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武侠 红尘

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十八章 怒马惊雷,鸣镝遍野

红尘 燕歌 22006 2021-10-14 13:07:43

却说顾风尘得了宝甲,不敢有丝毫怠慢,出得地道,早有人在身边侍候,想让他再坐上轿子。顾风尘哪里肯坐,向对方要马,那些人亦有准备,拉过一匹好马来,鞍蹬齐全,顾风尘道了谢,飞身上马,猛加一鞭,出了杭州城。

刚出城不到十里,路边大树下立着一匹马,马上的人正是晴儿。见顾风尘来了,晴儿在大道中间一横,小嘴一撅:“你这人好没良心,得了好处,就把帮你得好处的人甩开是不是?”

顾风尘长叹一声:“事情紧急,我来不及找你……”晴儿一摆手,道:“别说了,我明白,你赶着救人嘛。”说着二人并马而行。晴儿向他背上看了一眼,此时顾风尘已将包袱绑在背上,绑得十分结实,见晴儿看,便道:“没错,这便是那宝甲。”

晴儿一脸兴奋:“借我看看好不?”顾风尘道:“自然可以,只是……这里人多眼杂,此等宝物,还是找个僻静的地方慢慢看吧。”

说着便打马狂奔。晴儿耸耸肩膀,也只得跟着他。

二人一路跑来,离开杭州城不过六七十里路,天便黑了下来,顾风尘问晴儿:“我们要找客栈休息么?”晴儿道:“不用了吧,市镇中鱼龙混杂,万一有不轨之徒想要抢宝贝怎么办!你自然不怕,可总归麻烦,不如我们在野外找个隐蔽地方,我也好好看看这宝贝。”

顾风尘点头:“正合我意。只是露宿野外,这吃喝……”这句话在看到晴儿解开马背上的一个大皮袋,现出酒食之后,便没再说下去。

天色完全黑了,顾风尘在一处高坡下找到一个背风的地方,这里地势低洼,周围一片野林环绕,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顾风尘拴好了马,拾了不少干树枝,生起了火。

晴儿铺开一块兽皮,坐于其上,将包袱里的酒瓶与各种食品拿了出来,摆在当中,顾风尘与她相对坐了,将装甲的盒子捧了过来,在晴儿面前一放,道:“自己看吧。”

说完提起一瓶酒来,大口灌了下去。

晴儿提出遁地甲来,仔细看了一会儿,在自己身上比量一下,摇摇头:“有点宽,也有些大,喂,你认不认得手艺好的裁缝,改一下或许我可以穿。”

顾风尘失笑道:“大小姐,这事儿你须去问逼我来夺宝的主子,他或许本身便是裁缝。”晴儿嘻嘻一笑,扔进嘴里一块火腿,将提对着火堆照来照去,边照边道:“也没什么奇怪嘛,只是善避刀枪,红莲教干嘛把一件死物当宝贝……”顾风尘见她提着甲离火堆越来越近,急忙将她的手臂向回一拉:“小心点,不要被火烧到,哪怕少了一个衣角,我的人也救不成了。”

晴儿转转眼珠,笑问道:“你救的人想必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吧。”顾风尘有些黯然:“事实上,她已不是女孩子了,只是一个伤心的女人罢了。”晴儿若有所思:“哦……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顾风尘一呆:“喜欢什么样的?”

晴儿道:“有些风韵的啊!这种女人,自然比我这样的年青女孩儿要懂男人,也更会体贴男人,是不是啊?”

顾风尘连连摇手:“这个我可不清楚,那女人与我只是好朋友,我可从没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你不要乱猜。”

晴儿见他脸都红了,被火光一映,更是灿烂辉煌,不由得好笑:“你有没有非分之想,关我什么事啊!看把你吓的。”她顿了顿,又道:“我知道,眼前的这位顾大侠是位真君子,真汉子,绝不是登徒子。”

顾风尘道:“据我所知,登徒子的夫人,可不算漂亮。”晴儿道:“可你还不如人家登徒子呢,登徒子对自己的丑妻‘悦之,使有五子’,而你呢,就只会伤女人的心。我说得不错吧。”

顾风尘蓦地想起泠菱来,心头像被针刺了一下,仰头喝了大半瓶酒下去。

晴儿看着他的脸色,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便凑近一些,低声问道:“与你比武的那位姑娘,好像对你很好啊。”顾风尘道:“我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我。”

说完了,只见晴儿似笑非笑地瞧着他,顾风尘一想糟糕,这丫头知道泠菱是红莲教主,又知道自己去红莲教救英莲,这个谎话编得太过生硬,晴儿鬼精鬼精的,哪能骗得过她。

想到此,顾风尘也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大丈夫处事,率性而为,自求心头坦荡,不必理会他人的看法,便道:“我认识她,她对我……是很好的。”

晴儿道:“现在我明白了,她没有刺你,是因为认出了你。可你,却刺了她一枪。”

顾风尘猛灌了一口:“不错,雪无痕骂我是无耻之徒,我想他骂得对。”晴儿道:“那你现在心中一定非常后悔。”顾风尘道:“我有愧,但无悔。”

晴儿道:“这话怎么说?”

顾风尘道:“无论是谁在那里,我都要赢这一场,就算用最无耻的手段也罢,只要能胜,便可以救下几条性命,因此我不后悔,只是对于那位姑娘,这份愧疚之心,是永远也难消除的了。”

晴儿道:“看来你是想补报的了?”

顾风尘叹息一声:“如今红莲教一定视我为仇敌,负心人,天下无耻之徒,还有比我顾风尘尤甚的么!我想是没有机会补报了。”

晴儿转着看着熊熊的火焰,若有所思,幽幽地道:“你算什么负心人,要我看,你还是天下最好心之人哩。”顾风尘道:“事情都做了,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更不用人来安慰我。”晴儿道:“你以为我在安慰你么?那便错了,我只是有自己的心事。”

顾风尘笑了:“在我看来,你总是快快乐乐的,天下江湖也只是你的游乐场,想不到你也有不快活的时候。”晴儿道:“每个人都有不快活的时候,古书上说,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是很对的。”顾风尘道:“所以世上才有佛门一派。我以前在少林寺时,一碰到不快之事,就去告诉佛祖。而且总能得到佛祖的开导。”

晴儿一愣:“佛祖会开口么?”

顾风尘道:“他老人家自然不会开口,但我能看懂他的意思。他法力无边,佛光普渡,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每次我问他,我为什么不快乐,他说在我心中留下一句话。”

晴儿道:“什么话?我也想听。”

顾风尘道:“佛祖总是在说,这件事……我还没想好,明天你再来吧。”晴儿一愕:“佛祖……”忽然她明白了,笑了起来:“你在骗我,佛祖哪能这么说……”顾风尘道:“是这样说的,而且第二天我便忘记了前一天的不快乐,因此佛祖的话,就是在开导我,要向前看,把今天的事忘了,你才会快乐。”

晴儿道:“有点道理。这么说明天一早,你就会忘记今天的一切,问心无愧了?”

顾风尘将空了的酒瓶一扔,又提过一瓶酒来:“明天……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二人一时无语,只顾吃喝,听着那火光中不时杂响着毕毕剥剥的木柴燃烧之声。

晴儿吃喝完了,正要将遁地甲装回盒子,突然看看顾风尘,眼光一转,道:“喂,你与我在一起,不怕我夜里偷了你的宝贝?”

顾风尘皱眉道:“怕,所以我正在想办法,不让你偷我的宝贝。”晴儿道:“什么办法?”顾风尘阴森着声音道:“我想……杀了你是个办法。”

晴儿憋不住要笑:“据我所知,你长这么大,也没杀过人吧。”顾风尘道:“我很想试试……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晴儿道:“我也没杀过人,可我想来,一定很刺激。”

顾风尘道:“趁着我还没醉,我们要来场决斗么?”

晴儿道:“免了吧,我可打不过你。我最大的本事,也只是在你洗澡的时候,偷你的衣服。”顾风尘道:“着啊!你可以在我洗澡时偷我衣服,自然也会在我熟睡着偷我的宝贝。”晴儿道:“一件甲胄算得什么宝贝!我看还不如我的网珍贵哩。”

顾风尘道:“它也许真不算宝贝,可它关系着几条人命。”晴儿道:“如果以后我被人捉了,要你拿东西来换,你干不干?”顾风尘一时无语。晴儿道:“我只是打个比方。”顾风尘缓缓道:“我不清楚,你与我本没什么关系,连朋友也算不上。”

晴儿道:“那你现在要救的人,是你的朋友?”

顾风尘一愕,暗想花月痕也算不得自己的朋友,自己也不欠她的情,只不过自己看着一众碎心城的女子可怜,心生悲悯之情,这才出手相助,至于当什么贵宾,对他来讲只是一句玩笑。

晴儿见他不答,嘻嘻笑道:“不是朋友,那便是情人了。”

顾风尘道:“在你心里,男女之间除了朋友,便是情人,就没有其他的了?”晴儿道:“那是自然,总不会是仇敌吧。”

顾风尘道:“当然不是,事实上,我与她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人,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那么亲密,只是认识而已。”

晴儿一挑大指:“随便认识一个人,就可以为他赴汤蹈火,果然是一派大侠风度哩。”顾风尘笑道:“那你晴儿姑娘呢?只见过我两面,便出手相助,一样的大侠风度。”晴儿小嘴一扁:“别吹捧我了,我可是有目的才帮你的。”

顾风尘道:“现在可以说了,有什么目的?”

晴儿眨眨那对大眼睛:“现在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说吧。到时候你可得帮我。”顾风尘道:“一言为定。”说着举过酒瓶去,二人酒瓶一碰,将残酒一饮而尽。

两人吃喝完毕,围着火堆一边一个,倒卧在草丛间,看着天上的圆月,此时万籁俱寂,明月高悬,微风中满是鸣虫的叫声与泥土的芬芳气息,气氛倒是满宜人的。

晴儿嘴里叼着一根草棍,看着明月不时地转着眼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顾风尘也睡不着,大睁着双目,眼前不时闪现出泠菱的笑脸,刺得他心头阵阵发酸。

隔了好久,晴儿突然吐出草棍,坐起身来问道:“喂,你说要拿宝贝去救人,怎么个救法?”顾风尘不料她有此一问,想起那鬼脸人的话,不让他将此事说给任何人,便道:“不要问了,这是我的事。”

晴儿道:“也许我可以帮你。”顾风尘道:“对方不让我说,否则我要救的人便死定了。”晴儿笑了:“说你笨,你还真笨呢。现在四下无人,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对方怎么会知道。”

顾风尘一想也是,他自己虽有些智计,可一来对方有人质在手,二来自己一方人单势孤,因此别无他法,况且他将甲送到了,对方万一还不放人,自己岂非空忙一场。这位晴儿姑娘人小鬼大,也许会有办法。

想到此,顾风尘便压低了声音,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晴儿听了,连连皱眉:“如此看来,算计你的人可不是一股小势力,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万一对方耍赖,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人摆布。因此凭空将宝甲送上,绝不是万全之计。”

顾风尘道:“我这几天来倒想了个主意,就怕对方不上当。”晴儿问道:“什么主意啊?”顾风尘道:“我去送甲时,对方一定会派重要人物来的,到时候我拼了老命,也要捉他一个,宝甲要不要没关系,只要能换回要救的人便可。”

晴儿嘘了一声:“我当什么好主意,就这一点,傻瓜也能想得出来。对方早防着这一手哩。如果换作是我,重要人物根本不必露面,只弄些小喽啰来,让你自己先钻进一个笼子里,再把笼子锁上,然后拿走你的甲,你不照办,人家便不放人。到时候你怎么办?”

顾风尘连连点头:“如果真用这一招,我还真没办法。”

晴儿道:“所以,还是我来想一计,要知道,你以前是少林弟子,在阴谋诡计这方面差得远了。”

顾风尘道:“那你快点想,我不打扰你。”

晴儿道:“要是真的想出好计,你怎么谢我?”顾风尘一皱眉:“在下身无长物,又是个穷光蛋,实在不知如何谢你。”晴儿道:“谁说你身无长物了?眼前不是个宝贝么!”

顾风尘看了看那甲:“这个要给出去才可以救人的。”

晴儿一扬眉毛,道:“如果我想出好计,不用送甲也能救人呢?你肯不肯割爱?”顾风尘毫不犹豫:“我答应,况且如果不是姑娘帮忙,这宝贝也到不了我手。”晴儿听了,笑逐颜开:“一言为定啊,可不要反悔。”

顾风尘恳切地道:“无论救不救得出人来,我顾风尘都感激姑娘的恩情。”晴儿道:“要救的人连你的朋友都算不上,要感激也轮不上你,别太往心里去,也许……也许以后,我还得求你帮忙哩。”顾风尘道:“只要用得上,尽管开口。”

晴儿看着他,盯了好一会儿,最后缓缓摇头。顾风尘道:“怎么,姑娘不满意在下说的?”晴儿突然神色一正,极为严肃地道:“你这人……太没心机了。”

顾风尘点头微笑:“倒是实话。”

晴儿道:“你就不怕我骗你?”顾风尘道:“想过了,在下除了这条命以外,要财没财,要势没势,你能骗我什么!”晴儿点头:“也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自然不会失去什么。”

顾风尘道:“这话很有禅理,难道姑娘也在少林修行过?”晴儿呸了一声:“人家说正经的,你少来……”

突然,顾风尘眉毛一扬,之后双手在地上一撑,闪电般欺近晴儿身边,一手捂住了她嘴,同时双脚踢出一块泥土,将火堆盖灭。

四下立时一片黑暗,晴儿认定他要行不轨之事,心下也是暗自吃惊,此时已经来不及出网,便伸出二指,刺向顾风尘双目。

顾风尘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还击,急忙侧脸,那二指擦着眼皮掠过,险到了极处。晴儿一招落空,后招又至,用手肘撞向他的气海穴。顾风尘用手臂挡住,然后凑在晴儿耳边轻声道:“不要作声,有人来了。”

随后他便放开了手,晴儿四下听听,一片寂静,不要说人,连鬼影也不见一个,不由得心生诧异。又隔了少倾,还是不闻声音,便凑近顾风尘耳边,低声道:“你听错了吧。哪有人来?”

听了这话,顾风尘并不回答,只轻轻摇头,用手指指林子之外,正在此时,晴儿终于听到了声音。

来的似乎是两个人,脚步声非常细微,如果不是顾风尘身怀逆天神功,周围又极安静,他又躺在地面,从而可以感觉到地面轻微的震动的话,是不可能在半里之外便能听到的。

那两个人慢慢向顾风尘与晴儿的藏身处走来,顾风尘二人相对一点头,提了装甲的盒子,轻轻跳上一棵大树,在枝叶间隐藏好身子,凝神静观。

少倾,那二人走到被盖灭的火堆边,顾风尘赫然觉得,这二人的身形好熟悉,绝对见过。

其中一人看了看余烬,微然一笑:“刚刚压灭的,想必躲起来了。”另一人哼了一声,一屁股便坐下。

顾风尘听了,蓦地想起,说话的人正是红莲教的秦唐关,而那个冷哼的人,居然便是阳关盗。

一时间,他心头浮起无数场景。

那日自秦唐关将自己救起,在太岳山一处废楼中,遇上了幽冥双煞、卫家六虎与长河帮的过江风,几拨人马打作一团,而自己便是在那时练成了逆天神功,而后来不知为何,这些人相继离去,那时他自然不知道是阳关盗夺走了逆天诀的缘故。此后便再也没见过秦唐关。

而阳关盗在自己赶往黄山的途中,又曾经截住自己,结果被自己的神功击败,从而黯然而去,不知死活。今日这二人却一起出现了,倒也是奇事一桩。想到此,不由得凝神静听。

秦唐关四下一看,瞧见了二人的马匹拴在树下,便笑道:“躲起来的朋友,在下只不过路经此地,没有恶意,请出来吧。”

顾风尘与晴儿相视一眼,都轻轻摇头。二人想的一般,此时红莲教的宝贝在自己手里,一旦给秦唐关看到,定然会上前索取,顾风尘知道这老头儿武功厉害,红莲教中排名尚且在归去来之上,而自己已拼了一天,尚未休息过来,一旦交上手,胜负尚未可知,何必自找麻烦。

因此二人谁也不出声,只冷眼观瞧。

秦唐关说完了,侧耳听了听,一无动静,便笑道:“看来人家是怕了咱们啦,躲着便躲着吧,咱们是客人,也不好硬逼着主人出来见客。”

此时阳关盗已将火重新燃着了,又从腰间解下个酒葫芦,一声不响地喝着。

秦唐关坐在火堆边,向火里扔了两条枯枝,往地上一躺,似乎要睡了。这时阳关盗开口道:“你真想把我交给红莲教?”秦唐关道:“不错,我既然问不过东西藏在哪里,只好让他们去问了。红莲教中有一个人,行刑之术天下无双,在此人手里,你甚至能将刚出生之时的事都想起来。”

阳关盗冷笑:“你在吓我。老子死且不怕,区区一些痛楚,又算得了什么。”秦唐关悠然道:“死很容易,一刀断头,干净利落,自然没什么可怕,但是这痛楚嘛,呵呵,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滋味美妙得紧,你以后有的受了。”

顾风尘听后暗想,原来秦唐关在向阳关盗逼索一些东西,看样子尚未得手。

阳关盗听了,嘿嘿两声:“你制住我心脉,让我不能运功,逃脱不得。可你想过没有,这般走法,何时能走到红莲教所在的黄山?只要我一见到江湖人,便可以大造消息,到时候群起围攻,你自顾不暇,我便有机会脱身。因此你想让我老实坦白,最好拿东西来换。”

秦唐关笑道:“果然不愧盗贼出身,总不肯吃亏。”

阳关盗道:“我所说的东西,又不要你破费,只需你抢了来,大家欢喜。你也不吃亏。”

秦唐关道:“这两样东西都属红莲教所有,我岂能抢来给你!而且你这人毫无信义,我信你不过。”阳关盗道:“盗亦有道,我说换,便换。”秦唐关道:“可先前你中毒,是我为你解了毒,你才活到今日,当时你为何不肯将东西给我?”

阳关盗正色道:“第一,你救我之时,并未向我索要那东西,第二,我只欠你一条命,并不欠你别的,你想要我命,拿去便是。东西嘛,休想。”

秦唐关笑了:“你这小子,果然是一副舍命不舍财的德行。我问你,命若没了,要财何用!”

阳关盗反问:“财若没了,留命何用!”

秦唐关道:“留着命,再去谋财!要知道,这世上财宝万千,可命只有一条。”阳关盗也不示弱:“我之财尽是用命得来,失了财再去得回,是空忙一场,虚耗生命,又有何意义。”

二人一番理论,听来倒也蛮是新鲜。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阳关盗显然又将之深化了一层。

秦唐关知他不肯觉悟,也不强辩,笑道:“总归你落在我手,只能听凭我的摆布,我想将你交给谁就交给谁,这叫做唯强者胜。”阳关盗冷笑:“无论你将我交到谁手上,不拿东西来换,断然不给。”

顾风尘听着二人斗嘴,心头总在寻思:阳关盗究竟得到了什么,让秦唐关如此关心,他说这两样东西均是红莲教所有,难道阳关盗想要他去抢的,也是这遁地甲么!而阳关盗到底藏了什么东西,需要用遁地甲这样的宝物来换呢?

赫然之间,顾风尘恍然大悟:定然是逆天诀!那日自己练完功后,逆天诀已然不知被谁拿走,秦唐关视此宝为生命,肯定要不惜一切夺回的,由此看来,那天抢走逆天诀的,就是阳关盗。

想到此,顾风尘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盒子,他知道一旦被秦唐关发觉,对方会拼了老命来抢回遁地甲的。

正在此时,顾风尘突然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向自己袭来,他背上的汗毛赫然都乍了起来。

是杀气!

与此同时,他的耳朵里也听到了一阵极轻微的响动,仿佛蝙蝠在振翼,这声音来自身后的那株大树。

有人潜来。

可以知道,此人的潜行功夫极是了得,如果不是顾风尘身怀逆天神功,能将人体本身的野兽潜能激发出来,那么此人潜行时所发出的细微声响,绝对可以混入微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之间,让人无法觉察。

顾风尘暗自留上了心,他二人早一步上树,隐藏得很好,身后那人可能还未发现他们,此时那人的声音停了,看样子在观察什么,顾风尘希望不是在找自己。

秦唐关似乎没有发觉异样,在晴儿的包袱中翻出酒来,张口欲饮,突然转转眼珠,又放了回去。显然是怕有毒。自从被过江风与幽冥双煞发现藏身之地,并被下毒之后,一路上众多敌人紧追不舍,如果不是幽冥双煞的毒药厉害,他秦唐关岂会如此狼狈。此时虽然甩脱了追兵,可也不能大意。

他又翻了翻,见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便将包袱扔在地上,牵着马走到火堆边上,对阳关盗道:“接下来的路,我们可以骑马了。”阳关盗问:“现在便走?”秦唐关道:“不错,我们本来已经错过了夺宝英雄会,可我教来的人也许还没离开杭州,我们这就进城去。”

说罢,他将一匹马的缰绳递给阳关盗:“你虽然不能运功,可是用手甩甩鞭子,还是可以的。”

晴儿闻听一皱眉,向顾风尘看去,顾风尘轻轻摇头,意思是马匹可以给他,万不可现身。

阳关盗伸手接过,正要翻身上马,秦唐关道:“先等一等,我们平白骑了人家的马,总得说一声,免得有偷窃嫌疑。这也叫盗亦有道。”

他四下一看,来到一棵大树下,拔出匕首削下一块树皮,向阳关盗道:“我来刻几个字,然后就走……”

说着他举起匕首向树上划去。

然而这样的举动只不过是掩人耳目,他的匕首一挥,突然划出一道寒光,射向顾风尘与晴儿藏身的大树。

随着匕首的飞出,秦唐关一声断喝:“藏头露尾,给我出来!”

顾风尘大吃一惊,看来是秦唐关发现了自己,亦或是晴儿。如此来看,他的功力实在厉害,自己二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对方怎么就发现了呢!

匕首来势如电,眨眼便到,晴儿也吃了一惊,急忙便要缩身闪避。但是顾风尘手快,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没让他动。

便在此时,匕首擦着顾风尘的头顶飞过,射向后面那株大树,只听枝叶间哗啦啦一响,一条人影闪出,如同一只极灵巧的猴子,倒挂下树来,四肢在树干上一弹,嗖的一声,倒射下地来。

此人的身法不但极快,而且很是怪异,不像是人,真的像是一只猿猴,等他站立起来,借着火焰的光芒,顾风尘与晴儿都看清了此人,不由得相视一眼,目光中都是疑惑之色。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那位身世诡秘的万啸楼。他的手指中夹着那把匕首,二指间流下一丝鲜血。

如此夜晚,荒野寂寂,蓝月高悬,幽林之中突然见到万啸楼这样的人,哪怕是秦唐关这般胆大包天,从不知畏惧为何物之人,也不禁打个冷战,阳关盗也不禁变色,因为万啸楼的长相实在吓人。如果不是他身着人衣,难免要被认为是地狱门中脱逃出来的厉鬼。

顾风尘也有些不解,自这次夺宝英雄会开始,万啸楼便没现身,这本身并不为奇,很合他的性格。但会散之后,此人为何独自闯来这里?

这缘由只有晴儿心知肚明,她知道万啸楼对自己一片痴心,又知道自己喜欢大场面,这次的英雄会一会定来,因此暗中潜来,想看看自己。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已躲在草坡后面,一定早被他看到了,那么自己帮助顾风尘的事,也瞒不过他。可是晴儿心里也明白,就算万啸楼明白此事,也一定不会向自己的父亲讲起的。她有这个把握。

此时万啸楼一言不发,缓步走向秦唐关,双爪慢慢扬起,随时可能出招。秦唐关内功尽复后,耳力惊人,就当顾风尘发觉有人潜近时,秦唐关也同样有所觉察,他一直不露声色,直到确定了万啸楼的位置后,这才突然偷袭。至于顾风尘二人,一来没有动,二来也没有什么杀气,因此秦唐关武功虽高,但一颗心全放在万啸楼那棵树上,没有发现他二人。

秦唐关不认得万啸楼,见他对自己满是敌意,只道也是曾经追过自己的人,也不说话,凝神戒备。

顾风尘明白这二人都是硬手,一时恐怕分不出胜负,想要离开,苦于不敢动弹,马匹又在下面,只得先忍住性子,看一看再说。

万啸楼走到离秦唐关五尺之外,站立不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像是在找对方的破绽。而秦唐关只是随随便便地一站,全身上下似乎毫不设防,但就如此,偏偏让万啸楼不敢随意攻击。

万啸楼小时几乎是在野外长大,见多了野兽捕猎的场景,最为深刻的便是虎豹追猎的场面,当虎豹盯住猎物时,绝不会冒冒失失地进攻,总会一点点向前移动,将身体隐藏在草丛中,不使猎物发觉,等到移至最佳距离时,才会暴起发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猎物捕获。

他本身便带着极强烈的兽性,因此在发动进攻时,也会先找对方的破绽,如果对方没有破绽,他会一直等下去。天下若以耐力而论,绝无人可以比得过万啸楼。

秦唐关却表现得极是随意,甚至还仰头看看天空的明月,似乎对眼前的劲敌毫不在意。只是阳关盗在一边拉着马越退越远,看样子准备开溜了。

秦唐关突然一矮身冲了出去,眨眼之间已欺到阳关盗身前,伸手一指,将他点倒在地。

很明显,秦唐关并不想让他趁机跑掉。

秦唐关一动,万啸楼也动了。

万啸楼的身形果如一只扑向猎物的豹子,双手如同豹爪,身子横在半空,向秦唐关抓来。

秦唐关刚刚将阳关盗点倒,万啸楼已到了,秦唐关似乎知道他会趁机进攻,早有准备,一矮身子在马腹下钻了过去。万啸楼的双爪堪堪抓到他后心,差之毫厘,眼前已失了秦唐关人影,这一招正抓在马肚子上。

若换作别人,那匹马的肚子上定然已冒出十个血洞,那是收势不及的结果。可万啸楼的手上功夫确实了得,一抓落空,居然可以将力道拿捏得十分到位,十根手指只是轻轻在马皮上一触,连马毛也没碰落一根。

此时秦唐关已然开始反击,他的身形似一片枯叶在风中飘飞,单手在马鞍上一扣,身子已然倒转过来,绕着马背一翻,双掌便击向万啸楼头顶。

两个人便围着这匹马打到一处,斗得甚是激烈,很多险招都是刻不容缓,千钧一发,但那马始终站在那里,毫发无伤。

顾风尘与晴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心下各有所思。顾风尘一心希望二人快点打完,可毕竟秦唐关是莲儿的外公,便担心他会输给万啸楼。晴儿只盼着万啸楼赶紧打倒那老者,离开此地。

此时忽听得场中一声怪叫,紧接着一声马嘶,万啸楼已一爪抓在那马的脖子上,立时显出五个血洞,他的手掌一撤,五股鲜血在他内力激荡下如箭一般喷出,射向秦唐关。

秦唐关虽然知道这些血射上来并不会伤到自己,可也不能不管,被喷个马血淋头,太栽面子,于是运足内力,呼的一掌拍出,马血射来,尽被他掌力击散,血珠四下纷飞,不少溅到了万啸楼身上。

万啸楼却不顾什么面子,他要得便是将秦唐关的掌力移开,此时得逞,便一伏身子,抓起地上的阳关盗,拔脚飞奔。

秦唐关这才明白,对方的目标不是他,而是阳关盗,哪里肯定,拔起身形,紧追上来。

身后那匹受伤的马惨嘶倒地。

万啸楼将阳关盗挟在肋下,伏下身来,以双足和单掌触地,像猿猴一般奔跑,样子虽然难看诡异,速度却是极快。眨眼间已经跑到林子边上,而秦唐关到底是空身追袭,加之内力深厚,开始距离万啸楼尚有一丈左右,此时已追到他身后两尺外。

秦唐关探出单掌,向万啸楼后心击去。

万啸楼居然不理会身后,他已跑到顾风尘二人躲藏的树下,猛地抬起一块石头,呼地掷了上去,正打在顾风尘落脚的树枝上。

喀喇一声响,树枝被打断了,顾风尘与晴儿没料到这一手,等到脚下一虚,便知不妙,二人轻身功夫都不错,自然不可能被摔到,双双一飘身,落了下来。

如此一来,二人正好落于万啸楼与秦唐关之间,秦唐关那一掌,正打向顾风尘,秦唐关并没打算收势,这一掌极是威猛,顾风尘只得运起神功,硬接了这一掌。

他一手提着遁地甲盒子,另一手迎向秦唐关,砰的一声大震,二人都倒退了两步。

这时万啸楼已挟着阳关盗冲出好远,没入林中。他的声音远远传来:“遁地甲在此人手里,看你想要哪一个……哈哈……”

秦唐关本不知顾风尘二人藏在树上,一掌接实后,想要跃过顾风尘再去追万啸楼,可闻听此言,眼角在顾风尘身上一扫,已然看到了装甲的盒子。

对于这个盒子,秦唐关自然不陌生,他身为红莲教重要人物,曾经见过,自从雪衣娘将遁地甲盗走后,便再无消息,这一晃十余年,不知今日竟提在顾风尘手里。

在这一刹那,秦唐关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看来夺宝英雄会已然结束,而胜者,便是眼前这人。照此说来,红莲教岂不是输了,不知伤亡如何……

几乎在同一时间,秦唐关已然下了决心:逆天诀虽然重要,但百年来从无一人练成,历代红莲教主,无不是心智天赋极惊人之辈,但也无法练到第九层,那怪人抢去阳关盗,多半也问不出下落,就算问了出来,练时也不能成功,可这遁地甲却不同了,任何人都可以穿着,一旦穿上,刀枪不入不说,还可以化解内力,如此来讲,可算平添数倍功力,因此当务之急,先夺下这宝甲再说。

更何况,如果夺回宝甲,自己也算在红莲教主面前立了一功,失去逆天诀的过失,也可以弥补一二。

想到此,秦唐关便不再理会万啸楼,双掌挂风,向着顾风尘猛攻。顾风尘一手提着宝甲,以单手应对,由于招式不精,遮拦不住这一轮猛攻,因此连连后退,想要将甲抛开,又恐落入秦唐关手里,那便再也拿不回了。

正在两难之际,晴儿终于出手。

她一出手,便是怪招。只见晴儿手中银光一闪,一张大网撒了开来,迎头向秦唐关罩了过去。

秦唐关纵横江湖数十年,什么外门兵器没见过,因此毫不奇怪,以单掌攻击顾风尘,腾出一只手来,向那张网抓了过去。

他虽然没有万家父子那般的鹰爪力,可内力惊人,要制住晴儿这样的小丫头,应当毫不费力。

晴儿一网撒出,见秦唐关上手便抓,微然冷笑,并不撤网,任他一手抓住。

秦唐关抓紧了网绳,正要用力回扯,将网由晴儿手中夺来,不想那张网的网绳上赫然冒出几把钢钩来,钩尖刃利,随着网的涌动,直钩向他的手腕。

原来晴儿这张网固然材制非凡,上面也满布机关,这些钢钩在平时都是收起的,一旦晴儿内力一催,钢钩便冒出来,极是厉害。

秦唐关也没料到这一手,幸好他眼观四路,一面对付顾风尘时,另一面居然还能顾及于此,见钢钩钩来,闪电般地将手一撤,只用一根手指,勾住了一条网绳。

他的心思非常清楚,老子便用一根手指,也能夺下你的网。

晴儿感觉一股大力自网上传来,自己只要稍有不敌,网便被扯了过去,于是随着秦唐关的扯动,整张网都洒了过去,网上的钢钩根根竖起,如同一只张大嘴巴的鲨鱼。

秦唐关久经大敌,应变急速,眼见大网罩来,呼的一掌,先将顾风尘逼退两步,然后回过手来,双手一抓,将两根网绳揪住,运起四分气力,向两边力扯。

他要将网绳扯断。

以秦唐关的手上功夫,不要说是细细的网索,便是小臂粗细的帆绳,这一下也给拉断了。他用了四分力气,已是视此网绳为非凡之物了。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这足有千百斤力量的拉扯,居然并没有使网绳断开,那细如小指的绳子丝毫没有任何损伤。

秦唐关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吃惊未已,晴儿的网已是兜头罩到,秦唐关不知这网的底细,不敢再接,便闪身避过。

他的目标仍是顾风尘,确切地说,是顾风尘手里的遁地甲。

顾风尘如何不明白,可他不想与秦唐关死拼,只是用单掌抵住对方攻势,叫道:“秦前辈且住,是我。”

秦唐关并未认出顾风尘,一来时间已久,这些天来总有江湖人追着他,他也无暇记住那些人的样子,二来顾风尘与他分别时,已是半死不活,谁又能想到眼前这武功卓绝,抢得遁地甲的人是他!

听了这声叫,秦唐关冷笑一声:“不错,打的就是你。”仍是攻势不减。晴儿在后兜击,这次秦唐关不再接她的网,而是闪躲腾挪,尽量避开。由于他与顾风尘斗在一处,晴儿的网也不敢全力挥洒,只怕一时不慎,将顾风尘罩在里面,反帮了倒忙。

三个人翻翻滚滚斗了一二十招,顾风尘心下焦急,便叫道:“我看清楚,我便是救了莲儿的人。”

秦唐关一愣:“是你。”顾风尘退开三尺,道:“正是。”秦唐关收住势子:“既然如此,我饶你一命,将甲给我吧。”顾风尘道:“不行,这甲我有急用,给了你,好几条性命便没了。”秦唐关冷笑:“这本是红莲教之物,我不责你凭空抢夺,已是给了你退身步,不要再逼我动手。”

顾风尘道:“形势所迫,绝无可能。”

秦唐关道:“那便不客气了。”说罢向前一迈步,双脚似是同时而发,落地时已到了顾风尘面前,真的是形如鬼魅。双掌又拍了过来。

顾风尘没办法,只得将盒子向晴儿一抛,运起逆天神功,与秦唐关对了一掌。

砰的一声震响,这次秦唐关没有占得便宜,居然被震退了三步。顾风尘则稳稳站定。

秦唐关一愣,方才打斗中,他感觉此人虽然内力强劲,但与自己相比,尚且差了一筹,却不知方才顾风尘没想与他真打,只道说明身份,秦唐关便会罢斗,不料这老头儿倔得很,一心只想抢回宝甲,因此他顾风尘也来了气,运起全力,与他对了一掌。

二人一个心存轻视,一个满怀气愤,对比之下,秦唐关没出全力,因此被震开几步。

顾风尘知道秦唐关必不肯善罢甘休,如果全力施为,晴儿在这里有些碍手碍脚,便向晴儿叫了一声:“先去禹桥等我。”

晴儿非常聪明,应了一声:“知道。”飞身跃向剩下的那匹马。秦唐关转身要追,顾风尘冲了上来,将他缠住。

这回顾风尘使出全力与秦唐关周旋,虽然秦唐关武功卓绝,可顾风尘内力刚劲,每一掌打出,都是势大力沉,不由得秦唐关不接。因此秦唐关想要撇开顾风尘也尤为不易。

那边晴儿身法轻灵,早跳上马去,认准了方向,带着遁地甲的盒子纵马狂奔。

秦唐关怒发如狂,出了全力,使上了自己的绝学“秦时明月汉时关”掌法。这套掌法与江湖中大多数掌法不同,他双掌分开,一掌在上,一掌在下,上面的掌如同明月高悬,将一片清辉洒遍,下面的掌似一堵雄关,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任你什么厉害招式也攻不进来。

这套掌法是秦唐关的独门绝技,并不轻用,便是在遭众好手围攻之时,也没使过,眼下顾风尘这一关实在难闯,这才使出绝招,以求突破。

果然,顾风尘虽然内力深厚,也没见过如此精妙的掌法,立时大落下风。只觉得自己攻也不是,守也不是。想要进攻,对方守得太严,上面的掌如同悬在头上的剑,随时会给自己致命一击,想要守卫,便不可贸然出击,这样便将主动权交与对方,而秦唐关随时会冲过他的身侧,去追晴儿。

就只这么一犹豫,秦唐关已经瞧出破绽,上面的右掌一晃,拍了下来,顾风尘双掌托开,向上便迎,哪知秦唐关掌到中途,突然一翻腕子,居然由掌变刀,从顾风尘双掌的缝隙中穿过,如一柄斧头,切向顾风尘脑门。

这一下变得太快,顾风尘不及变招,只好凭着逆天神功的威力,向后一折腰,后脑几乎触地,而秦唐关就趁此时纵起身形,在顾风尘身上掠了过去。

就此还不算完,秦唐关掠过顾风尘胸腹时,一脚踏向他肚子,这一脚若踩实了,顾风尘势必五脏尽碎,当场毙命不可。顾风尘见势不妙,急忙双手一交,封在胸前,秦唐关这一脚正蹬在他手心上,顾风尘始免破腹之祸。

而秦唐关便借着这一踏的力道,再次跃起,掠过顾风尘,如同一道灰色闪电,向晴儿奔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顾风尘弹起身来,心内暗叫不好,秦唐关或许内力不及自己,但招式之精,应变之妙,远在自己之上,这几十年的威名可不是随便混出来的,确有常人不及之处。

此时别无他法,只得随之紧追。

顾风尘心头焦急,秦唐关一旦追及晴儿,说不定会下杀手,晴儿的兵器虽然邪门,可终究难敌秦唐关数十年的修为,非但宝甲会被夺走,晴儿的性命多半也难保。想到此,脚下施展全力,想要追上秦唐关。

这样一来,三人分开的均不太远,晴儿跑得最早,马匹又好,因此秦唐关在追上大路时,那马已跑开有数箭之地,而顾风尘离秦唐关也有两箭地,于是两人一马都拼尽全力奔跑。

此时天空升了阴云,地面上失了月光,变得黑了许多。

顾风尘已然打了一天,方才又与秦唐关拼了真力,虽有逆天神功,可也不能撑得太久,因此脚程渐缓,只觉得胸口越发沉重,如同压上一块大石,他心头发急,提气紧追,这一来更犯了大忌,胸口气血翻涌,眼前也开始金星乱闪。

因此,他只能看着前面的秦唐关越跑越远,而自己再也不能快得一分。

大道转过一个弯,边上有片蒿草,高及人胸,顾风尘刚跑到此处,突然听到草丛里有人轻叫:“喂,快过来……”

这正是晴儿的声音,顾风尘心头一喜,急忙循声看去,只见晴儿由草丛中露出头来,向他招手。顾风尘长吸口气,压了压胸口的热血,跳进了草丛中。

晴儿见他来了,嘻嘻一笑,一扬手中的盒子,道:“怎么样,这招声东击西厉害吧。老头子被引走了。”

顾风尘这才明白,晴儿一转过弯来,便跳下马,藏在草丛中,秦唐关只顾着追马,没有发觉,况且此时天空已升起阴云,遮住了月光,秦唐关看不清马上是否还有人,因此上了当。

晴儿十分得意,顾风尘问道:“那马跑得快不快,万一他很快便追上了,还会回来的。”晴儿道:“放心,它跑得非常快,比平时最少快了一倍。因为我在它屁股上插了一刀。”

顾风尘撇撇嘴,轻轻摇头。

晴儿一拉顾风尘:“我们换个方向,抄近路,来的时候我早就看好了。”顾风尘随着她向野地走去,果然在林丛中有一条极隐蔽的小路。不由得极是佩服:“你很细心。这也能看到。”晴儿道:“哪里,我只是一种习惯罢了,每到一个地方,总先看看地形地势,也许是因为胆子小,总想着逃吧。嘻嘻。”

顾风尘道:“以我看,这不是胆小,而是善战者的谋略,你很厉害呢。”晴儿道:“也不敢当,只不过如果有人敢跟我斗心机的话,他会死得很惨。”

听了这话,也不知怎么,顾风尘心头闪过一丝阴云,脸色也变了一变,他凝神向晴儿看去,只见她一脸兴奋,满目纯真,显然还沉浸在鬼计得逞的愉悦之中,似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就让人感觉到害怕呢?顾风尘一时也不太明白。

晴儿听他不答,回头看去,只见顾风尘正看着自己,目光中闪现出非常复杂的神色,微微一愣,便知道他心中正有所思,于是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害你。”

顾风尘叹息一声:“谁又知道,你不会对我用心机呢。”

晴儿听了,站定脚步,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字道:“我说过,不会害你,就算对你用心机,也是为了你好。我可以发誓。”

顾风尘摇头道:“用不着发什么誓,上天自有神明,我只不过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如果我没记错,你一开始见到我时,就想帮我上黄山救人,现在又帮我,究竟为了什么?”

晴儿道:“你怀疑我另有目的?”

顾风尘道:“我不会凭空怀疑一个对自己有恩情的人,我只是不明白而已。顾某再入江湖,孤身一人,只求将自己的事办完,就回老家打铁,再不出山。只我这样无权无势之辈,为何让那么多人牵肠挂肚,这个要帮我,那个要逼我,我实在不明白。”

晴儿听他说得真切,便叹息一声:“这个我自然会告诉你的,不过现在……我们得先甩开那老头儿。”

二人没有了马,只好施展轻功,晴儿早已将脚腕上的铃铛摘了下来,以免被秦唐关听到,此时展动身形,也极是快捷。顾风尘早将盒子接过,背在身后,他的轻功身法来自少林,此时身怀逆天神功,自然不同凡响,只一大步迈出,便是一丈多远。

跑了一阵,晴儿渐渐不支,到底是姑娘家,内力不济,并不擅于长途奔驰,顾风尘微然一笑,道:“得罪,莫怪。”说着一矮身子,将晴儿背了起来,甩开大步跑了起来,晴儿只听到耳边呼呼风响,真比骑了快马还要迅捷。

顾风尘直跑出数十里路,这才缓下身形,晴儿跳下地来,道:“歇一会儿吧,那老头儿不知道我们在哪里,追不到了。”

此时云开月出,又洒出万里清辉,但见四野寂寂,平林漠漠,不知何时地面上升起一层雾气,迷迷蒙蒙,飘飘荡荡,被月光一映,半是银波半是云,竟似已不是人间光景。

顾风尘看得痴了,他长这么大,竟然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美景,一时只觉心旷神怡,不知所在,整个人仿佛都要融化在雾气中。

晴儿也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看了半晌,才微然叹息道:“真的好美。就像是梦里一样。”

顾风尘道:“不错,如果梦里再有一坛好酒,那我情愿永远把这梦做下去。”晴儿向身边一摸,不由得叫起苦来:“不好了,吃食都没带过来,留在火堆那里了。”顾风尘轻轻摇头:“人生苦不知足,既得陇,又望蜀。”

晴儿道:“这个怪我,既然没有酒喝,那我给你唱个歌儿吧。”顾风尘笑道:“此时你不怕又有人来?”晴儿道:“来了便怎样!荒山野岭的,半夜里听到唱歌声,跑还来不及,谁敢上前。”

顾风尘失笑道:“不错不错,如果是我,一定跑得远远的,免得被摄了魂去。”晴儿一瞪眼:“你绕弯骂我是鬼?”顾风尘道:“哪里,世上哪有你这般灵秀可爱的鬼,云间仙子还差不多。要知道,普通人见了仙女,也一样会被摄了魂的。”

晴儿白了他一眼,嘴角含笑:“算你会说话,现在别说话,我要唱歌了。”

说完,她对着一片白茫茫的迷雾,轻轻唱道:

青天上月儿恰似将奴笑,高不高,低不低,正挂在柳枝梢,明不明,暗不暗,故把奴来照,清光你休笑我,且把自己瞧,缺的日子多来也,团圆的日子少。

等她唱完了,荒野余音,久久不散,顾风尘只觉得心情一下子平定下来,晴儿的歌声似有一股魔力,可以使人陶醉于其中,忘乎所以。她歌词中的意思很明了,透出一股淡淡地忧伤,可这种忧伤却并非低沉消极,而另有一种渴望,一种期盼。

良久,二人静默无语。

顾风尘终于长吸口气,道:“你唱得真好听。我第一次听到这么美的歌。”晴儿幽幽地道:“我也是第一次为别人唱这支歌,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唱,可没有人称赞过呢。”顾风尘一笑:“相信我,谁听了都比我称赞得好。你要我再说什么好词句,我可就说不出了。”

晴儿道:“够了,我曾听过世间最美丽的称赞,但那都是虚的,假的,别有用心的,只有你,才真正听得进去……”

顾风尘一愣,扭头看着她,晴儿也正向他看来,二人目光一触,都觉得不自然,马上又转回头去。

晴儿轻咳两声,一拉顾风尘的手臂:“我们该走了。”

二人不再急奔,反正甲已到手,只要在这个月的二十之前赶回去就可以,剩下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二人小心赶路,天亮前又小睡了一会儿,然后不走大路,只抄小路赶往青苗镇。

一路上终于没有再遇到秦唐关,毕竟秦唐关并不知道二人要去何处,因此无从追寻。晴儿在路过市集时买了两匹马,终于免了步行之苦。

第二天下午时,已然接近了青苗镇,顾风尘一直眉头紧锁,心事重重。晴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休息,二人坐在树下,晴儿问道:“你担心对方变卦是吧,我有个主意。”

顾风尘道:“愿闻其详。”

晴儿道:“你一个人进镇去,只管把甲送给对方,我在外面给你放风,他们若守规矩放人便罢,如果耍赖,你给我个信号,我悄悄跟着他们,探明巢穴,你再去大展神威,夺甲救人,怎么样?”

顾风尘想了想:“好是好,可我怎么给你信号呢?总不能对着天空大叫一声吧。”

晴儿从身后掏出样东西交给顾风尘:“早给你想好了,拿着吧。”

顾风尘低头一看,是一颗鸡蛋大的珠子,红彤彤的,便问:“这是什么?”晴儿道:“这叫彩霞珠,一个江湖朋友送我的,里面裹着葡萄粒大小的火雷珠,用时只要使劲在地上一摔,火雷珠炸开,外面包着的红色东西便会升腾成一股红色烟雾,风都吹不散。如果对方不放人,你就摔这个,我看到烟雾,就会暗中跟踪他们,这法子不错吧。”

顾风尘接过彩霞珠揣到怀里,笑道:“主意不错。也合该我顾风尘走运,如果不是遇到姑娘,我一个人孤掌难鸣,可大大的不妙。”

晴儿一拍胸脯:“那是,你这叫得遇贵人,大吉大利。”

顾风尘长吸口气:“但愿,我用不着摔这颗珠子。”

这天将近黄昏时,顾风尘一个人跨马进了青苗镇,来到客栈外,他将马鞭一扔,提着盒子向里便走。

闻听脚步声响,那掌柜走了出来,一见是顾风尘,立时喜出望外,叫道:“是顾大侠!你总算来了……”

顾风尘一把将他揪过来,提在半空,厉声道:“你一直在等我!那就去告诉他们,我来了,带着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他们手里,也有我想要的。”

说罢一甩手,那掌柜滚出去一丈多远,跌得十分狼狈。他不敢出声,一道烟似地走了。

顾风尘找了把椅子在场院中一放,大马金刀地坐下,将装甲的盒子放在身侧,开始静静地思索着,以应对即将发生的事。

圆月又一次升起,照得四野通亮,顾风尘似乎是睡着了,但突然间双目一睁,四下扫了一眼,冷笑道:“不必四下包围了,在下只是一个人。”

此时听到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那鬼脸人带着十数名汉子走进场院里来,此外四处屋顶上也出现了人影,只是不见花月痕等人。

顾风尘稳如泰山,冷眼盯着对方。鬼脸人向前走了几步,停下鼓掌,道:“顾先生果然不负众望。夺宝会上技压群雄,可是出尽了风头,当今江湖能有如此手段心机的,恐怕也是独一无二了。”

听了这不咸不淡的夸奖,顾风尘心头火起,他知道对方说的什么手段心机,是在讽刺自己刺伤泠菱那一枪,但他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冷然一笑:“不必多费口舌,你要的甲在此,我的人呢?”

鬼脸人双臂一抱,悠然道:“我在想一个问题,甲已在此,如果我不放人,你又能如何!”顾风尘反问:“你又能如何呢?”鬼脸人道:“我这一方数十名好手,大不了一拥而上,将甲夺了,再将顾先生一杀,岂不是永除后患,干净利落?”

顾风尘冷笑:“那你还在等什么?”

鬼脸人道:“我想先看一看那甲。免得顾先生耍花招。”顾风尘哈哈大笑:“你断定了真伪,才会杀我,这样一来,我便更不能让你先看了。”鬼脸人也笑了:“当然,这只是个玩笑。顾先生武功高绝,我们高攀还来不及,哪敢得罪呢!”

说着他一招手,院外驶进一辆马车,鬼脸人亲自掀起车帘,里面正是花月痕几个女子,只不过都昏睡不醒。

顾风尘一沉脸:“她们没事吧?”

鬼脸人道:“只是迷香而已,我保证这些天来,没有人碰过她们一根手指头。等我验明宝甲真伪,自会退去,稍后解药便送来,到时候顾先生便海阔天空,再无阻碍了。”

顾风尘闻听,问道:“你如何知道此甲是真是伪?一旦你看后,分不出真伪,亦或以假定真,我便如何是好?”

鬼脸人道:“这个顾先生不必担心,我的眼力虽差,可主人的眼力却是极高明的。因为他在那会上见过此甲。”

说罢向后面道:“有请主人。”

顾风尘也心头暗自吃惊,他本没想到这伙人的主子要来,因此也想看看此人到底是何等模样。

随着鬼脸人的叫声,后面推出一辆四轮小车来,车上坐定一人,一身的黑纱罩体,连头带脸盖得严严实实,风丝不透,背后的两名推车人都是步履稳健,双晴炯炯之人,一看便不是庸手。

车子推出,众人纷纷让出条道来,这些人似是极怕主人,都离开有七八尺远。

鬼脸人凑上前来,低声在黑纱人耳边说了几句,也没见黑纱人有何动静,好像只是隔着纱巾说了些什么,鬼脸人连连点头,向顾风尘一笑:“主人说了,烦请顾先生将甲抛过来,是真是假,他一看便知。”

事到如今,顾风尘也没得选择,只好将盒子向鬼脸人抛去,鬼脸人接在手里,先掂了掂,以防盒子里有机关,等确定安全之后,才放到黑纱人面前,轻轻打开了盒盖。

里面自然是真甲,世上再无第二件相似的东西。

鬼脸人凑到黑纱人脸前,好像听他说了什么,脸上终于展露出笑容来:“是,属下遵命。”

顾风尘道:“看过了么!不会有假吧。”

鬼脸人笑道:“顾先生果然是信人,甲是真的。主人十分满意。”顾风尘道:“那么,请放人吧。”

闻听此言,鬼脸人回过头去,与身后诸人相视而嘻,随后这干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神情都极为得意,而且都带着嘲讽之色,接着有人便笑出声来,随之整个院落中“嘻嘻,哈哈,呵呵”之声不绝于耳,而且越来越响,最后便轰响成一片。

顾风尘冷然道:“这没什么好笑。”

鬼脸人将甲塞给身后一人,然后双臂一抱,笑道:“顾先生,你今年怎么也有二十五了吧。”顾风尘沉声道:“二十八岁。”鬼脸人呵呵一笑:“快三十岁的人,居然还如此轻信别人的话,你果然没在江湖上混过,不然你肯定活不到现在。”

身后又是一片嘻哈之声。

顾风尘双目一寒:“如此说来,你是想耍赖,不放人了。”

鬼脸人点头:“你猜得不错。”

鬼脸人笑道:“告诉你我是如何打算的,这几个人质在手里,我们非但不怕你来寻仇,还可以吩咐你去做我们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因此这几个女人,真称得上我们的护身符,摇钱树,哪能这么轻易就放了的……哈哈……”

顾风尘怒喝一声:“尔等毫无信义!江湖上有你们这群败类,实在是老天无眼。”鬼脸人丝毫不动容:“随你骂好了,等到主人再有什么事想要你做时,自然有人去找你。再见了。”

说着他一摆手,推车的人将车子转回头去便走,同时载着花月痕等女子的马车,也向门外驶去。

此时人丛中抢出十余名大汉,手中清一色的硬弩,对准了顾风尘,只要他一动,便会飞出弩箭,另外还有数名高手已扣住了满把暗器,随时可能向顾风尘招呼。

顾风尘暗自将那颗彩霞珠握在手里,突然猛一长身,站了起来,用脚将椅子钩起,砸向那些执弩大汉,这一击快如疾风,那些大汉刚想要发弩时,椅子已经到了眼前,慌乱之中倒有多一半的弩箭飞上了天,余下的几枝箭被顾风尘轻松避了过去。

对方见顾风尘有异动,立时还击,纷纷射出暗器,顾风尘已然料到这一手,叫了一声:“看我的雷火五毒珠。”说着将彩霞珠掷出去,在人群中炸了开来。

这颗彩霞珠原本无毒,内中包着的雷火弹也小,炸不伤人,但冒出的烟却色呈鲜红,极是恐怖,谁也不知道闻了它会如何。因此那些人纷纷屏住呼吸,四下飞散。

顾风尘自然明白基中关窍,长吸口气,脚下加速,已冲进人群,直扑那首领。他意欲将此人制住,便可以换回宝甲与花月痕等女子。因此这一抢已尽了全力,眼看身子欺到了首领身后,挥掌双击,打向推车的那两人。

这二人自然也是高手,只是眼前一片红色烟雾飘来,不敢吸气,因此仓促之间出掌相敌,未能出得全力,四掌相接,只听砰砰两声,这二人已被顾风尘的掌力震出数尺之外,又撞倒了四五人。

这样一来,那首领已是背对顾风尘,二人之间再无阻碍。顾风尘吐气开声:“留下吧……”呼的一拳,打向首领后背。

首领坐着小车,顾风尘思想,自己这一拳击出,他定然会跃起闪避,或是回身接拳,如果他跳起闪避,自己的拳头便会击中小车,最好是将小车击碎,以碎屑飞击,使他手足无措,然后再趁乱进攻,如果他回身招架,自己便以内力将他击伤,然后擒住。

这样一想,顾风尘此拳便用上了九成劲力,以图一举奏功。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掌微垂,随时准备迎接别人的攻击。

可接下来的事大出顾风尘意料之外,所有人都在忙着避开烟雾,居然没有人顾及他们的首领,也许是这些人对自己首领的武功过于放心,让为他足有能力可以制得住顾风尘,因此无人前来助拳。

而这位首领,居然也不闪不避,仍旧背对着顾风尘,稳稳坐在小车上,以自己的后心,硬接了这一拳。

顾风尘见他如此狂妄,心头怒起,又加了一分力,举全身之力打来。

只听卟的一声微响,拳头已经穿过小车的椅背,结结实实地落在首领背上。

按顾风尘的想法,对方定然是内力强硬,如同一堵巨墙在等着他去撞,哪知拳头一到肉,便觉得不对劲,对方虽然也有内力迎击,但却非常微弱,比之三流武人尚且不如,自己这一拳中所含的,如同怒潮澎湃的内力,毫不费力地便冲垮了对方的防守,直达内腑。

嗵的一声,首领被打得由小车上飞起来,直飞出一丈远近,才滚落在地,连挣扎也不曾有一分,便不动了。

如此一来,非但鬼脸人那一方的人惊恐万状,连顾风尘自己也愣在当场。

他万没料到,对方的首领居然会如此不堪一击。

场中一时寂寂如死,每个人都瞪大了双眼。

顾风尘虽然也吃惊,但到底没忘记救人,他冲到鬼脸人面前,喝道:“将解药给我。”说着挥拳便打。鬼脸人居然不敢硬接,闪身避过,此时那些人才回过神来,见首领已被击毙,哄然一声,尽都散去了。

鬼脸人苦苦闪避了数招,见马车也扔在当场,无人再理,便知道不妙,百忙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向顾风尘身后一抛,叫道:“想要解药,就别缠着我……”

顾风尘回身跃起,将解药抄住,以免落在地上摔碎了。借此机会,鬼脸人展开身形,逃之夭夭。

自己只一举手之间,便将一股极厉害的势力击败,连对方的首领也击倒了,想来似乎太容易了些,顾风尘甚至有些疑惑,这些人如此不堪一击,是如何捉住花月痕等人了。

他将瓷瓶打开,见里面有一粒药丸,发出异味,便知端的。来到马车前,在诸女子鼻子下依次放过,花月痕等女子闻了,都打个喷囔,慢慢醒了过来。

顾风尘见解药有效,终于放了心。

此时忽听衣袂破风,一人跳进院子,正是晴儿。她一脸焦急之色,跑到顾风尘面前,道:“这伙人太狡猾啦!出了门就一哄而散,去哪里的都有,没法跟踪,而且也没见哪一个背着装甲的盒子……”

忽地她住了口,跑到大门里提来一件东西,正是那装遁地甲的盒子,只不过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晴儿一跺脚:“上当了,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要盒子,只要把甲在怀中一揣,谁也看不到……”

此时她才注意到地上躺了一人,便问顾风尘:“你打倒的?”顾风尘点头:“不错,此人是他们的首领,可能……被我打死了。”

晴儿大喜:“怪不得那些人作鸟兽散,敢情不是事先准备好的,而是失了主子,散伙了。嘻嘻,我倒要瞧瞧,这位能将武功天下第一的顾大侠逼到动手杀人的地步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说着她跑过去看。

此时花月痕等女子也都清醒过来,见到顾风尘,纷纷下拜,谢过救命之恩。顾风尘急忙将她们扶起,还未等完全说明情由,那边的晴儿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顾风尘大吃一惊,以为那人没死,已伤到了晴儿,急忙跳过去看,见晴儿坐倒在一边,那人头上的黑纱已经被她摘了下来,扔在一边。

花月痕等女子也围上来,见晴儿并没受伤,只是有些惊吓。花月痕轻言安慰道:“小妹子,死人把你吓到了吧。来姐姐这里,不要再看他了。”

她已知道晴儿是与顾风尘一路来救自己的,因此十分客气。

晴儿将头扎在花月痕怀里,似乎在哭泣,不住地说着:“他……他……”顾风尘也是第一次杀人,好容易才缓住心跳,上前慢慢将那首领翻了个身,仰面朝上。

此人的脸暴露于月光之下,顾风尘一见这张脸庞,也不由得脱口惊叫了一声:“是他……”

这个人顾风尘自然认得,刚刚在西湖的夺宝英雄会上见过,那天他风神俊逸,举止得体,想不到眨眼之间,已是横尸就地。

此人便是江湖少一辈的领袖,诸葛世家的大公子,诸葛仁。

眼下他躺在地上,双目大睁,充满着惊疑与恐惧,嘴角的血已不在溢流,显然顾风尘那全力一击他抵受不住,当时就已毙命。

一刹那间,无数疑问从顾风尘心头闪过:怎么可能是他?他是少一辈的江湖首领,四大世家的后起之秀,以后足以领袖江湖,为什么还要如此逼迫自己?如果自己不去西湖,四大世家夺取宝甲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为何他要给自己这一方设置困难?他是为了自己独吞宝甲么?

或许这也可以说得通,诸葛仁半途退出比武,难道是为了避免与自己碰面?亦有可能这样做更有深意,四大世家如果胜了,宝甲也有机会落到自己手里,而顾风尘若胜了,则板上钉钉。总比四大世家输给红莲教要好得多。如此机会要大得多。

可诸葛仁在比武场上并未出手,也没受伤,断不至于被自己一拳打死。顾风尘在西湖见过诸葛仁显示武功,当真算得上一流高手,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攻击视如不见,毙于当场!

顾风尘仔细在诸葛仁脸上摸了一阵,没有面具之类的易容物,显然就是诸葛仁本人。

花月痕安慰着晴儿,只觉得这丫头表情有异,江湖中人对于死人看得多了,除非是初次看到,不然不会吓成这个样子。

她觉得晴儿并非是害怕,便轻声问道:“怎么吓成这样子?江湖人还怕看死人么?”

晴儿呆呆地说了一句:“他是……我的……未婚夫!”

这句话如同一声闷雷,震响在顾风尘心头。顾风尘赫然回头:“你说什么?”晴儿没再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说明,她没有撒谎。

花月痕也大吃一惊,顾风尘本为了救她,现在打死了晴儿的未婚夫,自己还能说什么!

顾风尘惊问:“你们是……怎么可能……你们认识么?”他觉得这句话实在有些白痴,根本不晓得如何会从嘴里迸出来。

晴儿点点头:“我们从小定亲的,再过一年,我就过门了……”

顾风尘的脑袋嗡嗡直响,一时无语。

花月痕到底是老江湖,马上镇定下来,她吩咐手下的几名女子照看着晴儿,自己拉着顾风尘走到一边,急切地道:“这个人好像是四大世家的少主,诸葛仁……”

顾风尘苦笑:“本就是的,我前几天才见过他。”

花月痕道:“那我们的麻烦来了!诸葛仁是少一辈的江湖盟主,你杀了他,按江湖规矩,会发格杀令来追杀我们的。到时候整个江湖都会轰动,只要谁能杀了你,他就可以取代诸葛仁的位置,这样的条件,那些看到格杀令的武林中人会不顾一切地找你。事不宜迟,你马上随着我去巢湖,碎心城就是全体玉碎,也要照顾你周全。”

顾风尘十分感动,却摇头道:“谢谢你的好意,这事错也错在他不该威胁我,我是情急出手,本没想杀他……”花月痕截道:“你说这个有人信么?现在所有的证据只是一具尸体,他的手下已经四散,我敢说不用两天功夫,四大世家就会得知是你杀了诸葛仁,你已经得罪了他们,现在杀诸葛仁,合情合理,谁会不信!”

顾风尘没话说了。

花月痕道:“形势急迫,赶紧跟我走吧。”

顾风尘叹息一声,却仍旧坚定地摇头:“我已经连累了你一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此事由我一人担承,况且碎心城目标太大,我如去了,你们非但保护不了我,整个碎心城也会消亡,此非我所愿,你不用再劝。”

花月痕急了,还想再说什么,顾风尘已大步走到晴儿面前,沉声说道:“晴儿姑娘,我一时不查,杀了你未婚夫,你如果想为他报仇,就请下手。顾某就死便是。”

说着背对着晴儿站定,任她处置。

晴儿泪光满面,听他这样说,缓缓站起身来,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来,走到顾风尘身后。

顾风尘知她便要动手,也不作声,只是轻轻闭起了眼睛,在这一刹那,他的心头竟忽地闪现出那一晚在太岳山时,初次见到的泠菱。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在此时刻想到那时的情景,那条恋人枪顶在他咽喉的感觉,竟是如此清晰。

晴儿慢慢举起了刀子,花月痕在一边,手里暗自握了块石头,只要等刀子一落,她便飞石击打晴儿的手腕,以救下顾风尘。

晴儿的刀举到顾风尘头顶,却始终不下落,花月痕注意到,晴儿的手在发抖,刀尖在蓝色的月光下开始颤动不已,晃出一片光斑。

顾风尘还是丝毫不动,只等那一刀落下,自己便从此长眠,也算一了百了。

突然,晴儿的手一松,刀子落地,晴儿转回身去,奔到墙边,捂住脸哭起来。

花月痕松了口气,将石块扔了。作为一个女人,她自然看得出,顾风尘在这位晴儿姑娘心里,可是举足轻重,几乎可以肯定,晴儿姑娘爱上了顾风尘。

也难怪,像顾风尘这般侠义无双的人,本就应该有很多人爱他的,花月痕想着,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即又消失了。

顾风尘来到晴儿身后,道:“为何不下手?”

晴儿道:“我……我下不去手,我不想……不想对你不好……”顾风尘道:“可是……我杀了你未婚夫。”晴儿道:“我知道……你……你走吧。”

顾风尘道:“你要我去哪里?”晴儿道:“去哪里都可以,只是别让人找到你,去找个隐蔽的地方,永远藏下去……”她一口气说着,没有丝毫停顿。顾风尘道:“可你……”

晴儿蓦地转过身来,脸上淌着泪珠大叫道:“你走,快走……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

花月痕走过来拉住顾风尘,轻声道:“她说得对,你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顾风尘还想说什么,花月痕已吩咐手下几位女子将马车的车辕卸下,把那马牵过来,交给顾风尘,几个女子将他涌出院外。

不待顾风尘开口,花月痕道:“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可以保你的性命,那就是红莲教,你去投奔黄山吧。”顾风尘苦笑一声:“我刚刚在夺宝会上刺伤了他们的教主,你以为他们是应当收留我,还是给我来上一枪呢!”

花月痕还想说什么,顾风尘截道:“我走没问题,可不去红莲教,生死有命,如果真的被人追上杀了,也是我前生注定,不可逆转。你们赶紧回碎心城吧,那里的姐妹更需要照顾。”

说完不待花月痕再讲什么,顾风尘跳上马去,猛地加了一鞭,那马长嘶一声,顺着大路跑下去了,眨眼间便出了镇子。

看着顾风尘人马的背影,花月痕仰天而祷:愿我们的恩人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退隐江湖,长命百岁。

几名女子回到院内,发现晴儿还坐在诸葛仁尸体前发呆,花月痕轻声道:“晴儿姑娘,要不要我们帮忙把你未婚夫先行埋葬了?”

晴儿轻轻摇头:“不必,我还要带他回去,他客死异乡,也一定希望魂归故里……”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花月痕等女子也掉了几滴眼珠,这种事他们之中也有人经历过,知道是如何一种滋味。

晴儿问了一句:“他走了?”花月痕道:“走了,他会走得远远的,天下之大,江湖人一定找不到他。”晴儿的声音微不可闻:“但愿如此。”

顾风尘打马狂奔,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向哪里去,只是本能地向北疾驰。在他心里,北方便是故乡,归隐的念头早在他心里萌生,此时更希望能回到家乡,永远逃离江湖这块是非之地。

跑了一阵之后,他的头脑清醒过来,便想:以外人来看,我杀了四大世家的少主,想要脱身,一是乘船出海,逃向海岛之中,另一个去处便是红莲教了,因此必定会向东方或是南方追赶,自己偏偏向北方去,也不失为一招好计。

一想红莲教,心头又是一阵刺痛,他将人家的镇教之宝夺了来,此时已经无法得回了,而自己又刺伤了泠菱,这一份人情他可能永远也无法还了,只好带着这种遗憾归老故乡,抱憾到死了。

此时天空一片湛蓝,明月高悬,平野寂寂,他单人一马,奔跑其中,说不出的孤独。

直跑了两天,已进了滁州界内,这一路上很平静,没有丝毫迹象表明自己已被追捕。顾风尘渐渐放下心来。

将到正午,顾风尘跑到了琅琊山下,放眼一望,远处高峰耸立,其色青黛,果然另有一番景象。他见马跑得累了,向前一望,官道边有个不大的集场,里面聚了一群人,摆有农具家具等物,集场边上有茶摊酒铺,便跳下马来,走近集场,将马在树上系了,坐到酒铺外的桌边,叫伙计端酒饭来吃。

他原本已是身无分文,便在离开青苗镇时潜进了一户当铺里,轻易扭断了锁头,将柜里所有的银子都揣了,他自小便瞧不起当铺,总觉得这是人间的吸血恶鬼,不知坑了多少良民,现在给他来个一扫空,心头十分解气。

酒铺前已坐了几个农人,正自喝着劣酒,谈论今年的天气农时,顾风尘自小不会种田,因此毫不理会,等着自己的酒饭上桌,便低头吃喝起来。

刚吃到一半,突然听到大跑上马蹄声急,跑来十数匹骏马,马上之人都是劲衣箭装,腰悬刀剑,一看便知是跑江湖的。这群人跑得又饥又渴,见了酒旗子,都跳下马,围拢过来,也要喝酒吃饭。这些人一来,那几个农人便赶紧走了,顾风尘偷眼看了看,一个也不认得,可以肯定以前没见过面,因此便不怕他们认出自己惹来麻烦,可如果现在起身一走,倒惹人注意,于是便将头垂得更低,吃得更快了。

这群人围了三桌,纷纷大叫着上酒上菜,将伙计忙得不可开交。

其中一个似是这群人的头领,腰间挂着长剑,剑鞘华丽,衣服光鲜,坐下之后便没正眼瞧过别人。

身边一名汉子笑道:“连大哥,咱们这一路动身已经晚了,八成连汤都捞不到,还有必要向南去么?”

那姓连的冷哼一声:“为何不去?这是最好的机会,谁说先去的就一定有肉吃!”另一名汉子道:“连大哥说得不错,那小子肯定已经跑得不知去向,大家机会均等,不分先后。”

顾风尘心头一动,暗想难道他们是在说我?

先前那汉子道:“与其这样大海捞针,不如另想办法……”姓连的道:“什么办法?”那汉子压低了声音:“兄弟有个主意,不知连大哥肯不肯应允。”

姓连的问:“有主意只管说,咱们兄弟还分什么你我。”

那汉子的声音压得更低:“这小子能将诸葛少主杀了,自然武功超强,我们便遇上了,多半也不能得手,不如换个手段,李代桃僵。”

姓连的问:“怎么个李代桃僵?”

那汉子道:“我们可以找一个相貌酷似的人,将他一杀,把头提给四大世家,便说在哪里哪里,将此人围住,其人强悍,不能生擒,只好杀之。只要能蒙混过关,武林少主一位就算不能得,至少那赏金也非常丰厚,大伙儿也不白跑一趟。”

姓连的一皱眉:“万一另有人杀了那小子呢?或者被人看破怎么办?”那汉子一笑:“我们又不认得那小子,只要相貌酷似,死人口里无从招对,谁能说什么?况且此事一出,那小子一定会逃向海外,谁能捉到!”

众人听了,都纷纷说好。

姓连的想了想,道:“此事还须尽快,不知有别人想到了,我们亦要空忙一场。现在的麻烦是,哪里去找相貌酷似的人去?”

众人听了,都四下乱看,仿佛这集场中便藏有这样的人一样。顾风尘听着心头疑惑,暗想他们没见过我,又怎么可以分辨相貌酷似的人?

正想着,只见那姓连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在桌上一展,顾风尘偷眼一瞧,不由得暗自叫苦。

那正是一张自己的画像,而且画得极是逼真。顾风尘知道不妙,正要准备离开,一名江湖汉子的眼睛已经扫了过来。

顾风尘马上转回头,但是已经晚了,那汉子哈了一声,叫道:“眼前这汉子不是很像么!”

他这么一喊,其余十多人都把目光集中到顾风尘脸上,这些人都发出一声惊呼:“果然很像。”

顾风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出手肯定不是好办法,不如赶紧离开。他没走几步,那群人已经围了上来,出主意的汉子嬉皮笑脸地道:“这位兄台哪里去,我们借一步说话如何!”

说着这群人便将顾风尘向一处林子里涌去,看来是想将他杀死在林中,提头去四大世家领赏了。

到了此时,不打也不行了,顾风尘突然伸出两手,抓住这汉子与那姓连的,猛地向一起一撞,二人脑袋相碰,发出一声脆响,立时头骨破裂,死于非命。

这倒不是顾风尘变了性子,开始嗜好杀人,而是他方才听了这二人的对话,知道这一伙人都不是好东西,能杀死无辜之人去领赏,心地可算异常歹毒,对于这样的家伙,不必再手下留情,因此便将二人先送上了西天。

余下众人齐是一愣,在他们看来,眼前的人只不过是个酷似顾风尘的倒霉农夫,谁也料不到遇上了真主,因此毫无防备,顾风尘一招大悲掌,连环击出,又击倒了七八个。

他运起逆天神功,下手极重,中掌之人只是一声闷哼,便倒飞数尺,一命呜呼。

剩下的三个人见了,如撞了鬼一般,都发一声喊:“此人便是那姓顾的……”,说着四下飞逃。顾风尘行踪已露,岂肯容他们逃走,脚下发力,连出两掌击毙二人,再掷出一块石头,将第三人打得狂喷鲜血,五脏碎裂而死。

只一眨眼间,顾风尘已然将这十余名江湖汉子尽数毙于掌底。

这边一乱,集场中的人纷纷看来,朴素的农人哪见过这等场面,立时吓得四下逃散,连酒铺的人也逃得干干净净。

顾风尘苦笑摇头,虽然杀的人是奸邪之辈,毕竟也是自己第一次有意杀人,心中难安,只是此时形势危急,还是尽快离开为好。于是便掏出一小块银子放于柜台之上,又在酒铺之中找到两个灌满酒的葫芦与一大包干粮熟牛肉,都包好了,这才出得门来,挑着两匹好马,也无暇顾及地上的尸体,纵马离去。

他刚离开不久,那群尸体中有一人勉力坐了起来,原来此人被顾风尘大悲掌击中,本无生理,可偏偏他怀中揣了些金叶子,抵消了部分掌力,因此一时幸得不死。

这汉子一边吐血,一边挣扎着用血在一块桌面上写了顾风尘的名字,最后一笔尚未写完,也倒地而死。

顾风尘自然没有看到这一幕,但他也感觉到事情不妙,因此一路上尽力加鞭,以图跑得越远越好。

刚奔过四五十里路,就听西南方向一声异啸,他侧头一看,好像是一枝火箭射上天空,虽然白天看不到焰火,但之后的炸响声音听得非常清楚。

不好,这多半是有人看到了集场中的尸体,怀疑到了他身上,顾风尘想到此,再不顾惜马力,拼命加鞭。

没跑过半个时辰,又听到东北方向有火箭射起,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开始响箭,顾风尘暗自皱眉,显而易见,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围拢上来,自己这般急奔,更会惹人注意。

正想着,前面出现两条岔路,就在这两条岔路间的一棵大树上,贴着一张醒目的告示,第一行是朱砂笔写着的三个大字:格杀令。

下面是他的画像,画像两边写有小字,顾风尘百忙中扫了一眼,只见写道:江湖邪佞顾风尘者,出身寒微,素性奸猾,盗经书于少林,佛门不纳,护红莲之余孽,天地难容。修炼邪功,欲图逞意。武林少主诸葛仁,本性宽厚,福泽江湖,竟为所杀,人神共愤。此令既出,格杀勿论。谁能执首,便为武林少主。言出必鉴。

顾风尘看罢,苦苦一笑,心想:我素不害人,不想到头来,竟得了如此评语。

耳听得四下里怒马惊雷,鸣镝遍野,到处都是一派杀气冲天。

作者感言

燕歌

燕歌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弹幕
弹幕设置
手机
手机阅读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