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地方曾经建立过八百余年的土司王朝,那汉人是管不到这里,因此来这里的政治要人很多,但是不一定都是学术八斗的能人学士,还有占山为王的土匪野寇。”
韦方听着他说并不插话,生怕一不小心又让他闭了嘴,学者说:“我刚被调来湘西的时候,我妈妈拉着我的手,哭着喊着不让我来,她说:“湘西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哪里土匪杀人,还有那些练蛊的人,看你不顺眼,手指头一弹,给你放了一蛊,都是要死的!你这个大学生就算白读也不能去那种地方。’”边说还边做了夸张的动作。
韦方虽然觉得是个冷笑话,但还是配合的笑了笑。
他的这个小细节给了学者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像是找到了共同的话语,不知不觉又多了一份亲近,对刚刚的不高兴也放开了,他说:“湘西由于没有自己的文字记载,所以很多东西会逐渐变迁,我们一直在讨论的草蛊婆,也是经历了很多的传说变迁,逐渐形成的。”
韦方问:“这蛊婆也是变迁来的?”
学者说:“说实话,这也是自己猜的——你知道湘西的大作家,沈从文吗?”
韦方恍然大悟,说:“我听说了,听说了,我也想去拜读,可是一直找不到他的书籍。”——当时的沈从文确实不怎么为大家所知,中国的文学流派将他与湘西化成了不可分割的一体,不是褒上青天就是贬入地狱,没有明确的定义就没有明确的赞扬,那种苦涩的甜蜜只有愿意将心托付给湘西的人才能体会。不过,他还是找到了沈从文的书,只是耐不了性子看下去,那文章都是俗语常字,又稍歇带了拗口,因此对他的作品很不屑,更看没办法看下去了。
这也是个善意的谎言吧。
学者听到他这么一说,更加开心,他说了句痛快话:“沈从文的书是要好好看看,他的作品就是湘西人自己记录的自己文化,想要了解湘西就必须读明白他的作品。”
韦方看穿了学者小小的虚荣心,笑着点了头,勉强抱了欣赏的态度。不过,这沈从文的作品还是要看一下看的,也许能对研究起点作用。
那个藏匿了草蛊婆的小寨子就在“这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缓缓现象中露出了它“犹抱琵琶”的真面目:白色的房屋墙壁连上了山岩的颜色,黑色的屋顶掩上了纯正的颜色,房屋重重层层掩映着,远远望去就像是山脚下文文秀秀的小蘑菇。
可惜手中没带相机,白白错过了这样的美景,韦方连连叹息着,越走进山路,那高高低低的苗语越是明亮清脆,虽然不能明白,却别有一番韵味。韦方问:“这是在干什么?”
那学者早就听明白了,他不紧不慢的说:“啊!是在骂寨!”
这个韦方知道,听说,中了蛊的人家这样骂着,那放蛊的人会因为惧怕而将蛊虫收回,或在无形中解蛊。
哈哈,听这音律,若是没了这份杀气,还会是支很好听的山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