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这是乡贤王安石写的《元日》七绝诗。
如今时光荏苒，过年时，人们已经不用桃板桃符了，而是直接贴上红纸春联，再放一串鞭炮，年味就足了。
过年时，家家户户的桌上都有鱼有肉，哪怕再穷的人家，也会买上一点摆着，除了肉食，必定还有豆腐、萝卜这两样菜。
高明程在自己爸妈家过年，虽然已经分家，但他和许多美还没有正式结婚，所以他爸喊他回来过年。
于是他带着一个大野猪头和十来斤野猪肉回来过年了，除了爸妈家，自然也给细奶奶、许多美、高守旺等人都送了礼。
因为这些肉，高明程的这个年过的还算不错，没人给他找不痛快，每天都和和美美的。
日子一晃便到了初六。
这天一大早，高壮就起床了，开始折腾起自己来。
他先是烧水洗澡洗头，然后换上崭新的棉衣，再抹上面霜，整个人精神抖擞。
不只是他，细奶奶也仔细的打扮过了，看上去干净又妥帖。
堂屋的桌子上，摆着满满的瓜果零食，有苹果、橘子、柚子、灌米糖、芝麻片、核桃、红枣、炒花生、炒瓜子等。
厨房的大铁锅中，炖着一大锅的排骨，旁边的陶罐里，则炖煮着一只鸡，这鸡是细奶奶自己养的，已经不怎么下蛋了，所以干脆炖汤来喝。
高明程也在这儿，帮着把院子的里里外外都清扫干净。
今天是何秀曼到男方家相看的日子，如果这回没有问题，接下来就是谈结婚的事情了。
上午十点半左右，外面有动静传来，高壮紧张的身体都僵硬了，还是高明程拉着他走到院门那儿去迎接。
来人一共有八个，推着四辆新旧不一的自行车来的，除了何秀曼以及她的爸妈和叔叔，其他四个是高壮的姑姑一家人。
他姑姑本来也是要回娘家拜年的，于是就约在一起了。
“秀曼。”高壮看到何秀曼，脸就变得通红起来，但还是打了招呼，紧接着又赶紧叫了何秀曼的爸妈和叔叔。
“叔、婶，外面冷，先进来喝杯热茶，吃点东西。”高明程帮着招待，领着一行人往堂屋走去。
何秀曼的爸妈大约四十五岁左右，生的不高，肤色黝黑，显老。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棉衣，好在还算干净。
他们一进院子，目光就没有落在人的身上，而是左右张望，打量着整个院子，看有几间屋子，看养了几只鸡之类的。
粗粗一看，倒还是较为满意的。
高壮家在整个高家村来说，都算是不错的，唯一的短板就是没爸妈，没劳力。
在厨房的细奶奶听见动静后，立即把准备好的茶水端了过来，每人都有一杯。
高壮姑姑见状，立即说道：“妈，你在这儿陪客，我去厨房煮菜。”
说着，还把她小儿子也拉进厨房去烧火，等到了厨房，高壮姑姑看了一眼准备好的菜，就知道要怎么弄了，于是叮叮咚咚的声音，便从厨房响起。
何秀曼坐在桌边的长凳上，看着摆满整个桌子的吃食，心中也是异常的高兴，她觉得这是高壮看重她的表现。
她看了一眼高壮，眼中带笑，嘴角高高翘起，而高壮一对上她的目光，就先害羞起来了。
他们两个的互动，都看在高明程的眼里，他知道，高壮已经被这个女孩子吃的死死地了。
何秀曼的爸妈也对这一桌子的东西很满意，两人一面伸手拿吃的，一面还悄悄往衣兜里塞。
何秀曼的妈妈更是遗憾的说道：“要是带了你弟弟来，那就好了！”
这么多好吃的，小儿子肯定很开心！
何秀曼听见这话，下意识低头，藏住眼底的冷笑。
等午饭准备好后，便撤下吃的差不多的果子零食，换上满满一大桌的好饭好菜了。
当看到用海碗装着的炖排骨、爆炒兔肉、炖鸡、豆腐萝卜炖肉、红烧鱼等菜，何秀曼的爸妈就更加满意了，当然，也更加后悔没带小儿子过来了。
一顿饭，吃的客人们肚子溜圆。
饭后，何秀曼的爸爸喝着茶，说道：“我们秀曼勤劳能干又长得好，看中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但她看上你们家的高壮了，那就随她的意愿好了。”
何秀曼的爸爸先是抬了抬自家女儿的身价，然后才说道：“这礼钱我也不要多的，取个吉利数，给个八百八，亲家奶奶，你看怎么样？”
细奶奶早已经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但听到对方开口要八百八，还是有些为难。
她家劳力不足，她年纪大了，高壮之前年纪又还小，没挣到什么钱，年前还拿了百多块去买自行车，现在家里仅剩的现金也就七八百了。
这钱，大多是她儿子摔死的赔偿费。
眼看细奶奶沉默了，高壮的姑姑便笑着打圆场：“秀曼爸爸，你这就说笑了，哪家哪户的礼钱要八百八？能有个三四百就不错了！”
何秀曼爸爸便说：“三四百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谁家不是六百起步？”
高壮的姑姑立即说道：“那行，给个六百六，你看怎么样？”
何秀曼的爸爸脸色拉了下来，不乐意了。
这时，何秀曼开口了，她看着她爸，说道：“爸，你出来一下。”
她爸不知道这女儿又在打什么主意，不太想理她，但又怕她当众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于是只好跟着何秀曼走到院子的边角处。
当着她爸的面，何秀曼直接问道：“他家给的礼钱，你都给我买嫁妆吗？”
她爸眼睛都瞪圆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哦。”何秀曼神色淡淡，也不意外，但她有她的法子，耍赖般的说道：“我就看中高壮了，他就算不给礼钱，我也嫁他！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吧，反正国家都提倡自由婚嫁！”
“你要是不让我嫁，我以后就在家里吃白饭，啥都不干！”
何秀曼背脊挺直，眼神坚定，对上女儿的眼神后，她爸心里一个咯噔，他知道，这个女儿是真干得出来的！
于是，一分钟后，她爸灰溜溜的回到堂屋，丢下一句话：“六百六就六百六吧，也挺吉利的！”
“哎，好！好！”一看亲家松口了，细奶奶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笑着答应了。
于是双方又谈其他的一些礼，什么新衣服、点心、酒等等。
何秀曼回到堂屋后，便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装淑女，但是呢，她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从她爸妈那里把礼钱抠出来。
想让她空着手嫁人？
没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