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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多情结就相思线

红尘 燕歌 7623 2021-10-14 13:07:42

众人动作整齐,步伐一致,显然经过苦练的,可顾风尘也瞧得出来,多数人目光中流露出极度害怕的神色,手中刀虽已出鞘,却在轻微颤动,显然内心无比恐惧。

顾风尘并不惧怕,喝问:“干什么!”那些人的眼光全瞄向一个伤得最重,生得最丑的矮子,想来此人便是首领。

那矮子咬咬牙,眼睛却四下张望,仿佛是看顾风尘有无同伙,等确定他仅是单身一人后,目光中几乎透出火来,喝道:“杀了他,为帮主报仇雪恨。”

一群人齐声呼喝,围攻上来,举刀就剁。

顾风尘不由得怒从心起,心想这干人不问青红皂白,上来便杀,肯定不是什么正派人!对于这种江湖败类,用不着手下留情。

他一提马缰,那马前蹄扬起,正踢中一人前胸,那人惨叫一声扔了钢刀,手捂胸膛倒下,看样子断了肋骨。

顾风尘跃下马来,迎面两柄大刀砍到,他手无兵器,本处下风,可自练成了逆天神功之后,眼目通灵,瞧得奇清,动作也是极快,他双手一圈,从两侧抄上,分别用根手指捏住了两把大刀刀背。

那二人全力回夺,仿佛蜻蜓撼树,分毫不动,顾风尘手指用力,崩崩两声,两把大刀断成四段。

若说捏断钢刀,本非难事,江湖中只要练过指掌一类功夫的高手,大多可以做到。但顾风尘这一手却与众不同。那两柄钢刀虽断,可断口处并不在手指捏处,而是在钢刀身柄相接之处。

这一手巧劲加内力,确是精彩绝伦。

那二人只觉手里一轻,低头看时,掌中只握着一个刀柄,刀身正捏在敌人手中。正发愣时,头上挨了两刀背,立时晕去。

顾风尘双手捏着刀背,闯入人群,连磕带点,逆天神功贯注于刀背,所碰兵器无不立断。幸亏他不想杀人,只是砸晕点倒便罢,这干人倒了一半,余人见势不妙,轰地一声作鸟兽散,只余那矮子与十七八个晕倒的帮众。

呛啷一声,顾风尘抛去断刀,到了那矮子面前,那矮子倒也硬气,居然并不逃走,一对本来不大的眼睛,此时瞪成铜铃,布满血丝,瞧着像一头被囚的野兽,倒也令人生畏。

顾风尘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这矮子双腿乱蹬,来踢顾风尘肚子,顾风尘内力到处,一股阴寒之气贯注下来,连封了他十几处穴道,矮子立时便不动了。

这手点穴法和方才他拗断钢刀相似,但方才断刀时用的是纯阳内力,而现在却是以阴寒内力封人穴道,他的内力过处,矮子的血流几乎冻结,透体生寒,极是难受。

看到那矮子上牙打下牙,不住颤抖,顾风尘这才喝问:“你这泼才,素不相识便狠下杀手,谅也不是良善之辈,报上名来。”最后四个字舌绽春雷,炸响在矮子耳边,四周群山相应,余音不绝。

这般威势,令那矮子一时竟忘记了阴寒之苦,由于两排牙齿不住地相击,因此说出来话,也是断断续续:“老子……姓……郑名……浑,外号……铁……拳……镇六……合的……便是……”

顾风尘呸了一声:“既是叫铁拳镇六合,为何说话时吞吞吐吐,心惊肉跳?连话也不敢说,谅你这外号也是胡吹大气。”郑浑大怒,道:“老子……哪里……吞吞吐……吐了……是你搞……鬼……老子视死……如归……不受你……取笑……”

顾风尘心中暗笑,便撤去内力,将他放下地来问道:“你是哪个门派的?为何如此狼狈?”

郑浑所受内力最然尽去,但被封穴道并未开解,仍旧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回答:“老子是黄山派的副掌门,前几日被你们红莲教大举攻山,打成重伤,我黄山派掌门海天云护派而死,你们占了我黄山,还不罢休,来这里赶尽杀绝么!”

顾风尘一愣:“红莲教占了黄山?人家红莲教不是一直在黄山,直到十几年前才离开的么?想是你们趁人家不在,鹊巢鸠占吧。”郑浑怒道:“放屁……放……屁……黄山本是我派兴起之处,红莲教二十年前硬夺过去,说到鹊巢鸠占,那鸟斑鸠也只是红莲教!”

他说到怒处,气冲斗牛,居然连牙齿也不打战了,口气利落了不少。

顾风尘这才明白,为何黄山派众人一见自己袍下的红莲花,便红了眼睛,原来几天前吃了红莲教的大亏,连掌门也被毙了。

明悉了原委,顾风尘对郑浑倒也佩服几分,他身材虽矮,但面对只轻轻一举手,便可将他性命取去的强敌,居然从始至终无一句软话,算得一条好汉。

顾风尘握住他手,一股纯阳内力注入,将所封穴道一一解开,郑浑只觉得一股暖流涌过,全身如浴汤池,如晒骄阳,极是舒泰。

他没想到对方会放了自己,还道有什么诡计,冷哼道:“郑某命在你手,快快杀了我,用不着假慈悲。”顾风尘笑道:“我并非红莲教中人,与你又无瓜葛,为何要杀你!”郑浑一愣:“你不是红莲教中人?为何……”

顾风尘道:“这件衣服么!只是半路捡来穿的,老子穷得很,为避免光身裸体,只好来者不拒,有什么便穿什么,没想到险些被你们砍成肉泥。”

郑浑这才明白,连连致歉。顾风尘问起黄山派受袭经过,郑浑一脸尴尬,吞吐了半晌这才说出经过。

数日前黄山上来了两个红莲教魔头,公然叫嚣要黄山派滚下山去。黄山派上百弟子门人当然不应,双方交手,这两人未用盏茶功夫,便将上百弟子打倒,海天云最后出手,被对方掌力对掌力,两掌打得内腑碎裂而死。

海天云的掌力雄浑,在武林中颇有名望,却抵不住对方两掌。可见来敌武功之可怕。

没办法,郑浑只得带着众人下山向北,到自己老家恒山去。伤得较轻的弟子走得快,已过了九华山,这一伙伤得较重,行走较慢,郑浑也在其中,却不想与顾风尘撞上了。

顾风尘想起村店中阳关盗的剧斗,便问这两个魔头中是否有个戴大帽的,郑浑点头,此人便是两掌震死海天云的元凶。顾风尘记起他只用四分力,便要阳关盗吐血受伤,这般掌力,要震死海天云,当不费力。

送走了郑浑,顾风尘明白,红莲教定已在黄山扎下根基,逐走黄山派只是第一步,大队人马肯定已上山布防。这次红莲教明目张胆地挑战四大世家与正道各派,定是计划周密,野心勃勃。

不过反过来一想,红莲教既是铁心要干大事,那么莲儿就显得微不足道了,红莲教犯不上为此大动干戈,自己只要不惹怒红菱儿,接回莲儿并非不可能,只要莲儿平安,送她找到母亲,自己就退出江湖,管它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为了避免再撞到江湖人,产生误会,顾风尘将那件袍子脱下来,塞在包里,上马又行。过了一道谷地,面前哗哗水响,露出一池清潭。

眼见潭水清澈,顾风尘跑了几天路,客栈也很少住,从没洗过澡,现在现成好水摆在眼前,正好洗洗一路风尘。

他看看四下无人,便将马拴在潭边树下,脱了衣服,慢慢走下水去。清凉的潭水包围着他,极是舒爽,顾风尘试试深浅,吸口气扎下去,再钻上来,游得极是开心。

游了一阵,通体清爽了许多,他钻出水面,抹了把脸上的水滴,无意中一回头,发现自己脱在潭边的衣服正忽忽悠悠地飞上半空。

顾风尘擦擦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衣服好像没长翅膀,如何会飞?当他定睛再看,终于发现衣服上方有条丝线,再向上瞧,丝线挂在一条长竿上,长竿握在一只手里。

一人正半坐枝头,用钓竿钓起他的衣服,来回乱晃。

顾风尘看了片刻,认定此人并非要偷他的衣服,只是想引起自己注意,或者说根本就是无聊。

那人似是玩得很开心,晃起衣服来似有韵律,那件衣服随风而展,竟像是一个人在跳舞。

看着看着,顾风尘心头突然一惊,在练成逆天神功之后,他的眼力也随之提高不少,此时看得出,自己的衣服并非只被风吹动或被长竿牵动,那样的话,两只袖子便不规矩,而现在那两只空荡荡的袖子居然像是套在两只胳膊上面,舞得极有优雅。

执竿人竟是用内力控制着这件轻飘飘,浑不着力的衣服。

如此看来,此人当练过阴柔一类的内力,能通过细细一条丝线,吞吐闪烁,进退自如。

顾风尘身兼阴阳两种内力,但总体来讲走的是刚猛一路,便是纯阴内力,也极为霸道。眼前此种内力,倒是头一次见到。

他看了片刻,高声叫道:“你玩够了没有,我可洗够了,要穿衣服。”

树枝间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嘻笑:“要穿衣服不难,回答我几个问题。”

这人居然是个女子,听声音不过十七八岁。

顾风尘立时心头一紧,暗想自己光身赤体,人家一个小姑娘,若这样来一个出水芙蓉,太不成话,于是便道:“好啊,请问。”

那女孩子仍旧晃动着钓竿,银铃般的声音从树枝间传来:“你叫什么名字啊,水中大侠?”顾风尘报了名字,道:“姑娘能问些有用的么?”

女孩子道:“这个最有用,如果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就算杀了你,也没什么成就感!”顾风尘一愣:“你要杀我?”女孩子道:“也许。如果你不听我话,我便要杀人。”

顾风尘笑道:“那你来杀我好了,我不会听你话。”女孩子道:“你知道我是哪个?为什么找上你?”

顾风尘摇头,女孩子道:“着啊,我既不知我名字,又不知我为何找上你,那你如何断定不会听我的话?”

顾风尘道:“说得也是,我倒想听听你接下来的话。”

那女孩子道:“你是红莲教的么?”顾风尘道:“不是。”女孩子道:“不过我瞧你的功夫却像。”顾风尘道:“哪里像了?红莲教的武功我一无所知。难不成你会?”

女孩子道:“略知一二,比如这手‘倒开莲’功夫,我耍得不好么?”

顾风尘问:“什么叫倒开莲?”女孩子道:“倒开莲是红莲教一种内功心法,内力发出来,如同一朵倒着盛开的莲花,可控制实物,比如,你的这件衣服!”

顾风尘道:“好功夫,好内力。如此说来,姑娘是红莲教的了?”

女孩子道:“我也不是。”顾风尘道:“在下并非红莲教中人,却穿着红莲教的衣服,姑娘也非红莲教中人,却会红莲教的功夫,与在下异曲同工。”

女孩子道:“下一个问题,你不是红莲教中人,去黄山做什么?”顾风尘一愣:“你怎知我要去黄山?”女孩子道:“你曾打听过几个樵子去黄山的路,恰好我认得其中一个。”

顾风尘笑道:“不是红莲教中人,便去不得黄山么?”

女孩子道:“以前似是去得,如今却不成了。你没听说黄山已被红莲教夺回去,重整基业了么?”

顾风尘道:“他整他的基业,我去我的黄山,难不成红莲教一上山,连游玩也不许了?”

女孩子道:“不错,现在黄山从山脚到山顶,直是步步杀机,就算有游人,也早吓得闻风而逃,你难道不知?”

顾风尘道:“这几日光顾赶路,没见几个人,所以不知。”

女孩子道:“现在你要不要听我的,别去黄山?”

顾风尘笑道:“在下早有约定在身,就算它是刀山火海,亦回不得头了。姑娘好意,容当后报吧。”

女孩子道:“你真的要去?”顾风尘道:“自然要去。”女孩子道:“既是你不听我的话,我可就要……”

顾风尘道:“杀人?”女孩子道:“杀你,恐怕还用不着我亲自出手呢。”顾风尘道:“那是哪位高手代劳呢?请出来吧。”

女孩子看看天色,格格一笑:“马上就来了,有本事,你便在潭里多呆一刻。”

顾风尘道:“你不给我衣服,又瞪圆了眼睛看我,我自然不敢出来,便呆上一刻又有何妨。只是你所说那位高手,也下潭里来打过么”

女孩子只是笑,衣服抖动更快了。

便在此时,顾风尘突然觉得不对劲了,这感觉来自身边的潭水。

原本凉爽的潭水,不知何时变得热了起来,而且还在继续变热。

顾风尘原来不知,这池潭水底下乃是一股热泉,每日定时喷涌,温度极高,几乎等同沸水。

人在潭水里莫说待上一刻,便是皮肤溅上一滴,也是一个燎浆大泡,无论你身怀何种神功,也无可抵御。

此时水温急升,已开始烫手了。

顾风尘急忙向岸边走去,恨不得一步便离开潭水。

快到岸边时,那女孩子的声音又传来:“怎么,害怕了?不是说要在里面呆上一刻么!刚刚说过的话,马上就反悔,男人都是如此不堪么!”

这话令顾风尘心头一颤,不知怎的竟想起花月痕来,自己刚当上碎心城的上宾,立时便出尔反尔,成为自己以前最痛恨的角色,实属不堪。

哼哼,即使花月痕不在此处,我也要做出一个男人的样子来,让这丫头瞧瞧,自己比大多数男人胜强百倍。

心思一起,顾风尘霍然站定,不再向岸上迈一步,潭水没到他腰间,已经慢慢开始冒热气。

那女孩子的声音也停了,仿佛也在愣愣地瞧着,她并不确定顾风尘要做什么!可无论如何能断定一点,再待半刻,这男人身上的肉至少五成熟。

顾风尘自然更明白,他虽不想在女孩子面前失了脸面,更不想被煮成熟鸡。此时热气一催,便如同赤阳仙的药力逼来,不自主地便运起纯阴内力抵挡。热气越盛,他的阴寒内力也越发充沛,到后来竟然将身边的滚水冰成了凉水。

那女孩子慢慢停了催动内力,顾风尘的衣服不再舞动,事实上整个潭边,都处于完全的死寂当中,连鸟儿们都似被这个赤身的人惊呆,无法想象居然能在热水中静立良久。

此时潭水出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景象,顾风尘身体一尺以外,滚水沸腾,热气蒸人,而顾风尘身边则是波澜不起,不但水温不升,反而越来越低,最后居然在他足底处开始结冰。

冰水一结,阴气更盛,顾风尘加紧施为,眨眼之间,足底的冰层便结到腰间,由于冰寒水热,周边的水竟然围着顾风尘腰下的冰层转起圈子来,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

一时间整池潭水,都以顾风尘为中心打起转来,仿佛顾风尘是一条出水的蛟龙,极是壮观。只听扑啦啦一阵乱响,周围林中飞起了无数鸟儿,显然是被这种奇特景象所惊。

不但是鸟儿,连树枝间那女孩子也半晌无言,莫说她年纪尚轻,就算久历四方的老江湖,也从未得见此种神功。

如果单以内功论,此时的顾风尘习成逆天神功,再加至阴至阳两种毒性相辅,已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有了如此高深的内功为基本,顾风尘已用不着修习太过精奥的招式,普通一招黑虎掏心打出,内力不济的人也是万万招架不住的。

此时腰下已冻成一整块大冰砣,顾风尘灵机一动,便一步步走上岸来。树间的女孩子惊叫一声:“你……你好不……”后面“要脸”二字尚未说出,便咽回肚子去。因为她看到,顾风尘就像穿了一条冰裤子,更确切地说,是腰间系了一个冰桶。

潭水虽清澈,可冻成冰块之后,又白又亮,极是反光,便看不到里面。

顾风尘笑道:“如今来看,我并未反悔吧。说在里面呆一刻,便呆一刻。”那女孩子道:“你这门功夫,恐怕不是红莲教的。”顾风尘道:“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练的是什么功夫,只是误打误撞来的。居然能侥幸不死,已是奇闻。”

女孩子道:“你与红莲教是敌是友?”

顾风尘道:“是敌如何,是友又如何?”女孩子格格一声轻笑:“是敌嘛,那是你的造化,是友嘛,便是我的造化。”顾风尘道:“此话怎讲?”女孩子道:“你到树下来,我便告诉你。”

顾风尘笑道:“那你得快些,我这条冰裤可穿不了多久。”

说完提着冰裤走到树下,抬头向上看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冰洁玉润的小脚丫儿。

这对脚丫儿几乎可算得完美了,纤细、修长,如新雪一样白,似膏脂一般滑,足趾整齐光洁,趾甲上涂着凤仙花汁,红得刺目。脚跟浑圆小巧,脚掌骨肉匀称,五趾并拢,修短合度,脚腕上还戴着一串金铃,甫一晃动,便铃铃作响,声音极是悦耳。

她没有穿鞋子,足下却一尘不染,这双脚从树叶间伸出来,就像是从彩云间伸出来一样,不沾半片尘嚣。

顾风尘也见过女人的脚,却都是乡下穿不起鞋子的穷苦女子,绝谈不上美,而今天头上这对脚丫,仿佛刚刚出生的婴儿,又白又嫩,几乎像是连路都没走过。

这女孩子定是生于大富大贵之家,否则绝不会十多年来,仍旧保持得如此光洁。

那女孩子见他不语,知道是看自己的脚,也不害羞,笑道:“我的脚好看么?”顾风尘没料到她会如此大胆地发问,那时未嫁的女子,绝少抛头露面,就算出门,也要以黑纱罩面,宽袍遮体,不使他人看到一分一毫的肌肤。江湖女子虽开放得多,却似这般袒露身体而不以为意的,也是极为大胆了。

面对这个极容易回答的问题,顾风尘却不想说什么,他所想的是尽快穿回衣服,跑到黄山光明顶上去救莲儿,人家脚板好不好看,好像并不关自己的事。

于是便道:“姑娘可否能将衣服还我?”

那女孩子笑道:“你若能拿到,便给你吧。”钓竿上的衣服离地约有一丈,这个高度绝难不倒顾风尘,于是顾风尘看准了衣服,轻轻向上一纵身,向衣服抓去。

他刚纵到半空,猛觉得头顶上银光一闪,一张大网迎头盖了下来。

此时他身在空中,无处躲闪,那女孩子洒网的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将顾风尘正兜在网里。

看到银光洒落时,顾风尘便知道不好,他中计了,苦于闪避不开,只得叫一声苦,像一条大鱼般被网在网心。

身子被制,顾风尘一口气便泄了,立时落下地来,他想双手一撕,扯破网绳钻出来,但抓紧网绳后连扯三次,网绳居然不断。

自从顾风尘练成逆天神功以来,他的内力已强到能拉断钢链,但手中这条只有小指粗细的网绳,居然扯它不断,当真不可思议。

那女孩子笑得更开心了:“你如果能扯断我的相思线,那才是怪事呢。”顾风尘心头一动,暗道:想思线,这名字取得好,世间相思,割也割不断,扯也扯不断。和这绳子差不多。

虽是脱不出网,顾风尘倒也不怕,长吸口气,便要跃起,不料那女孩子随手一抖,整张网霍然收紧,几乎勒进肉里。这一来起势受阻,顾风尘身子在空中打了横,一跤摔在地上。

那女孩子仍旧不下树,一只手拉着网绳,随手将顾风尘的衣服抛下来,笑道:“衣服给你,穿吧。”顾风尘此时被勒成了粽子,哪能动得了分毫。衣服就在手边,却只能看着。

此时顾风尘腰间的冰层快要化完了,女孩子道:“如果想穿衣服,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不然,我就把你光着身子吊在这里。”顾风尘有些哭笑不得:“问话便问话,用得着如此胁迫?”女孩子道:“对付好人呢,自然用不着,可对付你这种奸猾之徒,此计大妙。”顾风尘道:“我若真是奸猾之徒,又何惧袒胸露腹?姑娘的计策只怕不灵。”

那女孩子突然冷笑一声,手上力用,只听喀喀几声,顾风尘腰间的冰层碎裂开来,全部变成小碎块,掉出网外。

顾风尘立时赤裸,那女孩子到底不愿看到一个男子裸体,呼的一声从树上跃下,手中尚执着网绳,她跳下来,顾风尘的身子便吊了上去,头下脚上,没入了枝叶当中。

女孩子将网绳在树干上一缠,冷笑道:“你当我怕你袒胸露腹?告诉你,天已快黑了,你若还不服我,我便晾了你在此,一到夜里,无数蚊蚋蜱虫蚂蟥,会云集而至,叮满你全身,到你的血被吸光之时,可别后悔。”

顾风尘并不怕死,只是尚有心愿未了,又与眼前这女孩子素不相识,不愿意多耽误时间,看目下形式,自己纵然神通广大,也像孙猴子被推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无可施展。但要低首认输,却也大违他的本性。

他看着日渐西沉的太阳,暗自思量,如果真被吊在这里一夜,纵使不怕蚊虫,势必误了行程,为了莲儿,只好按下性子,认一回输吧。

于是便道:“你要问什么,张口便是,顾某有要事在身,可不是怕了你。”纵然认输,也要讲明,自己绝非怕死之辈,此乃立身之本,容不得半点含糊。

女孩子这才展颜一笑,由于顾风尘的头脸隐在枝叶间,仍旧看不到她的脸,只可听到她的声音,但他听得出,现在那女孩子心情极好。多半是因为降服了一个高手,极有满足感。

只听她问道:“你去黄山定是找红莲教,对不对?”顾风尘道:“是的。”女孩子道:“看你年纪,绝非红莲教的地王秦唐关,可你的衣服,明明又是他的,这其中的原因,我想知道。”

顾风尘道:“那我便告诉你。”于是将自己在村中打铁,遇风觉所托之事,带了莲儿一路西来,半路遇到的情形说了,只是为了避免给少林派惹纷争,没有提少林派的名号,只说是受朋友所托。

他一直讲下来,虽然口才一般,但这一路所遇实在离奇,不自觉地便引人入盛,讲到精彩处,那女孩子时而惊呼,时而欢笑,时而跳脚,活泼灵动的性格,一望可知。

等讲完了,那女孩子意犹未尽,道:“如你所说,那本逆天诀你并不知被谁抢走了,而幽冥双煞这干人,也一直在追这本册子。是不是?”顾风尘道:“不错。”

女孩子道:“那你知不知道,这逆天诀是什么东西?”顾风尘道:“有所耳闻,它是红莲教镇教之宝,非教主不能研习。”女孩子道:“不错,可现在,你习得了逆天神功,红莲教会怎么想呢?”

顾风尘道:“随他怎么想,功夫已在身上,想甩也甩不掉了。除非他们杀了我,嘿嘿,可那也绝非易事。”

女孩子道:“这也许就是红莲教逼你上黄山的意图。多半会群起围攻,将你置于死地。就算不成,对方也有人质在手,逼你就范。”

顾风尘道:“我明白,但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吧。如果我去得晚了,小丫头性命难保,我可就对不起朋友啦。”

女孩子道:“这个嘛,我倒有个主意,可以让你既不死,也能救回那丫头。”顾风尘一喜:“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女孩子道:“主意是有的,可现在不能说,一定要到了黄山之后,才可以行事。”

顾风尘道:“姑娘为何助我?”

女孩子笑道:“我不是说过嘛,如果你是红莲教的敌人,那是你的造化,我不但不杀你,还会帮你,若你与红莲教沆瀣一气,那便是我的造化,我会拿了你做人质,日后便好行事。只不过你受的罪,远不止被蚊虫叮咬了。”

顾风尘道:“姑娘的意思,想随在下去黄山么?”女孩子道:“随不随你去,只看我喜欢不喜欢,如果我不喜欢,自己去也无妨。只不过路上多个伴儿,也不是坏事。”顾风尘道:“原来姑娘与在下同路,如果你真有主意可以救出那丫头,我顾某愿意相陪。”

女孩子笑道:“你想陪我,是真心的么?还是只为了那丫头而随口敷衍?”

顾风尘愣了愣,半晌无言。女孩子疑道:“怎么不说话?”顾风尘道:“方才我是随口敷衍,其实我连姑娘的底细半点不知,又哪里有什么真心?”

女孩子道:“你……你这么说,不怕我吊你在这里,挨上几天几夜?”顾风尘道:“我以前是出家人,从不打诳语,怎么一还了俗,便满口机锋,这毛病可不好。真男子汉,便不可骗人,更不可骗女人,你将我吊几天几夜好了,只要你能救回那丫头,我便死也感激姑娘。”

女孩子看着他,一脸笑意:“这次是真心话了?”

顾风尘道:“绝假不了。”

女孩子笑笑,突然一抖手,网结松开,顾风尘从枝叶间掉了下来。

现在他全身并无寸缕,绝难见人,幸好那女孩子已闪在大树后,说道:“快穿衣服,给人看到,不知会怎么想呢。”

顾风尘穿好衣服,笑道:“可以转过来啦。”那女孩子却不现身,说道:“你要我转过来,我便转过来么?休要忘记,你可我的手下败将呢。”顾风尘道:“这话倒不错,自从这次入了江湖,几乎从没打过胜仗,常败将军,有何资格要别人现身?还是我自己转过去吧。”

说完走到大树后面,站到那女孩子面前,此时此刻,他第一次看到了女孩子的脸。

好美的一张脸庞。

这张脸绝对是属于江南水乡的,面上肌肤像是水做的一般,几乎吹弹便破,一对大眼睛满是神秀的光彩,长长的睫毛又黑又密,眼帘张合间有无数灵光透出。尤其那个小小的鼻子,微微有点翘鼻头,看着无比的俏皮可爱,一张樱桃小嘴牙排碎玉,唇若红霞,端的是一个美人。

她头上梳两个江南髻,身穿一袭青绿色短衣,露出白耦般的小臂与小腿,手腕上也戴着金铃,整个人瞧起来,就像菩萨跟前的童女相仿。

顾风尘出家做过和尚,一向认为色便是空,因此无论相貌如何,他是并不留意的,前面见过的红菱儿,比这位姑娘竟似还要美一些,只是稍显冷艳,他也并未挂心。

那女孩子见顾风尘只是用眼在自己脸上淡淡一扫,便转了开去,并无任何欣喜与贪痴之意,心下倒也是一动,觉得此人确是不同凡响。

顾风尘拱拱手,道:“敢问姑娘芳名,可否见告?在下想知道是栽在哪位女英雄手下。”

作者感言

燕歌

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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