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是第一资源,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李牧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是在前世初中的政治课本上。当时老师没有过多解释,估计是想,解释也没人会听,还不如省点吐沫,只是让划了线,背下来,说考试会考。
求学时期的李牧,一直都是非常刻苦的。因为他心里明白,对于一个孤儿来说,能够进学校念书,有多么的来之不易。老师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把这句话背了下来,或许是顺口?自打背下来那天,他就再也没忘过。
人常常会有这样的感慨,一句话,做学生的时候,老师让背就背了,然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没有人想要了解过,随着年龄的长大,阅历的增加,忽然有一天,这句话再冒出来的时候,便会深以为然,然后纳闷,原来这个道理,我早就知道,可是为什么一直想不起来呢?
李牧如今就有此感慨。
原本的工部,工匠从来没有不够用过,否则也不会去给长孙无忌修园子了。然而现在的工部,工匠们恨不得各个变成三头六臂的孙悟空——需要他们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就算在李牧的要求下,每个人都带徒弟,可是这徒弟都是些孤儿,岁数也不大,当不了一个完整的劳力,只能打打下手,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人!还得是有力气的男人,去哪儿找呢?
首选,自然是屯卫。
屯卫的士卒,成千上万,每日除了操练,也没有什么事情做。若是李牧去开口,找到程咬金,甚至是侯君集,借出千把人不成问题。
李牧曾想过用这个办法,但是后来仔细琢磨了一下,他还是放弃了。
这样做有两个隐患,其一,欠人情,大唐武将的人情是最难还的,就像程咬金,他帮了你一次,你还了他一次,但他只能记得他帮过你,却从来记不住你还过他。这样的厚脸皮,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其二,便是容易引起李世民的猜忌,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李牧还是觉得有点犯不上。而且屯卫毕竟不是工匠,只能借用,不能一直用,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那么,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西市口马行,长安城贩卖奴隶的地方。李牧曾去过一次,在那里买了李重义和李知恩。因为看不得那些奴隶的目光,也改变不了当下的买卖奴隶的风气,便再也没去过。现在情况不同了,工部需要人手,奴隶不就是人手么?李牧的打算是,把能干活的奴隶全买了,男的干活,女的做饭,才两贯钱一个人,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么?
大唐的奴隶,价格低廉。究其原因,就像是后世的吉普车,为什么很多人喜欢吉普车,却最后都买了普通的轿车呢?不是买不起,而是花不起油钱!奴隶也是一样,买得起,养不起,买来干什么?
而且,奴隶的后代是贱籍,就算为了传宗接代也做不到。倒是可以去官府撤销贱籍,但撤去贱籍这道手续可不是免费的,要十多贯钱,试想,若是有这么多钱,娶个良家女不好么?疯了才去买奴隶。
但是这些缺点,都不影响干活呀!西市的口马行就这点好,这里的奴隶,要么是男童女童,要么是青壮劳力,四十岁以上几乎就没有了。本来奴隶就不好卖,岁数那么大的还能卖出去?就算是战争俘虏,岁数太大的,基本上也都是放弃掉了,不会带来长安。不像教坊司,都是犯官的家属,男女老少都有。
马车在口马行门口停下,李牧没往里走,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银子,丢给门口的小厮,道:“去把胡三儿叫过来,跟他说,有笔大买卖,想做就来!”
小厮看到李牧身上的虎皮裘,心知非富即贵,应了一声,拔腿就往口马行里面跑。
不多时,胡三儿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看到李牧,脚步赶紧又加快了些,临到李牧跟前,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九十度鞠躬作揖:“侯爷,胡三儿来了,您有什么吩咐?”
李牧挑挑眉毛:“你认得我?”
“认得认得……”胡三儿急忙道:“您几个月前,在我这儿买了一个大高个儿,还买了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我还记得,那个小美人儿可是不凡,那是高句丽的秘术调教——”
“打住!”李牧的脸色沉了下来,道:“现在她已经是我的二夫人了,你这么说话什么意思?”
胡三儿面色一变,赶紧又一躬到底:“小人不知,还请侯爷恕罪。”
“罢了,不跟你计较。”李牧沉声道:“这次我来,是打算买一批奴隶。”
胡三儿听到‘一批’的话,心里活泛了起来。若是三五个人,侯爷肯定不会说是一批?那一批具体是多少人呢?十几个?二十几个?越想心里越激动,该着我胡三儿今日发财!谁人不知逐鹿侯花钱如流水,是大唐第一不在乎钱的人,若是能从他手里赚一笔,也许就不用再干这种缺德事了!
胡三儿按下心中的激动,越发恭顺,道:“不知侯爷想要什么样的奴隶?用来看家护院,我这儿有突厥青壮。若是当丫鬟使用,我这儿有最会伺候人的新罗婢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殊的货色,侯爷可见过蓝眼珠的贵霜女子么?正好我手里有一个,还是个没开过荤的——”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下作呢!”李牧义正言辞,掷地有声:“我李牧是什么人,陛下亲口封的逐鹿侯!从三品内务府总管大臣,我会贪恋女色?谁人不知我目不斜视小郎君的美名,你敢污蔑我?”
“不敢不敢,小人说错话了,小人该打。”胡三儿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心里却腹诽,什么目不斜视小郎君,该叫目不转睛小郎君才对吧,那日你花了五十贯买那小美人儿的时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当我眼瞎看不见么?
这话,他是绝对不敢说的。小心地瞅了李牧一眼,问道;“不知侯爷想要什么样的,小人好为侯爷去寻。”
“要年轻力壮的,能干活有力气的,你这儿有吗?”
“有啊!”胡三儿赶紧应声,这样的青壮,他这里最多,也是最不好卖的。这口马行的奴隶生意,三分之二都靠着贩卖女奴维持,买了奴隶干活的人是少之又少。有地的都有佃户,没地的,自己都养不活,谁能买奴隶?
胡三儿赶紧道:“侯爷,青壮有的是!突厥的,靺鞨的,铁勒的,还有那些苗蛮,您说要多少吧,三五十个,现在就有!”
“三五百有吗?”
胡三儿一愣,尴尬地咧咧嘴,道:“侯爷玩笑了,哪有买这么多奴隶的——”
“谁跟你开玩笑!”李牧一本正经道:“行了,也别说数了,你就说这口马行的青壮奴隶,一共有多少吧。不止是你手里的,全都算上,估摸一下。”
“都算上啊……”胡三儿见李牧不像是玩笑,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这口马行的大奴隶贩子一共就几个人,彼此的实力互相都有数,倒也不难计算。
“要是都算上,得有六七百。侯爷,您该不会都要吧?”
“全都要!”
胡三儿惊叫出声,道:“真要啊!”
“当然是真要,不然你以为本侯这么有闲心,跑这儿跟你扯闲话?你帮我去联络,我出两贯钱一个的价钱,你也别跟我讲价,这个价钱你亏不着。有伤有病的不要,另外,你再给我找二十个会做饭的女人,姿色无所谓,也算两贯钱吧。给你三个时辰,我在工部等你,不用立契,钱款当面付清,给你现钱。”
“好嘞!”胡三儿的声音都变了调儿了!
本来青壮奴隶定价两贯,就是有讲头儿的,真正成交价格,最少也要少个一二百文。李牧一次性买这么多奴隶,就算是一贯钱一个,他咬咬牙也会卖。他也不知道李牧是不懂行,还是懒得算,竟然给出两贯一个的价钱。这等于是批发变零售,赚大发了!
自己手里的一百多奴隶尚在其次,其他奴隶贩子手里的奴隶才是大赚头。那些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自己一千钱,或者一千两百钱去买他们的奴隶,转手两贯钱卖出,左手倒右手,七八百文的差价就来了,这无异于是捡钱一样啊!
胡三儿激动不已,道:“侯爷,用不了三个时辰,最多两个时辰,您等我,两个时辰后,我把人给您送到工部去!另外,刚才说的那个蓝眼珠的贵霜女子,按市价,最少得十贯钱,我送给侯爷了,就当交个朋友。”
李牧抬手甩过去一巴掌,骂道:“狗才,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本侯交朋友。赶紧去办事,再磨叽打折了你的腿!”
胡三儿没想到李牧说翻脸就翻脸,一时愣住了,捂着脸不知所措。
李牧不理会他,哼了声,上了马车,对独孤九道:“去工部。”
独孤九甩了下鞭子,走出去几十米,忽然问道:“大哥,真有蓝眼珠的女人么?”
“想要?”李牧嘿嘿笑了声,道:“真是长大了哈,包在哥哥身上,等会我跟那个胡三儿说,晚上送你房里去。”
“不不不!”独孤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我就随便问问,女人有什么意思,我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