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十三年七月,昆图斯·塞维鲁(秦论)匆匆走进了特牧城,对熙熙攘攘的街道和容貌各异的人群都视而不见,径直向大鸿胪寺走去,他身后跟着的十几个随从却觉得十分新鲜,不时的东张西望,可是昆图斯却有些不耐烦,沉着脸喝了一声,随从们不敢怠慢,连忙跟了上去。
在大鸿胪寺面前,昆图斯停住了脚步,客气的向迎上来的一个掾吏打了个招呼,用熟练的汉语说明来意,那个掾吏听了,打量了一下他身后的随从,连忙侧身将他引了进去,在待客厅坐定,奉上茶,请昆图斯稍候,然后自己进了内堂。
时间不长,大鸿胪蒋干摇着一把折扇,快步迎了出来,一看到昆图斯,他就“唰”的一声收起折扇,拱手笑道:“秦兄别来无恙?”
昆图斯苦笑了一声,看看四周,然后一把拉住蒋干的手:“子翼先生,我这次是来求援的。”
蒋干一听,也收起了笑容,打量了昆图斯一眼,拉着昆图斯转身就走:“走,我们进内堂说话。”
昆图斯心中涌过一阵暖流,连日来的紧张突然之间松了下来,他跟着蒋干进了内堂,重新上了茶,刚要说话,蒋干却摆摆手,很体谅的笑道:“秦兄,你不要急,我看得出来,你有很多话要说,既然如此,我们就慢慢说,你从罗马赶到这里上万里路,途中要好几个月,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昆图斯感慨的叹了一声:“子翼先生真是知心人啊,有先生这句话,我总算是放了些心。不瞒先生说,从罗马出来的这几个月,我真是心急如焚啊。偏偏陈将军的船上客人很多,我想和他说说话都找不到机会。”
蒋干笑了。今年负责护航的是右将军陈海,他是个好热闹的人,护航的生活比较枯燥,他喜欢找各国的商人去聊天,他的座船上每天几乎都有宴会,想要和他单独呆一会儿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昆图斯这么着急的到越国来,途中就急不可待的要找陈海了解情况,看来事情确实非常紧急。
前年,前任大鸿胪孔竺年老致仕,回越郡老家养老去了,在外交上发挥了重要作用的蒋干成了大鸿胪,专门负责与外国相关的事务。因为越国与外国的关系非常多,他这个大鸿胪的权利远远超过了原来意义上的大鸿胪,这让半辈子没做出成绩来的蒋干十分激动,干劲十足,他手下的使者远及罗马、萨珊和贵霜等大国,他本人也经常不在特牧城,乘着船周游列国是经常的事情,对诸国的大事,他基本都心理有数。
三年前,萨珊人入侵罗马控制的美索不达米亚行省,进攻尼西比,气焰十分嚣张,但是罗马人很快行动起来,皇帝亚历山大和太后莫米娅亲征,三路大军同时出击,挡住了萨珊王阿尔达希尔一世的攻势,战局进展不错,皇室的威信大增。按道理说,现在的罗马情况应该不会那么危急,但是昆图斯的表情却显示出罗马的情况并不如蒋干估计的那么乐观。
他一面安慰昆图斯,一面静静的等着昆图斯开口。昆图斯喝了几口茶,这才缓缓道来。
原来,亚历山大虽然击败了风头正劲的阿尔达希尔一世,但是伤亡却非常大,国力大受影响,而萨珊虽然败了,却没有伤筋动骨,失败反而激发了阿尔达希尔的斗志,回国之后不久,他就开始准备下一次战争,听到这个风声的亚历山大当然也不敢怠慢,把大军集中在东线,以防萨珊大军的再一次入侵。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大军集中在东线,北面的防守变得空虚,蛮族看到了机会,大举入侵,他们不停的骚扰罗马的北疆,罗马国内大为恐慌,在是否撤回东线的军队,加强北方的防务上发生了矛盾,莫米娅和亚历山大从全局的角度认为北方的蛮族不过是小事,而萨珊人却是能摧毁罗马帝国的大敌,轻重很分明,根本不需要讨论,可是其他人——特别是那些领地正在经受侵扰的贵族却不同意,他们认为萨珊人是否入侵还是个未知数,把大军放在东线坐守,却看着北疆被野蛮人烧杀抢掠,根本就是一个妇人之见。这个妇人是谁,当然不言而喻了。
为了这个妇人之见,莫米娅和亚历山大之间原本已经看似弥合的矛盾再次暴露出来,面对贵族们的指责,亚历山大报以沉默,而莫米娅却暴跳如雷,她要亚历山大下令抓捕那些传谣言的人,但亚历山大却表示反对,他说,罗马从来不以言论抓人,即使皇帝也不可以。
莫米娅和亚历山大开始了冷战,面对国内外的紧张形势,两人同时想到了远方的大汉,他们需要汉人的智慧能帮他们度过难关,更需要汉人物质上的帮忙。原因很简单,有越国水师护航的庞大汉朝商团已经几乎垄断了南海的生意,其他诸国的商人根本不能和他们相提并论,规模不能比,途中的安全也不是一个概念,海盗们不敢去惹有水师护航的汉朝商队,只好把目标集中在了这些商人的身上,在双重挤压下,他们纷纷破产,有的放弃了海路生意,转而成为汉人的分销商,有的则租乘汉人的商船进行贸易,汉人的船又大又安全,只要付出一笔钱就可以搭乘,比自己买船合算多了。
几年的时间,从南海到红海都成了汉人商船的地盘,如果不是红海和地中海无法相通,估计汉人能把生意直接做到地中海。这样一来,罗马帝国的商税便大大缩水,他们只能从汉商的手中采购自己需要的商品进行转卖,安全是安全了,可是利润也就不能和以前一样丰厚了。
这一点也是罗马贵族对亚历山大和莫米娅不满的原因之一,皇室可以从汉人的手中买到相对便宜的奢侈品以满足他们的生活,可是贵族们现在却需要付出更多的金币才能买到,而已经习惯了奢侈的贵族们面对汉人的精美物品又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他们急切的需要更多的财富来源,而不是坐视自己的领地被野蛮人打劫。
蒋干静静的听着,不时的喝一口茶,昆图斯将情况大致讲完之后,眼巴巴的看着蒋干:“子翼先生,我们罗马人现在急需你们的帮忙,亚历山大非常希望能和伟大的越王见面。”
蒋干眼神一挑:“想和我们大王见面?”
昆图斯点了点头:“是的,萨珊人来势汹汹,据可靠消息说,他对你们汉人强大的舰队进入阿拉伯海非常不满,只是他顾忌我们罗马人是你们的朋友,不敢两面出击。他们之所以这么迫切的要打败我们罗马,就是希望先解除背后的威胁,然后再和你们争夺海上的黄金之路。我们得到可靠的消息,萨珊人正在大量的造船,组建海军,他们还派了不少人到你们的战舰上去了解情况,只是你们的战舰上防守非常严密,他们还没有得到足够的信息。”
蒋干不动声色的瞟了昆图斯一眼,萨珊人在造船的事情他当然知道,周鲂手下的第五营密探现在遍及四个帝国,这样的事情当然不可能瞒得严严实实,一点风声也不透。昆图斯把这些告诉他,无非是想把越国拉到罗马的一边,共同与萨珊抗衡。而蒋干自然也清楚得很,孙绍目前最想吞并的可不是什么萨珊,而是天竺,以越国的实力,现在能不能拿下天竺都在五五之数,更何况是远征万里去和萨珊人开战了。
“秦兄,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了。”蒋干慢慢的说道:“你们的皇帝想要和我家大王见面,必须要看我家大王有没有这个打算。”
“那请子翼先生带我去见伟大的越王殿下。”昆图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他之所以一见面就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就是希望能见到孙绍,然后和他谈其他的事情,免得再和虞翻那个精明到极点的老头先扯一通。
“大王不在扶南。”蒋干轻笑了一声,“他去了邺城。”
昆图斯一愣,非常失望,他沉思了片刻,咬咬牙道:“那我去邺城。”
……
邺城,玄武池,秋风送爽,浮光跃金。
涂虎手扶长刀,和许褚两人像两个门神,一左一右的站在三层小楼的最顶层的门旁。他们体型很相似,都是身材高大,体格健壮,肩宽腰粗,比常人要大出一圈去,看起来不动如山,可是警惕的眼神却让人觉得一旦有危险,他们就能变成矫健的豹子,毫不留情的将对手撕成碎片。如果不是涂虎相貌和汉人略有些区别,他几乎就象是许禇的儿子。
十名分属越魏的虎士沿着走廊一字排开,面向外站着,楼下两层还有六十名,在小楼的外围,有三百六十多同样的虎士严阵以待,在一里外的地方,闻名天下的虎豹骑和武卫营将玄武池围得铁桶也似,就连玄武学院的学子们都感觉到紧张,因为学院门外同样有虎士站岗,却不是保护他们的,而是不准他们出去。
虽然方圆一里之内有三千多武装到牙齿的悍卒,但是小楼却安静得很,安静得能听到池水被秋风吹拂时发出的“哗哗”声。
大汉国最有权势的魏王曹操和越王孙绍并肩躺在檀木凭几上,看着对岸的玄武学院出神,已到而立之年的曹睿跪坐在后面,屏息敛容,像个侍候的小黄门。
“元仲,你去歇着吧。”曹操头也不回,轻轻拍了拍凭几扶手。
“喏。”曹睿应了一声,起身向后退到门前,又躬身施了一礼:“睿告退!”这才转过声,提着衣摆,穿上门槛外的鞋,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曹操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曹睿的脚步声消失在楼中,这才开口说道:“怎么样?”
他的语速很慢,嗓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沧桑感。
孙绍笑了笑,扭过头瞟了一眼曹操,正好曹操也扭过头看他,两人目光相碰,不约而同的笑了。“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曹操道:“其他人的话,我都不想听,只想听听你的想法。”
孙绍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曹操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毛,这么多年了,敢在他面前做这种小动作,而且还做得这么自然这么随意的人已经没有了,孙绍是唯一的一个。
“曹公看中的人还能有错?当然是好,很好,非常好了。”
曹操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扭曲,眉眼动了片刻,又笑了起来,伸过一只手拍拍孙绍搁在扶手上的手道:“奉先,知道别人怎么说我们这四个王吗?”
孙绍当然知道,不过此时此刻,他又只能摇头:“敢闻其详。”
“魏王狠,吴王忍,蜀王蠢,越王……”曹操看看孙绍,似笑非笑的看着孙绍:“你猜会是什么?”
孙绍忍不住笑了,惬意的晃着身子,摇摇头道:“绍也蠢,猜不出来,还请曹公直言。”
“村。”曹操轻轻的吐出一个字,也笑了,过了片刻,又道:“村夫的村。”
孙绍平静的撇了撇嘴。他一到邺城就听说了这个说法,据第五营的邺城校尉柏暧说,这可能是邺城着名的清谈客何晏的说法,因为涉及到魏王,所以知道出处的人并不多,但是第五营的密探自有他们的办法打听。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魏王曹操手段狠毒,杀人不眨眼,徐州一战,泗水为之不流;孙权有忍性,不仅对敌人能忍,对亲人也能忍,先是对曹操、刘备忍,后是对孙绍忍,最后对他的儿子孙登忍——四年前,就在陆逊等人离开吴国不久,一直身体不太好的孙权忽然有了精神,将年仅十六岁的次子孙虑封为镇军大将军,假节开府,治半州,而太子孙登却被他安排到了豫章,理由很冠冕堂皇——豫章有船厂,有学院,还有大汉唯一的一个高级瓷窑,每年的收入占吴国的三成——跟随太子的几个亲信要么被打压,要么被收编,而没有了一直支持孙登的江东世家大族的掣肘,这一切对孙权来说都不过是小菜一碟,一个月之间,吴国就成了孙权的吴国,太子孙登形同被废,多年的实际主政成为一场梦。要说能忍,孙权当属第一,足以比肩春秋时的越王句践。
后两者也好理解,蜀王刘备去世之后,太子刘禅登基,丞相诸葛亮和大将军张飞主政,刘禅只是用玺而已,和傀儡无二,偏生刘禅还经常在君子面前夸诸葛亮等人忠心,甚至称诸葛亮为相父,那些忠于王室的人对他大为失望,觉得刘备打下的大好江山全成了诸葛亮的,刘禅不知道着急也就罢了,居然还把诸葛亮当成忠臣,实在是太蠢了。
而孙绍,则是有名的村。村者,村夫也,换句直白一点的话说:无王者之气,跟村汉一样没品。为了论证这种说法的准则,孙权都跟在后面遭了殃,因为论证者说,从孙绍的大父孙坚开始,就是一个不知礼义的村夫,曾经用诈术杀了荆州刺史王睿、南阳太守张咨,是无法无天的暴徒。
“呵呵呵……”出乎曹操的意料,孙绍笑了,笑得十分欢乐。曹操也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他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差点要派人挝杀了何晏,后来何晏的母亲尹夫人和何宴的夫人兼同母异父妹金乡公主苦求,才饶了他,但是下令永不准为官。他本来以为孙绍少年心性,又辱及其祖,孙绍一定会大发雷霆的,没想到孙绍却只是笑,而且笑得很欢乐。
“坐谈客尔,何足挂齿。”面对曹操的疑问,孙绍解释道:“是真名士自风流,那些一天到晚涂脂抹粉的酸腐之人,说两句玄乎玄乎的词,大言不惭的论天地之道,却连最基础的观星术都不懂,与这种人治气,岂不是自找麻烦?曹公,由他们聒噪去吧,我等自逍遥。天子容得我,曹公容得我,他容不得我又何妨?”
“有理,有理。”曹操连连点头,既然孙绍这么说,显然他是总就知道这是谁说的了,真要是孙绍计较,他反倒有些不好处理。他又把话题扯了回来,笑道:“我把你请到邺城来,便是帮我参谋参谋这继承人的事。老夫也不幸,先后丧了子修、仓舒,没曾想老来又丧了子桓,如今这魏王之位传给谁都成了难题,奉孝、文若和公达皆已弃我而去,放眼天下,能帮我掌掌眼的人,也只有你这位小友了。”
孙绍接到曹操的邀请,到邺城来之前就知道了这个问题。曹丕苦熬了多年,终于熬成了魏太子,却没有福气等到继位,曹操还没死,他倒先病死了,大家都以为接下来应该会在曹彰和曹植当中选一个,特别是曹植,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曹操一直没有下令立太子,这次把孙绍请来之后,他一直将曹睿带在身边,孙绍就估计到了,曹操可能看中曹睿了。
曹睿是个聪明人,从小就跟在曹操后面长见识,后来又被曹操派到北疆历练,跟着曹彰在苦寒的北疆守了两年,连曹彰都赞赏他能吃苦,有决断,回来之后更是得到了曹操的喜爱,曹操想把王位传给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孙绍有些意外的只是想不到历史兜了一个圈,最后还是这个曹睿继位,虽然不是大魏皇帝,也足以让他感慨了。他个人对曹睿没什么印象,但知道了曹操的用意后,他还是了解了一下曹睿的情况,他总觉得,曹睿这个人虚伪不大气,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并不是一个真正合格的继位者,如果是他,他肯定不会选曹睿做继承人,但是做魏国的继承人嘛,就另作一说了,就象当初他不欣赏曹丕,但是并不反对曹丕成为魏太子一样。
“元仲有雄心壮志,有决断,有见识,秦皇汉武之流,只是格局略小一些。”孙绍缓缓说道:“不过,治理一个魏国想来还是绰绰有余的,再有子文和子建以及一帮宗室帮衬,魏国将来又是我越国的大敌啊。”
曹操不禁宛尔,挥挥手,不屑一顾的说道:“你就算了吧,少在老夫面前装,元仲如果能和子文、子建同心同德,在他手中魏国也许不会比越国弱,如果他有个三心二意的,魏国迟早沦落到和吴国一样,真要到了那时候,老夫在九泉之下一定会咒你头痛的。”
“别!”孙绍一扬手,打断了曹操的话:“我还是希望曹公长命百岁的好。”
曹操却没有笑,看着远处的玄武学院,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我也希望啊,可惜,我命终究由天不由我,我已经听到子修、仓舒的声音了,唉,如果子修问我,他的母亲到哪儿去了,我该怎么回答他啊。”
孙绍顿时觉得后脑勺一样寒气森森,这不是大白天见鬼吗?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过了好久,曹操才慢慢的站起身来,孙绍刚要起身,曹操却拍拍他的肩膀:“你想呆到多久就呆到多久,老夫我要去走一走,三天不走,腿脚就象是僵住了。”他自顾走向门口,却又站住了,回过头看着扭头看着他的孙绍:“奉先,不要以为事事都在掌握之中,我大汉商队独霸南海,断了不少人的财路,暗中恨你入骨的人可不在少数,以后出门不要如此轻率了。”他指了指外面:“亏得是在我魏国,如果在天竺,你这些虎士就算以一当十,也未必保得你安全。”
“多谢曹公提醒。”孙绍也不坚持,拱拱手笑道。
曹操慢悠悠的下楼去了,许禇带着人跟了下去,孙绍起身走到楼边,伏在红木栏杆上,看着曹操在两个年轻女子的搀扶下,沿着玄武池边的白玉小道慢慢远去,又看了一眼远处一个人影也看不到的玄武学院,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直走到他的身后两步站定,曹睿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中响了起来:“殿下美言,睿感激不尽。家母有言,备薄酒以待夏侯夫人,还请殿下恩准。”
孙绍也不回头,还是那么村夫的伏在栏杆上,撅着屁股对着曹睿:“绍在这里先恭贺太孙,夫人相邀,焉能不至?请回报令堂,届时一定准时赴宴。”他转过身来,打量着一脸平静的曹睿,“太孙,我们以后不会刀兵相见吧?”
曹睿连忙说道:“睿焉敢与殿下对阵。”
“哈哈哈……”孙绍忽然笑了,大步走上前去,老气横秋的拍拍曹睿的肩膀:“那可就说定了,魏国以后要是想对越国使坏招,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怎样,元仲,尝过西域女人的味道没有?有兴趣的话,我送你两个如何?要不然天竺的?再不然波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