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招锦衣卫?”
李世民看着眼前的李牧,眉头皱了起来,道:“朕听闻,锦衣卫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一千,有多少事情需要锦衣卫去做,还需要扩张?”
“陛下且不忙问,让臣全都说完,您在一并问。”李牧从怀里拿出一个条子,李世民瞄了一眼,只见上面一行行的字,顿觉头大,叹了口气,道:“朕已经给你足够的权柄了,你要这么多,朕跟百官如何交代?李牧,差不多行了。”
“陛下误会了,臣可不是为了自己。”李牧指着纸上头,道:“第一条,招募江湖人士如锦衣卫效力,江湖人士多行走于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地头蛇,有他们帮朝廷办事儿,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用。而且加入锦衣卫统一管理之后,也会少很多民间的私斗发生。”
“第二条,今年大唐矿业即将开新矿十八处,地方上来负责采矿,里头猫腻太多了。别的不说,就是数目与账目,朝廷都不能掌握,这些不能掌握,税收如何计算?若只算地方上报的数目,朝廷可是要损失一大笔钱,这些钱不消说,肯定是进了大唐矿业的那些门阀大族股东们的兜里,因此上,必然要派出一些人作为监察。”
提到钱,李世民就认真起来了,道:“你的意思是,会有漏税的行为?”
“必然是有的。”
“让锦衣卫去监察?”
“当然不行!”李牧摇头道:“锦衣卫鱼龙混杂,做事尚可,这钱财的事情,如何能交付在他们的手上?”
“那你的意思是?”李世民微微蹙眉,很快想到:“你想让太监——不行,不行!”
“如何不行?”李牧反问,李世民直摆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太监,无根,对钱财方面,更加贪婪。让太监去监察,朕怎能信得过?”
“陛下,太监真的无根么?”李牧手指向下指了指,道:“太监的根,就在这宫墙之内。不管他贪或者不贪,只要有一日,陛下想让他回宫,他就必须得回来。回到宫墙之内,贪得再多,也是陛下的。”
“这……”李世民犹豫道;“若朕不曾察觉呢?”
“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陛下不要忘了,太监也不是铁板一块。”李牧的嘴角微微勾起,道:“有东厂,还有个西厂。陛下可让东厂驻外,西厂主内。许西厂调查东厂之权,若东厂太监有任何不轨之举,不用陛下动手,西厂太监就会去处理了。”
“还是不行。”李世民摇头道:“西厂管东厂,那西厂谁来管?”
“自然是陛下最信任的太监——高公公莫属了!”李牧理所当然道:“高公公对陛下的忠心,有目共睹,不信陛下现在把高公公叫进来,让他为陛下而死,他一定立刻就抹脖子。届时陛下控制东厂西厂就简单了,只需要高公公一人的忠心就行了,多简单啊。”
“这,”李世民琢磨了起来,高公公的忠心,他是不怀疑的,可是高公公死了之后呢?李世民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人选,似乎也并非没有替换之人,但他也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看向李牧,道:“你又在帮高干说话,你俩之间——”
“陛下千万别误会。”李牧轻笑道:“高公公是什么样的人,陛下比臣更加了解。就算今天臣帮了他再多的忙,明日陛下让他去杀了臣,他也一样会杀的。臣此举,真的单纯是为了让陛下掌控住天下矿脉而已。陛下,矿产为兴业之本,若让门阀大族掌控手中,于国家可是极为的不利。”
见李世民还在犹豫,李牧又补充道:“不过就是太监而已,陛下若不放心,不妨先试试看,一旦出现不良后果,立即停止便是了。只要局面在掌控之中,及时撤回也没多大损失,不是么?”
“有理。”李世民终于点头,道:“朕准了,不过你要答应朕一件事儿。”
“陛下请说。”
“你先把你的事儿说完,朕这儿不着急。”李世民示意了一下,李牧迟疑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便继续说道:“第三条,陛下,是时候改民部为户部了。同时,臣也请陛下允许锦衣卫独立出内务府之外,成为一个单独的衙门。”
“这是为何?”
“民部的职责,在新政之后,已经拆分了。预算财政的方面,改由尚书省统管。而民部的主要职务,变成了掌管户籍,削减了一部分的职责,也增添了一部分职责,由‘民’改为‘户’,更能体现新政之意。而锦衣卫独立出来,也是形势所需,且更多的是考虑到臣自己的需求。毕竟以后内务府是要交给青雀的,臣在洛阳,却也需要锦衣卫,请陛下把锦衣卫独立出来交给臣,内务府在长安,有长安县和万年县,其实并不需要锦衣卫。”
“原本锦衣卫的位置,可让城管局来顶替。由九局一卫改成十局,待城管局更加成熟,推广开来的时候,再拆分出去。”
李世民皱眉想了想,道:“这样会不会繁杂了一些?一衙一府之间,当有固定章程,哪有随意拆分的事情?”
“陛下此言差矣。”李牧正色道:“陛下,内务府不是六部,它的成立,本来就是为了陛下便宜行事。这就像是臣的工作室,臣有什么奇思妙想的时候,都会在工作室里头尝试着做,成功了,拿出来显摆,不成功,不出声也就没人知道。但它设立的本意,是通过试错,找到更好解决问题的办法。内务府试验出来的可行办法,总是要交付出去。六部才是国家肱骨,内务府可有可无。”
“可有可无?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李世民哼了声,道:“敢情现在不管着内务府了,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臣可没这个意思,臣是说,若六部的缺陷被弥补了,内务府存在的必要也就没有了。除非陛下还需要一个敛财的衙门,那就当臣没说。”
“朕就像你说得那样?”李世民不悦地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否认。在他攒够打造一支无敌骑兵的钱之前,他还真就不敢说自己不差钱。他看了看李牧,道:“还有么?没有,朕可要说了。”
李牧赶紧躬身,道:“陛下请说。”
“早前,朕见过国舅了。”
“长孙——”
“不是他,”李世民没好气道:“朕的娘舅,窦仁。”
李牧赶紧闭嘴,他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你叫朕说点什么好?”李世民无奈道:“你真当朕一点儿不知道他的德行?朕知道,又不管,必然是有不方便管的道理。他固然是有诸多错处,但是杀人放火的事情,却也是不敢做的。他是朕的娘舅,老太后临终之时,特意嘱咐过,不要慢待了他。生母所愿,如之奈何?”
李牧连连点头,道:“陛下的苦衷,臣今日才知道。陛下不容易啊,是臣孟浪了。”
“你知道就好。”李世民抬眼看着李牧,道:“寿阳侯回到长安,便走亲访友,哭爹喊娘的,都找到太上皇那儿去了。不是朕吓唬你啊,这次太上皇都说要好好收拾你了。”
李牧心中吃惊,这窦仁竟有如此大的面子?
“你那是什么表情?他是朕的娘舅!”
“是是是,”李牧连声道,他瞄了瞄李世民的表情,试探道:“陛下想让臣如何做?”
“去道个歉!”
李牧没有言语,李世民问他:“不想去?”
“心里是不想的,”李牧绷着脸道:“陛下要是逼着去,臣也没办法,只能去不情不愿地道个歉了。”
“不想去也可以不去。”李世民出乎意料地,没有逼着李牧,而是上下打量了李牧一下,道:“朕收你为义子,你若答应,便是郡王,他也能明白朕的心思,不敢为难你了。”
“义子?”李牧愣了一下,李世民这一招,着实出乎他的意料,打得他有点措手不及。若搁在他去西域之前,也许李牧就答应了。认个干爹,抱个大腿,穿越人士都这么干,来到这个时代,还有比李世民大腿更粗的么?但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他不想跟李世民捆绑的太紧,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了帝王的无情。
就算亲兄弟,亲父子,在那张龙椅的前面,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又何况是义子了?
李世民一直盯着李牧的表情,见他没有答应,问道:“怎么,不愿意?你的母亲已经坦诚,你并非他的亲生。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朕来做你的父亲,你不愿意么?”
“臣……”李牧斟酌了一下词句,道:“不敢妄想。”
李世民的眼神一缩,笑了:“不敢妄想么?好吧,那你帮朕一个忙如何?”
“只要不是此事,任何事,臣都可以应陛下。”
“好。”李世民等的就是这句,道:“朝野之间素有议论,称朕与对隐太子一脉赶尽杀绝。或许朕之前真的做错了,但是经过上一回的事情,朕想明白了。王者,当无顾忌。只要朕做好了皇帝,便是隐太子复生,又能如何?朕能击败他一次,也能击败他第二次。为了表明朕的心意,朕想求你办件事。你早已入了宗祠,早已算是皇家中人,不如朕下旨,让你过继在隐太子一脉,成为他的嗣子,爵位维持目前不便,你应该明白,朕对你的赏赐,已经大大超过侯爵的程度了。”
“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李世民的语气变缓,也变冷:“你若心底无惧,便不忙拒绝,可以考虑一下。”
李牧沉默不语,他不知道李世民打的什么心思。难道上次的事儿还没过去,这是新一轮的试探么?
“这件事,太上皇也乐见其成,”李世民补充道:“皇后也是同样的态度,在朕加冕之前,也能显出朕的胸怀气度,有助于天下归心,李牧,这个忙你帮是不帮,给朕一句话。”
“臣,”李牧停顿了一下,缓缓吐出一个字:“帮!”
“这才是朕的好侄儿!”李世民笑了起来,起身拍拍李牧的肩膀,道:“回去等着,明日宗正寺便会把旨意送到。近几日,朕让钦天监择选良辰吉时,入宗庙祭祖,再昭告天下!”
“臣,谢过陛下恩典。”
“去见见朕的嫂子,她以后便是你的嫡母了。你当对她孝顺,朕亏待她颇多。”
“好,臣告退。”李牧应了一下,脑袋里被一堆事情堵着,浑浑噩噩地转过身,略显失神地走了出去。李世民隔着玻璃窗,看着李牧走远了,身后机括声音响起,长孙无忌从里头走了出来。原来,长孙无忌在家养病是假,一直与李世民暗中联系才是真。
“陛下。”
李世民没有回头,道:“辅机,你怎么看?”
“陛下,李牧答应下来,陛下可无忧了。”
李世民回过头,道:“为何?”
“李牧无论是不是隐太子的儿子,他既应下成为隐太子的嗣子,就必须得小心谨慎避嫌才是。陛下把他安置在洛阳,洛阳是继嗣堂的地方,他们不可能不接触李牧。若他不应下,兴许还会与这些人接触,但他现在已经应下,为避嫌,也会想尽办法对付这些人的。陛下此计,乃是一石二鸟,不,一石三鸟之计!”
“哪三计?”
“天下归心,敲打李牧,针对继嗣堂!”
李世民的嘴角微翘,似乎得意,又有点苦涩地叹气:“辅机,你虽说中,但却也不是全中。朕刚刚,”他又叹气一声,道:“多么希望,他能答应做朕的义子,若他答应,郡王,朕封他!”
长孙无忌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停顿了一下,道:“陛下,你对李牧可真是另眼相看。”
“他值得朕这样做!”李世民掷地有声道:“此子若早生二十年,若生在十八路反王的任何一家,这天下都未必是李唐的!若他是朕的儿子,朕也不必如此着急。朕的平生所愿,他一定能帮朕做到!”
“承乾、青雀,都不及他!”
“不及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