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我打算把程海涛给办了!”
“唐兄,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大的火气?”陆希言吃惊的问道,他还没见唐锦如此愤怒过。
“这个王八蛋没有任何请示,就把我政治处的羁押的人引渡给了日本宪兵队。”唐锦怒道。
“是前几日在报纸上写文章怒骂日本人的那几位吗?”陆希言眉头一皱,这些不过是普通的爱国人士,跟重庆方面多少有点儿关系,但要说是重庆分子就有些过了。
“是的,他说是萨尔礼同意的,我才是他的直属上司,萨尔礼是副总监没错,可很还没权力管到政治处。”
“这个程海涛还真是个祸害,要是让他继续呆在政治处,只怕会越来越嚣张跋扈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这种人甘愿给日本人做狗的人,真是不能称之为“人”了。
“我想让你给‘死神’小组说一声,找个机会,把人做了,一了百了。”唐锦咬牙切齿道。
“好,我跟他们说一声。”陆希言点了点头,铲除一个汉奸,这没有什么问题,何况程海涛在这一次他跟章啸林的交锋中,把他的相关信息泄密给了章啸林,这也是他的敌人。
对敌人,不能心慈手软。
“对了,听小五说,你让禁烟大队把章啸林的管家李弥抓了之后,又给放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唐锦问道。
麻小五现在基本上是他的人了,虽然也会像唐锦汇报一些情况,可具体情况,他一般都不会细说,有些事情,他甚至都不会跟唐锦提起。
这样的结果唐锦也早就预料到了,毕竟麻小五跟着陆希言做事,陆希言才是他的顶头上司。
人都是有感情的,麻小五对陆希言忠心,陆希言也才会信任他,否则,早就一脚踢开了。
“这事儿,还要从伯爵酒吧的老板安德烈说起……”陆希言大周末的不在家歇着,来找唐锦,就是为了李弥和禁烟大队的事情来的。
陆希言大致的将事情的经过跟唐锦解释了一边。
“原来是这样,你这一招可是够狠的,直接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章啸林的脸上,而且还把他跟陈岐数十年的兄弟情给拆散了,让他们自己祸起萧墙,这是杀人不见血呀。”唐锦惊叹一声道。
“杀人容易,诛心难,对付章啸林这样的铁杆儿汉奸卖国贼,用什么手段对他都不为过。”陆希言道。
“表面上看,你对付章啸林是因为个人恩怨,谁会想到,你是因为他做了汉奸,才这么对他下狠手的?”唐锦感叹一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赶走日本人,那就只能虚与委蛇,曲线抗敌了。”
“曲线抗敌,老陆,这个词儿比起汪氏的那个‘曲线救国’好听多了。”唐锦大赞一声。
“我们这是在敌人的心脏了,直接跟日本人硬碰硬,那只有粉身碎骨,这不理智,也不明智,采取这样的方法,也是不得已为之。”陆希言道。
“你说得对,章啸林绝不会轻易退出法租界,他绝不会承认陈岐跟你达成的那个协议的。”唐锦道。
“那就逼他滚出法租界。”陆希言道。
“你真打算把李弥的供词对外公布吗?”唐锦问道。
“这是要看章啸林的选择了,如果他乖乖的退出法租界,我或许会放他一马,可如果他非要赖在法租界不走,那就别怪我了,我想法租界的青帮势力已经成为影响租界治安的毒瘤,以及帮助日本人迫害我国人的帮凶。”陆希言道。
“老陆,这青帮势力遍布整个法租界,你可不能跟他们硬来。”
“此一时,彼一时了,杜老板在位的时候,青帮或许还守规矩,讲一点儿江湖道义,可现在不同了,他们这是在助手为虐,还会有那么多人跟着章啸林吗?”陆希言道,“就算有,我们也要打掉。”
“需要我配合吗?”
“明天就是三天的期限,章啸林若是不退出法租界,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他离开。”陆希言道。
……
陆希言这边已经摆明车马,杀气腾腾,之所以没有动手,还是因为他跟陈岐约定的三天时间还没到。
他信守这个约定,就看章啸林他愿不愿意遵守了。
其实,在这个时候,陆希言也有些骑虎难下了,现在跟章啸林发生正面的冲突,对他来说,也未见得是好事儿。
他内心是希望章啸林知难而退的,可即便如此,他也做好了打这一仗的准备,如果不让日本人看到自己的实力和决心,看到自己并不是随便可以揉捏的,他们是不会用正眼看你的。
章公馆内,那就愁云惨淡了。
李弥从被陈岐接回来后,就跪在了章公馆的花园洋房外的台阶下面,不但水米未进,这一跪就是一夜。
他太了解章啸林的为人了,对待背叛之人,那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可是,他又不敢跑,他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他跑了,家人肯定会遭殃,什么祸不及妻儿,那都是哄骗别人的,从来都是斩尽杀绝,不留祸根。
陈岐也没走,跟章啸林两个人在书房,就这么坐了一宿,陈岐的年纪比章啸林大的多,而且身体过去也不如章啸林。
当然,章啸林中风后,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虽然年纪小几岁,却还不如陈岐了。
这一晚上,章啸林枯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吃东西,把家里的丫环和保镖都赶得远远的。
屋子烧着炭炉,并不冷。
直到早晨一缕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射了进来,坐在软塌上的章啸林的一双突出的眼珠子才转动了一下:“来人,去厨房弄一碗热参汤来。”
门外站了一宿不敢离开的丫环忙答应一声,飞快的奔楼下厨房而去。
“老陈,你还有气儿吗,喘一声?”章啸林冲陈岐喊了一声。
“阿虎,我没事儿,你怎么样?”陈岐慢慢的睁开也双眼,这一晚上,他也是陪着章啸林,没吃没喝的,腿脚都坐麻了,动都动不了了。
“我也没事儿,这一宿算什么,过去我们打拼的时候,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也没事儿。”章啸林慢慢的挺直了脊柱,他有“章老虎”绰号,虽然现在老了,可老虎就是老虎,虎威还在。
“阿虎,可你我终究是老了,你六十了,我也快七十了,土都埋了半截身子了,还争什么呢?”陈岐道。
“老陈,我们这些人,有几个能善终的,不进则退,不争就是亡,这一次退了,下一次呢?”章啸林道。
“可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可以争?”
“我们还有十万青帮弟兄!”
“十万弟兄,试问,现在还有多少愿意为咱们卖命?”陈岐问了一句。
“我章啸林没有那么容易认输的,老陈,我知道你的想法,这一步退了,我们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章啸林重重的道。
“阿虎,你真的不退让?”陈岐问道。
“寸步不让!”
“哎,我只知道,我劝不了你,阿虎,这一次,我帮不了你了,我老了,跑不动了。”陈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陈老,您的参汤?”丫环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走了进来。
“给他吧,我不喝了。”陈岐微微一摆手。
“老陈……”章啸林听明白了,陈岐是不会再帮他了,这个打击对他来说,比翁左庆被杀还的痛彻心扉。
翁左庆这样人,在帮会中,那多的是,可陈岐这样的老成谋国之人,他身边只有这一个呀。
陈岐步履蹒跚的走出了书房,走出了章公馆的洋楼。
他看到了跪在门口台阶下面的李弥,这一宿的风寒露重,李弥也上了年纪了,眉毛胡子上都落了一层白霜。
“陈老……”李弥咬着牙,颤抖的唤了一声。
“哎!”陈岐一咬牙,闭上眼睛直接从李弥身边走了过去。
“陈老……”李弥凄然的声音在陈岐背后响起,陈岐忍不住睁开眼,努力的平复了一下情绪,最终还是走了。
李弥终究是章啸林的管家,他如果给李弥求情的话,只怕后果会更糟。
……
“先生,李弥死了。”周末中午,陆希言吃过午饭,正要小憩半会儿,麻小五忽然上楼来,告诉陆希言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怎么死的?”
“据说,李弥回去后,在章公馆的洋楼前长跪不起,跪了一夜,一直到今天上午,不吃不喝,忧惧而死。”麻小五解释道。
“好一个章啸林,居然用如此狠毒的办法逼死了李弥。”陆希言真是被章啸林的狠毒给惊着了,李弥这一死,他签下的那些供词就说不清楚了,而且他又不是被章啸林弄死的。
他是自己跪死的。
当然,人是死在章公馆,他还是有“杀人灭口”嫌疑的。
李弥这一死,他手里掌握的这些证据和供词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他原以为章啸林回退让的。
“还有,陈岐早上从章公馆出来,一个人回去的,章公馆没有任何人相送。”麻小五道。
“看来,这一招并非没有任何效果,起码也算是端掉了章啸林的一条臂膀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章啸林逼死了跟随他多年,忠心耿耿的管家李弥,这老家伙这是心狠起来,六亲不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