计算起于心头。
眼下这个情况因为涉及众人利益,较为尴尬,大家都不方便直接出言,但刘琦却打破了这个尴尬。
“王司徒,我和袁将军和曹将军,都是外镇之人,这朝中之事,今后还需司徒和吕将军代为处置,天子亦需二位辅佐,以刘某来看,这朝中之事,非得以两位辅臣为先,我看非得由王司徒进位上公,总摄朝政,而吕中郎将当加进将军位,进奉县侯,以统御三军。”
王允闻言没说话,但心中却很是满意。
袁绍的心里却有些波澜。
进位上公?那就是太傅了?可天子的太傅,曾是他的叔叔袁隗!袁隗虽亡,但他袁绍尚在?王允……太原王氏中人,虽然在并州名气甚大,但也不配立于他袁家之上吧?
这么分配,岂不是胡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