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刀到这会儿算是想明白了。
三位陆军中将的底线原本是把他从第六重炮旅团阵地上抢回来的粮食给掏出来，以供大军军需。
只不过已经成为一帮死鬼的第六重炮旅团太牛逼了，竟然带着这么多粮食，而唐刀又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区区两千人，还要带着伤员和各种重装备，竟然像勤劳的小蚂蚁一样把这些粮食都背回来了。
那当然都得归功于日本人当时的编制。
重炮旅团属于战略性质的部队，动不动就是几吨甚至更重的大块头火炮想长距离机动，光靠骡马拉肯定是不行，还属于半机械化的日军砸锅卖铁也得给重炮旅团装备上足够多的卡车。
有了卡车拖拽大炮，车上当然可以存放一些物资。而第十八师团因为要抵近一线作战，辎重联队随时需要对一线步兵部队进行补充，所以牛岛贞雄灵机一动，干脆把一部分辎重放在第六重炮旅团处。
要不然，以重炮旅团这种级别的部队，怎么会在军中带着如此大量的大米，他们的补给基本都会由跟随的作战师团辎重联队进行补充。
牛岛贞雄这个倒霉孩子，之所以整个白天没有发起进攻，那还不光是此时因为没了一个重炮旅团而焦头烂额，平白少了一半的军需，也差点儿没让他挠秃了头。
白天的时候，他还想着中国人可能急于逃命，炸炮是炸了，但那些堆积如山的粮食他们可带不走，顶破天浇上油料烧了，那好歹还能抢救一下，能抢出多少算多少。
哪知道，唐刀比他想象的牛逼多了，在有了150重炮做火力支撑后，在第六重炮旅团的地盘上又多呆了几个小时，硬是带着千把号勤劳的小蚂蚁，把辎重搬了个一干二净，连根毛都没给第十八师团留下。
不，或者更确切的说，庄师散这货才是个人才。
这也是这次打扫战场的时候，庄师散才展现出来的惊人才华。
这货对于物资数量预估并将之安排运送，简直拥有着令人瞠目结舌的天赋。
不提别的缴获，单说八万斤大米，就连唐刀那会儿看着堆积如山的米袋子，也是头疼欲裂。
看着白花花的大米，自己却不能带走那么多，还要把这些可以活命的玩意儿给烧掉，谁不得心疼？
但庄师散却一拍胸脯，给安排上了。粮食是不是很多？那简单，蚂蚁只要足够多，一座山也能给掏空。
剩下的一千多号人，只要还能走得动路的，有力气的，背十斤，受伤的背五斤，唐刀这样的指挥官也不例外。
因为力气足，唐刀还扛了一整个米袋，差不多三十斤，黑子这样的大块头哪怕是扛着机枪另外也背了二十斤，就连澹台明月都背了七八斤大米，差不多一万斤大米就这样硬生生的被人力背着走了小二十公里。
剩下的，主要是靠驮马，一部分驮马被雷雄他们带着去了阻击阵地那边，还剩下更多的驮马就是用来驮米袋。
而且，毫不怜惜驮马的体力，一匹驮马负重都超过250斤，有的甚至更多，两百多匹驮马硬生生的运走五六万斤的大米。用他的说法，驮马累死了就累死了，还能给大家吃肉。这个理论，贼特良的有道理。
而罐头和其他物资包括重伤员，则全部用马车。
那是一旦遭遇日军，大米可以随身带着，除了重伤员外，其他物资可以抛弃。
为此，先遣团不惜危险，硬是在通往嘉善防线的简易公路上走了好几公里，才下到旷野中。
而第十八师团那会儿估计也是被先遣团掌控的十二门重炮给砸懵了，压根没有想来这边和重炮较量一番的心思，在防线上中国军队的主力退却后，他们也同样主动向西边撤退了好几公里。
万一中国人把炮口调转对着他们怎么办？
庄师散可能在指挥地面战斗方面稍逊于雷雄、郭守志这样老兵，但在后勤方面绝对是个让他们都望尘莫及的天赋型选手。任何物资，他大致扫一眼，就能估摸出重量有多少，需要多少驮马或者是大车。
后来，唐刀干脆不管了，直接将打扫战场运载缴获物资的活儿交给这货全权负责。
最终，站上了自己人生最佳舞台的原保安营营长绽放出炫目的光彩，在他的精心调配下，先遣团用现有的所有人力物力资源，潜力也被压榨最后一丝，竟然完成了那个在谁看来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也是先遣团一帮人一至驻地，就睡成一地‘死猪’的原因之一。
不光是连日作战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疲惫，而是最后一波被庄副营长当骡子使，实在是累劈叉了。
“你在当保安营营长之前，是干啥的？”唐刀也忍不住对这个平时自己不怎么上心的属下有些好奇了。
庄师散这厮之所以能到警备营，还真不是他能力有多强，如果非要说他还行，那也是在松江西城的作战中，这厮表现出了一个老爷们该有的气概，没得到撤退军令前还能带着一帮普普通通的家伙们硬挺着不退。
不过，也仅此而已，甚至在很多人看来，他能到警备营当副营长，不过是个添头，毕竟他的保安团一营几乎是整个的被编入警备营了，不给人家一个职位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日军步兵中队没有带步兵炮的资格，就算是有，他们也没唐刀那么变态，一个人扛着近七十公斤重的迫击炮在旷野中飞奔。
牛二作为压制型狙击手，带着他的观察员夏大??刀直接指挥的一连。
但，经过这个晚上，身上背得鼓囊囊心里也充满干劲儿的士兵们恐怕得改变对这位能力值平平的副营长的看法了。
“嘿嘿，在我姐夫还没成为姐夫之前，我是他家的运输队队长，那辆车运了多重的东西，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就算过磅称，也上下错不了几斤！货物再多，我只看一下，就知道该安排多少人多少车。”身上背着十斤米外加十斤奶糖的庄师散对于自己今天的成就也很得意。“没这点能力，我姐夫也不能花钱把我送到保安团去。”
“有道理！”唐刀竖起大拇指。
这完全是个统筹性的天才，他那位经商的姐夫，也算是有眼光。
唐刀也对自己未来的后勤官，有了一个最佳的人选，只要这货能陪他去大山里‘看风景’！
只是，被铁憨憨胡子大叔用实际行动逼着硬干了一碗度数高达五十度高粱酒的唐刀脑袋有点晕，心里却是更通透了。
三大将官，特良的这会儿更‘贪心’了。
他们已经不光是想要粮食，还打上了武器装备的主意。
唐刀能从第六重炮旅团处扛了这么多粮食回来，还有那么多驮马和大车，武器装备啥的还能少？
我要，我要，我还要！人性是何其的‘贪婪’啊！唐刀默默吐槽着三位大叔人性的‘阴暗’！却是头疼自己今天避不开的酒局。
那是必须要喝的一顿大酒，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就算日军想再发动进攻，反正这两天是轮不到他唐刀率部出战的。
恐怕，吴中将装模作样解释的日式清酒再如何高档，‘铁憨憨’?用自己的命换了你这么个蠢货，他一定会后悔的。”
战场上的军人们都在成长，杨小山也是，从四行之战中还带着几分质朴的上等兵，成长为一名带着几十号士兵的步兵排长，他已经学会接受离别，接受牺牲，更学会了怎样选择生死。
这不光是唐刀教给他的，也是战场这个最残酷的实训基地教会他的。
“去，把老汤的遗体背到防炮洞那边放好，再给老子坚守这个战位，老汤的枪先留给你。”杨小山看着脸上糊满泪水的士兵，终究还是心一软，给他下了一道命令。
这也是先让他冷静两分钟的意思，不然的话，红了眼珠子的这家伙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被靖安军凶猛的反击火力给击倒了。
如果说??余门重炮了，只是这玩意儿太重了，别说目前嘉善前线的中国军队伺候不起，就是日本人自己都费劲。
所以别看程铁首心疼的不行，但还是按照唐刀的军令把重炮都炸了干净，导致白天去到重炮旅团阵地上的日军彻底沦为捡破烂的了。
但除了这些重炮，可不能说第六重炮旅团就没别的了。
用庄师散这个有着极其统筹学天赋家伙的话说：猪这种生物，别看又脏又臭，但吃起来香不说，而且浑身都是宝。现在，咱们就是宰了一头超级大肥猪。
先不提什么重武器，光是南部十四式手枪，在战场上就收集了超过800?伏击步兵中队的中国人就扛着装备，丢下满地的弹壳溜了，骑上战马跑路了。
而被压在草丛中被打寒了心还剩七八十人的日本英勇步兵们没做出任何像样的战术应对，他们就像一群被老鹰吓坏了的鹌鹑，躲在草丛里瑟瑟发抖……
大日本帝国陆军的战斗力什么时候堕落至此了？这只是令柳川平助中将阁下差点儿没被送走的原因之一。
11月12日的上午，阳光绚烂。
调节好心情骑着战马雄赳赳气昂昂由工兵们花费一夜搭建的浮桥上跨过苏州河的柳川平助中将阁下，接到了来自海军侦察机发过来的报告。
日本陆军中将，眼前猛然一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