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的话,引起了太史慈的共鸣。
他略略的沉思了一会后,突然醒悟道:“府君此言,是说眼下的兖州形势变乱,各郡孤立无援,青州黄巾甚是猖獗……天下所有人皆以为曹操与我等议和,兵返兖州以求成为兖州之主乃是正途……但他偏偏却要反其道而行之,是想要乘着我军懈怠之时,派兵来攻杀我等?”
刘琦轻轻打马走到了那头死虎之前,低头认真的看着已经咽气的老虎,冷然道:“虽然只是很简单的欲盖弥彰之策,然偏偏这替他打遮掩的人,还都是兖州之人的包括黄巾,他能够不露痕迹的借势打势,仔细想象还真是了不起啊。”
太史慈有些没太听明白,问道:“府君之意,属下不甚明了。”
刘琦沉声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今曹操的前途由全兖州和百万青州黄巾直接牵动着,在这种特殊的时期下,任凭谁会想到曹操居然不着急返回兖州,这是想瞒骗天下所有人。”
顿了顿,却见刘琦伸手指了指地上那只被他和太史慈、黄忠同时射杀的猛虎,言道:“就如同这只食人的猛虎一般,适才咱们皆以为这虎的目标不过是为食鹿以求饱腹,谁又曾想它是为了吃人求血?若非醒悟的及时,恐怕今日咱们当中势必会有人折损于此。”
太史慈沉吟片刻,道:“可是这躺在地上的毕竟是一只老虎啊,和曹操这件事岂能相提并论?曹操又不是老虎。”
刘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太史慈,叹道:“那你如何又知道……曹操他不是一只猛虎呢?”
这话太史慈不明白。
恐怕眼下谁也不会明白,只有刘琦明白。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却见蔡瑁和张允一起走了过来……
蔡瑁见到了刘琦,急忙抱拳施礼,对他道:“适才若非姐丈搭救,恐瑁命堪忧,唉……今日之事确实是蔡瑁太过急躁,某贪图射虎之功乃至于此,着实是惭愧之至。”
张允在一旁挤兑他道:“德珪也不必过于愧疚,有府君在此为你担着疏漏,蔡兄便是惹下了惊天之祸又能如何?嘿嘿,德珪兄还是命好,摊上了一个这般好的姐丈,换成旁人,却没有这般好命的活到现在了!”
蔡瑁听了这话,心中很是羞恼,脸色通红。
他狠狠地瞥了张允一眼,心中越发的记恨他。
姓张的自持乃是刘氏之亲,安敢在自己面前这般嚣张?回头若是让我逮到机会,定叫他一辈子都难以翻身。
刘琦看着两个人的状态,瞧着蔡瑁眼中的怒火几乎欲夺目而出……心中甚感满意。
不知不觉之间,这两个人竟然是在机缘巧合的各成了党派,做起了对手,这对刘琦而言真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党争自人类文明建设以来,就一直存在于各朝各代以及各个阵营之中,由于人类文明在逐渐发展,以及生物本身在基因中所具有的特殊自私属性,使得党争派系成为了人类文明发展的一部分,不可也不能抹杀除尽。
而党争的害处虽然大,但对于君主的好处也颇多。
善用人的人主,会从麾下各派中人的斗争中,寻找到一个平衡点,并尽力让各派维持在一个势均力敌的平衡点上。
有时候,在没有足够多的党派,不能形成彼此制衡之时,皇帝甚至会自己鼓捣出一两个党派,用以让他们彼此制衡,比如说灵帝刘宏扶持的宦官集团,让他们代表自己与士族群体彼此抗争,还有灵帝所设立的西园八校尉,则是用来制衡外戚的。
如果这些党派,皇帝不能够用一种妥善的方式让他们维持彼此制衡,不胜不败之局……那一旦有一方压倒了,使一方独大,那最终的结果就会如同曹魏宗室与士族群体的对垒一样,宗室倒台之后,曹氏的江山整个都被以司马氏为首的士族群体篡夺了,可谓损失巨大。
所以说,就目前这个状态而言,刘琦非常的喜欢。
刘琦招呼过来了蔡瑁,对他道:“德珪勿要将张校尉之言往心中去,你乃是我妻弟,没有蔡氏,便没有山阳刘氏的今天,过去的些许种种,我意让那些都烟消云散,今日一次射虎之事,琦觉得与德珪之间,也算是多少有了些生死之交的情谊,咱们刘蔡两家今后联手,共同执治荆州,有我山阳刘氏一口饭吃,便不让蔡氏喝汤。”
蔡瑁听了刘琦的话,心中甚是感动,他感慨地对着刘琦道:“今日听了姐丈之言,方知姐丈胸襟是何等的广阔,一想起昔日瑁与姐丈之间的事,唉!确实惭愧无敌,着实是蔡瑁狭隘了。”
刘琦笑道:“一家之亲,又何须如此赘言?今后咱们两家同甘共苦便是。”
蔡瑁闻言急忙称谢。
当下,众人携带着死虎,以最快速度赶回了大营。
一到大营内,刘琦便立刻命人将所有的校尉和司马们全部召来,让他们各自招呼手下所管理的兵将,开始在营寨内布防,并安排各部兵将严阵以待,日夜换防巡视,谨慎的防备敌军的奇袭。
……
两日后,就在曹操军开始陆续向着兖州撤退的当晚,就在夕阳西下,还未完全落山之际,一队气势浑厚,装备健全,马匹雄壮的骑兵正向着荆州军的军营快速行进。
率领这支骑兵的两名别部司马,乃是曹操的两位族弟,曹仁和曹纯,也就是前长水校尉曹炽的两个儿子。
曹仁和曹纯这对兄弟这一辈子,在曹炽的身上没学到别的,就是将他当年管理长水与宣曲骑兵的那套本领尽数学了来,在训练骑兵这一道上,两个人在曹氏宗族的人中,可谓是佼佼者。
这一次,曹操领麾下各部撤兵兖州,但却是派曹仁和曹纯率领三千精骑,前来偷袭刘琦!
果然不出刘琦所料……奸雄就是奸雄,做起事来,跟平常人是完全两样。
他一面撤兵,一面派曹仁和曹纯前来偷袭,这一招以退为进,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别说是旁人,便是曹操自己麾下的诸位将官,大多数也被他给蒙蔽了。
“驾!驾!”
曹纯一边打马,一边快速的来到了曹仁身边,一边陪同他向前驰骋,一边道:“兄长,你说孟德让咱们此次率兵突袭刘琦军马,目地何在?南阳郡本就不是我们能够发展的地方,便是夺了下来,也不能久守,更何况如今兖州形势颇急,分出兵力来打刘琦的荆州军,颇为不智吧?”
曹仁摇头道:“孟德做事一向让人难测,但他这辈子却少有失算,依我看来,他此番派你我攻打刘琦,其意并不在于南阳郡,也不在于消耗荆州军的兵马,最重要……还是想试探一下荆州军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