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程上次回村时,在山里栽种了茯苓,一晃又过去好几天了,他得去山里看看情况,进山时,他还特意带了一个水桶。
茯苓怕涝,但生长期的茯苓,也需要勤浇水才行,因此他带着水桶进山,如果土壤干燥,茯苓长势不好,就给浇点水。
进山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黑虎和精灵照旧跟在他的身后,一人两狗进山时发出的动静,令附近的各种小动物都受到惊吓了。
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茂盛的灌木丛中响起,不必亲眼目睹,也知道是小动物在仓促而逃。
高明程迈着轻快的步伐,如履平地般的走着,甚至有闲心顺手从旁边扯下几片绿色的叶子。
那叶子是三角形的,跟猫耳朵有点类似,因此有人喊它猫耳朵,也有人喊它杠板归。
高明程熟稔的把叶子的背面往里面卷,然后塞进嘴里吧唧的嚼了起来。
之所以要这样卷,就是因为叶子的背面有一些刺,不这样的话,吃的时候就会扎嘴巴了。
杠板归的嫩叶被嚼碎后,酸酸甜甜的滋味,就充斥在口腔中了。
小时候穷,自然是没钱买零食吃的,因此山里能吃的野果和叶子,就都成了孩子们的零食。
高明程打小比一般的孩子野一些,他知道很多野生的果子树,每当果子成熟了,就会飞快的跑去摘来吃。
杠板归这种不起眼的植物,漫山遍野都生长着,想吃的话,随手摘就行。
树莓、茶泡、野山楂、捻子、毛栗等果子,就得看季节了。
像现在是五月中旬,树莓和茶泡就已经过季了,没法再找到了,而野山楂和毛栗,则要等到秋天时,才能够采摘品尝。
酸酸甜甜的滋味令高明程精神一震,把嘴里嚼碎的叶子渣渣吐掉后,他又随手摘了一片树叶。
树叫什么名字,他忘记了,只知道树叶是对称长着的,每片树叶都是椭圆形的,这种树叶可以用来吹口哨,并且声音较为柔和,不像竹叶那样尖锐刺耳。
高明程不太擅长音律,但简简单单的吹出声音,还是能做到的。
随着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引来树枝上好奇的小鸟,它们在树枝上扑腾着翅膀跳跃着,好奇的跟着高明程。
精灵注意到头顶跟着的鸟,冲鸟呲牙咧嘴,发出威胁的叫声。
但奈何鸟有翅膀,才不怕它这种四脚兽呢。
噗嗤一声,一坨鸟屎从天而降,恰好落在精灵的头上。
精灵越发愤怒了,冲着鸟又叫了起来,紧接着,又有几坨新鲜的鸟屎从天而降了。
精灵已经吃了一回亏了,这回慌忙避开,总算没有再遭遇鸟屎炮弹的袭击了。
高明程目睹了这一幕,不客气的笑了起来。
鸟这种生物,说实话也挺聪明的,看它们筑巢就知道了。
高明程瞥了眼附近的鸟类,认出有麻雀、斑鸠、喜鹊、灰翅鸫等,还有一些是他叫不出名字的。
不多时,高明程就来到之前种植茯苓的地方了,到了这里,他就开始忙活起来,确认茯苓需要浇水,他就得提着水桶前往最近的水源,打了水后,再提到种植茯苓的坡地上。
在打水时,他注意到水沟里有细小的野生鱼类,还有一些林蛙、牛蛙和癞蛤蟆栖息在水源附近。
顺着蜿蜒的水沟望去,高明程觉得这条水沟的上游,应该有一处较大的水源地。
等给茯苓浇好水后,他沿着水沟一路朝前,果然在一处山坡那儿,发现山坡的下面凹陷成一个小小的池塘了。
这池塘的水,源于一处泉眼,再加上雨水汇聚而成的。
池塘不大,但里面的东西却不少,高明程就看到有几条一斤多重的鱼在水面悠闲的游弋着,另外林蛙牛蛙也都随处可见。
一棵水桶粗的大树,不知道哪一年倒下了,大部分树干都浸在水中,在树干和树枝上,则吸附着一些田螺。
这里有天然的泉眼,全年都有水,又无人打捞,那田螺每个都很大,让高明程看着颇为心动。
水田里也有田螺捡,但个头大多不大,因为捡的人多,没给田螺休养生息的机会了。
高明程放下手中的水桶,脱掉鞋子,挽起裤腿,准备下水捉鱼了!
今天他没带袋子进山,但有水桶啊,正好用来装鱼和牛蛙!
论捉鱼技巧,高明程在高家村,绝对是可以排前三的!
捉鱼,其实也可以说是摸鱼,他下水后,弯腰将手伸到池塘的底部,然后一路走,一路摸了过去。
随着他的走动,清澈的水瞬间变得浑浊起来。
浑水才好摸鱼,他一路走,一路摸,不多时,指尖就感觉有鱼在附近经过,有一条鱼甚至撞在他的腿上了。
当心有所感时,下手就要稳准狠,很快,第一条鱼就上手了!
高明程把鱼从水中捉了出来,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一条儿童巴掌大的鲫鱼。
他也不嫌小,将之朝岸边一丢,正好丢到水桶里。
鲫鱼在水桶里弹跳着,试图自救,但显然没有成功。
有了第一条鱼,很快就有第二条鱼了,这次运气不错,捉到一条三斤重的草鱼。
草鱼力气很大,一般人很难徒手捉到,但高明程一旦捉到,就不会再任由草鱼逃走了。
草鱼的挣扎,使得池塘的水越发浑浊起来了,高明程紧紧握住鱼的双手从水中拿起,鱼尾甩动着,一串水珠溅起又滑落。
细小的水珠被太阳一照,隐隐有七彩光芒闪动。
高明程朝岸边走去,他一只手握紧了草鱼,一只手拿起水桶,舀了点水进去,然后才把这条有点分量的草鱼放进水桶中。
鱼要吃新鲜的,所以先放水养着,等吃的时候再宰杀去了。
高明程在深山之中,找到一处无人问津的池塘,开始了他快乐的摸鱼时光。黑虎和精灵也会游泳,但捉鱼的技巧嘛,那是无限趋近为零的!
因此高明程在水里摸鱼时,两狗只能趴在地上,等着高明程上岸。
花费了半个小时左右,高明程总算伸直了腰,准备到此为止了。
他上了岸,用水把脚上的泥巴洗干净,然后低头看水桶,看到大半桶的鱼和田螺,心中颇为满足。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然后看了一眼手指头,左手食指有一个小小的红点,这是被黄丫头的刺刺到了。
黄丫头好吃,但背脊两边和上面的刺,却让人很难搞定,一不小心被扎了后,可是疼痛难忍的。
有些人一痛,就立刻松手,到手的黄丫头就这么跑掉了,甚至被扎的次数多了,还会对摸鱼产生畏惧感。
高明程很少被扎,但今天运气不好,就被扎了一下。
不过那点疼痛,他还是能忍的,等脚干的差不多了,他就穿鞋准备下山了。
因为他下水摸鱼的行为,栖息在这里的蛙类,就纷纷逃到岸上去了。
此时池塘旁边的草丛中,能看到不少林蛙和牛蛙,林蛙比牛蛙的个头要小些,看上去和青蛙差不多,不过它们的颜色是有区别的。
高明程是实用主义者,当然是选肉多的牛蛙了!
高明程锐利的眼睛在草丛和水边扫视,在他坐在地上等待脚干的过程中,一些蛙类似乎觉得没有危险了,又往水边靠近了。
高明程穿上鞋子后,暂时没动,准备寻找到更好的机会再下手。
看着这些牛蛙,他想起他小时候去稻田里弄过青蛙,当时是用细竹竿和棉绳,做了一个简易的钓竿。
在棉绳的另一端,则是绑着被撕成两半的小青蛙。
这些小青蛙个头不大,很容易捕捉,在夏天的晚上,屋前屋后附近的草丛里,到处都能够看到小青蛙在跳动着。
捕捉到后,将之一分为二,然后用来做诱饵。
人站在田埂旁边,把绑着诱饵的棉绳甩进长势茂盛的稻田里,然后静待动静即可。
用这样简易的装备,钓青蛙那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嘛……记忆的后半段,是村里的老人逮住他们这些顽皮的孩子,教导他们青蛙是益虫,是不能钓来吃的。
记忆有些久远了,高明程眼底浮现一丝回忆,嘴角则泛起笑容来。
他独自一人在山里摸鱼,捡田螺、捉牛蛙,却一点都不觉得寂寞,反而有种回味童年的感觉。
当然了,丰厚的收获,也是令他高兴的原因之一。
这份快乐,他也想传给自己的孩子,所以他决定等孩子大点,就带着他们上山摘野果,下水去摸鱼!
不多时,高明程又弄到十几只牛蛙,够一盘子菜了,他就不贪心了,带着两狗下山了。
山林间,有歌声传来——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这首《捉泥鳅》是包美圣在1978年发行的,也成为很多人的童年记忆,并且一直传唱了下去。
由于摸鱼捉牛蛙,高明程下山时,已经是中午了,就这,还是他下山时跑得飞快才行。
他下山时,看到陈大松在宽敞的地方练车,练的自然是他的那辆拖拉机。
之前他开着汽车回到牛尾岭这边,然后喊陈大松他们自己去老村池塘边把拖拉机开回来。
陈大松他们上次跟着高明程学了怎么开拖拉机,但每个人都只开了一小会,根本不熟练啊!
高明程喊他们自己去把拖拉机开回来,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身负重任!
几个人一商量,最后是陈大松带着小儿子陈多喜一起过去开车的,因为陈多喜拍着胸脯说自己学会了,他保证能把车开回来。
但可惜他爸陈大松不相信,于是就父子两个一起去,万一出事了,还能有商有量的。
高明程把水桶放下,看了一会儿,然后对陈大松说道:“陈叔,安装在拖拉机上的铧式犁,就堆在我的杂房里,等你把拖拉机开熟练了,就把铧式犁安装上,先在附近的荒地练练手,等种晚稻了,就可以下地犁田了。”
“我带了两桶柴油回来,要是车里的油用没了,就自己加油。”
陈大松连声应下,又自觉自己开的不错,于是问高明程自己开的怎么样。
高明程对此给予了肯定,“开的还行,以后多练练,自然就开的更好了。”
得到高明程的肯定后,陈大松咧嘴笑着,喜悦溢于言表。
眼看快要吃午饭了,陈大松把车靠边停下,熄火。
“明程,饿了吧?回家吃饭去!”陈大松招呼高明程去自家吃饭。
在老村那边送挂面时,细奶奶和他爸妈都喊他留下吃饭,但高明程不想来回跑,就婉拒了。
后来就跟陈大松说中午在他家吃饭,让刘婶子多准备一些饭菜。
“好,等一下就去。”高明程的确饿了,他先提着水桶进屋,然后拿了一个大盆出来,装了半盆水后,就把水桶里的鱼倒了进去,至于牛蛙和田螺,就依旧放在水桶里。
陈大松也走过去看他做事,当看到一盆大大小小的鱼时,不由得咋舌。
也就高明程进山跟玩似的,才能够弄到这么些东西,他以前进山捡柴时,走半天都见不到大点的水坑的!
高明程要去陈大松家吃饭,自然不会空手去,于是又用筲箕捞了一些小鱼出来。
他带着这些小鱼,在陈大松家吃了一顿原滋原味的农家饭菜。
饭桌上,陈大松问月底摆结婚酒时,能不能让陈多福开高明程的拖拉机去接新娘回来。
对此,高明程自然是同意的。
并且高明程说道:“以后你们私下用车也行,就是私下用车的话,油钱得归你们自己出。”
陈大松大喜过望,连连点头,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中午时,日头有些大,大家并不急着出门干活,高明程就和陈家父子闲聊,而刘婶子收拾好碗筷后,就提一篮子豌豆荚出来,准备剥豌豆。
这些豌豆是三月份栽种的,现在刚好可以吃了。豌豆有好几种吃法,一种就是豌豆尖,四川那边的人爱吃,但高家村的人几乎不吃的。
高家村这边,主要吃嫩豆荚和老豆荚里面的豌豆粒。
豆荚刚刚长成,里面的豆粒还没有长大时摘下,用猪油炒熟后,清脆爽口。
而老豆荚中的豆粒已经饱满,这个时候把豆粒剥出来煮熟吃,口感就很粉糯。如果能放一点猪肉一起煮,那就更香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