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这一番话下来,赵良嗣、赵楷一干宋朝官员都听傻了,更多的是震惊,这个主意的确是太令人意外了,就算再给他们来一次,他们恐怕也想不到。
赵良嗣不禁幽怨的瞧了眼李奇,暗道,好小子,原来是早有预谋。
其实是人都可以看得出,这当然不是李奇的灵光一闪。
他先是由先扬后抑的策略引起众人的好奇,再由女真族的崛起和辽国的灭亡引入民生问题,然后由民生问题回到了谈判上面,但是经过这一圈下来,那一百万贯的意义就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了,由国家出钱变为了商人的投资。
如此一来,大宋不但不会遭受到剥削,反而还能能从中赢利,这差距可真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这一环扣一环,除了李奇方才太过激进以外,险些丢掉性命以外,每一环都是妙到了极处。
其实李奇之所以敢这么说,完全就是在赌完颜阿骨打是一个知人善用,豁达大度的明君,要是上面坐着的宋徽宗,他嘴都不会张,也不敢张。
完颜宗望眉头忽然一皱,暗道,不对,如此一来,咱们大金就离不开他们南朝了,那咱们也就从主动变为被动,这小子果真是奸诈无比,我还是小看他了。忙道:“父亲,此事事关重大,孩儿以为绝不能贸然决定。”
完颜阿骨打虽然是一个天纵奇才,但他毕竟不是商人,对于这买卖方面的事情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他说着又朝着李奇道:“你这主意非常不错,但是此事我还得详细考虑下。”
李奇笑道:“当然,一旦启动这计划,那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陛下应当深思熟虑才是,而且谈判也不是一日就能谈好的。”
完颜阿骨打瞥了眼李奇,忽然恍然大悟,暗叹,我虽已经对他多有戒备,想不到最后还是让他得逞了,这小子的确是一个人才,只可惜我大金没有这样的人才。
赵良嗣见此事告一段落,开口道:“陛下,那关于云州交接一事,不知陛下是如何打算的?”
完颜宗望打摆摆手,道:“哎,赵大夫,云州一事现在谈根本就是在浪费你我的精力。”
赵良嗣诧异道:“陛下,这是为何?”
完颜宗望道:“如今我国论移赉勃极烈完颜大将军正在与北辽作战,到处捉拿阿适儿,而云州等地乃是我军进攻北辽的重地,所以还是等捉到阿适儿再来商谈吧。”
那位论移赉勃极烈便是赫赫有名的完颜宗翰。
操!想不到他们会来这一招。李奇听罢,知道此次谈判想要收回云州是决不可能了,因为完颜宗望的这一番话,让他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赵良嗣自然也明白这是对方的缓兵之计,心感无奈,道:“那就希望贵国能够早日抓住那阿适儿。”
完颜宗望笑道:“承蒙赵大夫吉言。”
完颜阿骨打见也差不多了,起身道:“今日议事就到此为止,我已经命人在后院摆下宴席,诸位就随我一同前往吧。”
“是。”
众人齐声道。
宴会上,众人开始宣泄方才压抑的心情,都放开胃口吃,看着歌舞,欢笑声不断。
到了下午,各自才打道回府。
完颜宗望兄弟俩送赵良嗣等人来到门口。
完颜宗弼望着李奇等人背影,道:“二哥,这厨子还真是有点本事,父亲和四叔好像都挺赞同他的想法。”
完颜宗望点点头,道:“这个主意的确不错,但如此一来,咱们未来几年甚至十年都得依靠南朝。”
完颜宗弼道:“那可如何是好?父亲大人他只痛恨契丹人,对南朝一直都很有好感,恐怕父亲真会答应他。”
完颜宗望眯了眯眼,道:“我们回头再去劝劝父亲,看看能否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过我估计希望不大,看来我们得早做防备才是,我有一种预感,此人今后必将会成我们大金心腹大患。”
……
驿馆。
“好呀,你小子瞒得我好苦呀。”
这才刚一回到驿馆,赵楷就朝着李奇埋怨道。
赵良嗣也十分不满道:“不错,咱们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此大事,你怎地能瞒我们,方才可把我吓了一个半死。”
李奇翻着白眼道:“二位,你们能有点同情心么,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呀。是,我的确是早就想到这法子了,但是我直至今日都还没有确定下来要不要这么做,你们方才也见到了,我差点就被人宰了,我要是早就告诉你们,万一你们一定要我去做,那我如何是好,我这也是拿命在赌啊。若非刚才我瞧他们欺人太甚,我都不一定会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倒也是。”赵良嗣点点头,表示理解,道:“可是今后你还是得告诉我们,我们也会尊重你的想法。”
赵楷问道:“那你可有把握,他们会答应你么?”
李奇不想给他们太大的希望,毕竟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种事说起来就是一句话的事,但是要做起来,那可就复杂多了,其中牵涉的利益也是十分错综复杂。”
赵良嗣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法子虽好,但是要实行起来的确是困难重重。不过,要是他们答应了,那你可就是大功一件。”
李奇谦虚道:“这是我们大家共同努力得来的,非我一人之功。”
这小子年纪不大,但是忒也会做人了。赵良嗣微微一笑,忍不住给了他两道赞许的目光。
三人就在商谈一会,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李奇回屋睡了一会,吃过晚饭后,与赵楷散了一会步,就回屋内。
可是这屁股都还没有捂热,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李奇瞧了眼天色,连问都懒得问了,打开门见果然是那死龟公,怒道:“我说你这人还真是讨厌,每天都来,你不烦我都烦了。”
那龟公谄笑道:“真是对不起,这都怪小人大意,没有问清楚大人的爱好,不过这次,我可是带来一位大美女。”
李奇错愕道:“什么爱好?”
那龟公嘿嘿笑道:“你们那王子殿下昨日告诉我,说你不喜欢太青涩的,于是我今日就带来了一位年纪稍长一点的,你且看看满意不?”
狗日的赵楷,竟然这么坑我。李奇这才瞥了眼那龟公身旁的这个女人,只见此女人身材高挑,比那龟公都快搞去了一个脑袋,身着一件白色长裙,身材倒也比较丰满。
但是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女人后面还站着两个护卫。
那女人缓缓抬起头,只见一张绝色脸庞展现在李奇面前。
“是你?”
李奇惊呼一声道。
这女人正是那亡国公主,耶律骨欲。
耶律骨欲行礼道:“骨欲见过大人。”
那龟公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介绍道:“大人,这女人你还满意不?”
我满意你妹的,这女人连野蛮的金人都搞不定,她又这么恨我大宋,你弄到我这来,你这不是害我么。李奇心里也隐隐有些害怕这女人,摇摇头道:“看来我们殿下没有跟你说仔细,其实我也不喜欢个子太高的女人。”
话音刚落,耶律骨欲直接跪了下去,极其认真道:“大人请放心,骨欲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大人,就算陪大人解解闷也好,还请大人能够答应骨欲。”
暴汗!公主给我下跪,还真是讽刺呀。李奇想去扶她,但又觉得有些唐突,摆摆手道:“耶律姑娘,你先起来。我是有妻室的人,而且家教比较严厉,这要是传出去,那我非得家变不可。”
“大人。”
耶律骨欲仰着头,一双美目中泛着着一丝泪光,是一种代表绝望的泪光。
这绝望的眼神再次让李奇心中一颤,心神有些恍惚,眼前这张绝色脸庞忽然变得朦朦胧胧,看上去又像白浅诺、又像是季红奴。他不禁面色大骇。
那龟公瞧李奇脸色有异,赶紧道:“大人,真是对不起,我——我现在就带她走。”
李奇猛地一怔,手心冒着虚汗,喘着粗气,不自主的嗯了一声,暗道,真是怪哉,为何我每次遇见这个女人,都会发生这种情况,难道她会妖术?还是——还是我自己内心的恐惧?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耶律骨欲的那白如玉的脸庞,但是她这次没有大哭大闹,没有怒骂,有的只是失望、伤心,站起身来,行礼道:“打扰了,大人。”
语音出奇的平淡。
那龟公讪讪笑道:“大人,那我们就先告退了,明日我再挑个个子稍矮的一点来。”
日。你何不干脆全部叫来让我选。李奇如今是心烦意乱,怒道:“你烦不烦,我都说我不需要了。”
“是是是。”那龟公忙点了几下头,然后朝着那两护卫打了一个眼色,那两个护卫上前抓住耶律骨欲的胳膊,喝道:“走吧。”
耶律骨欲再也没有瞧过李奇一眼,转身朝着门前走去。
哐当哐当。
什么声音?李奇低头一看,隐隐瞧见耶律骨欲脚踝上锁着一条粗大的铁质镣铐,显得尤为的触目惊心,开口道:“等下。”
那龟公转身过来,道:“大人,你还有事么?”
李奇指着那条重重的镣铐道:“你们为何要这么对待她?”
那龟公讪讪道:“这都怪她自己太不听话了,老是想着逃跑,我们也是逼于无奈才为她带上这镣铐的。”
李奇皱了几下眉头,又瞧眼了那耶律骨欲,见其面如死灰,叹道:“把镣铐给她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