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嘟、嘟”的咆哮着,在平原上疾驰,车头喷出的粗重气体,转眼间就被刮起的强风吹散。
“晃荡、晃荡”声不断重复的传来,一个蓬头蓬脸的汉子,将脸贴在火车的地板上吸气。
那里有一道细小的缝隙,火车快速奔驰的时候,能从缝隙里灌进了不少新鲜空气。
汉子过足了瘾后说道:“你们换谁上来?”
拥挤成一堆的人纷纷喊道:“该我了!”
“该我了!”
“我先来!”
……
汉子在人群中费劲的挤动着身体,好不容易才挪到人比较少的地方,找一个地方坐下后正准备歇气,身边突然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好奇的抬头望去,借着车体缝隙的亮光,发现是个满口龅牙的小兵在哭泣。
一双大手压在了小龅牙的肩膀上,小龅牙借着微弱光线一看,惊讶的说道:“咦?你是……宋意副团长?”
“别!别那么大声,日本人知道了,会马上毙掉我。”宋意急忙示意小龅牙噤声,然后低声说道:“看你年纪这么小,怎么当兵的?!”
小龅牙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农村的日子不好过,几个月前我和几个村里娃子约在一起出来找饭吃,进城的时候碰到一个长官,那长官说我们都是一副好身板,是当兵的好料子,结果我们就吃了行伍饭。本来,这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能凑合,可没想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稀里糊涂的被日本人缴械了。”
宋意没有在搭理小兵的话,肚子里不断的传来“咕噜咕噜”的轰鸣声,分散了注意力,慢慢的,轰鸣开始转变成一种绞痛。宋意不得不用力捂住了肚子,免得头昏眼花、支持不住叫出声来。
良久,小龅牙看了看因为密封,而变得漆黑一团的闷罐车厢,忍不住说道:“这日子真他妈难熬!小鬼子没把咱们当人看!”
一边,有人在黑暗中,冷笑着说道:“这不下火车还好,一旦下了火车,咱们可就只有喊天的份了。”
宋意沉默了,知道列车到达目的地后,战俘们肯定要当牛做马的卖苦力,直至冻死、饿死在工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火车终于慢慢的减低了速度,终于要停下来了。
车厢内的战俘们开始激动、嘈杂起来。火车头每隔一定的时间,就要停留在沿途的车站上水,而火车的煤水车,每次极为短暂的上水时间,就是战俘们最期盼的时刻。
在这个休整的时间内,不但可以换掉车厢内浑浊恶臭的气体,战俘还可以晒晒终日不见的阳光,空虚、麻木的情绪也需要放松。
“铛铛”的金属碰撞声传来,厚重的铁门被打开了,一道刺眼的阳光,猛然射入黢黑、浑浊的车厢内。卷曲在地上的战俘们一阵惊呼,又条件反射般的闭上了眼睛。
车外有日军士兵用生硬的中国话喊道:“统统的出来!”
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战俘们纷纷站了起来,绽开笑容涌向狭小的车门。
两个日军士兵用刺刀和枪托,驱赶着不守纪律的俘虏,可是这次押运的时间特别长,几乎每个俘虏都想马上尝尝新鲜空气的滋味。在一片拥挤、推搡、叫骂声中,车门处的俘虏们,不由自主地被后面的同伴挤了出去。
日军士兵看到“支那”战俘们,前推后涌的不遵守纪律,顿时勃然大怒!“巴嘎、巴嘎!”的大叫着,举起上了刺刀的步枪,狠狠的向前突刺,接连捅死了四个俘虏。
车门口的战俘们,立刻惊恐起来,一边拼命的往后挤,一边尖厉的大喊,“鬼子杀人了!”
“啊!快后退。”
“救命呀!”
“我操你娘的小鬼子!”
……
闷罐车深处的战俘们,听到日军士兵无端杀人,一路上憋在心头的怒火瞬间爆发了,越发吵吵咋咋的向外挤,局势开始变得越来越混乱。
日军士兵看到“杀鸡儆猴”,非但没有起到威慑的作用,反而让俘虏们更加骚动不安起来,立刻架起了机枪,一旦局势失控就准备屠杀战俘。
落在后面的宋意踮起脚看了看,发现外围的制高点上,日军的机枪组已经就位,正副射手虎视眈眈看向这里,顿时觉得情况不妙,对身边的同伴喊道:“咱们先退回去,小心鬼子要下毒手。”说完,就去拉身边的战俘回车厢内。
车门口,一个俘虏眼睁睁的看着刺刀捅来,忍不住大吼一声:“后面的别挤了,狗日的小日本要杀人了……”
在刺刀扎入胸口的千钧一发之际,俘虏闪电般的握住了枪口,两人一时僵持起来。
日本士兵和“支那”战俘互顶了半天,两人卡在车门前进退不得。另一个维持次序的日军士兵觉得大丢面子,悍然抠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穿透力极强的三八式步枪子弹,就像串糖葫芦一样射翻了四个人。
几个战俘们歪歪扭扭的栽倒在地后,终于彻底激怒了所有俘虏!悲愤的战俘们,纷纷大声吼叫着,挥舞着拳头愤怒的拥上去。
给俘虏送食物的“警备队”士兵们,纷纷停下了脚步,丢下一桶桶肮脏的黑色米面,明哲保身的躲到一边去了。这倒不是害怕俘虏们暴乱,而是害怕日本士兵乱开杀戒误伤友军。
“嗒嗒嗒……”日军宪兵的机枪终于响了,涌出来的俘虏们,就像割麦子一样成片倒下去。
后面的俘虏们终于清醒过来,惊叫着拼命往车厢里跑,密集的子弹跟着人群,追到了车厢的铁皮上。“当当当……”的一阵脆响后,子弹将铁皮车厢打出了一溜溜、一排排圆洞。
宋意抱着脑袋,死死的贴在车厢地板上,身边不断传来一阵“哇哇”的惨叫声,一个身材高大的俘虏中弹后,猛然向宋意砸来。
“哎哟……该死的小日本……”宋意痛恨的咒骂着该死的鬼子。
站台上满是死尸,有些受伤的战俘一边挣扎着爬行、一边流着泪呻吟。打扫站台的日军宪兵端着枪,细细的搜寻着伤兵,并补上了两刺刀。
鲜血将破旧的小站台完全染红。
逃回车厢的俘虏们大气都不敢出,即使是受了伤的俘虏也不敢呻吟,否则被日军士兵发现了,就会立刻拉出去捅死。
整个站台除了日军士兵皮靴的“嗒嗒”声之外,一时之间安静得出奇。
日军宪兵血腥镇压俘虏们无组织的反抗之后,又将所有闷罐车内的俘虏都押到站台上,准备每十个人为一列,用铁丝穿肩锁骨,以防止俘虏们逃跑或骚乱。
一时之间,站台上哭喊声一片。几个痛得死去活来、惨叫连天的俘虏,当即被日军士兵捅死。
轮到宋意的时候,宪兵队的日军士兵阴森森一笑,将一截满是铁锈的铁丝,猛地扎入宋意的肩锁骨内。
宋意跪在地上,死死咬着牙齿没有吭声,竭力不去看肩膀上扎出的肉渣和鲜血。
随着时间的延长,宪兵队的士兵们渐渐变得熟练而残忍起来,并故意使坏让俘虏们痛得死去活来。对于日本士兵来说,这些“支那”俘虏不过都是玩物!
俘虏们或沮丧、或愤怒的看着日本士兵。
一个宪兵手手拿打着卷的铁丝,冷笑着走近一个俘虏,举着鲜血滴答的铁丝杨了杨,示意俘虏配合一点,否则后果自负!
俘虏铁青着脸走到宪兵的身边,慢慢的跪在地上。
宪兵得意的一笑,这个“支那人”居然非常生气,哈哈!有乐子来了,现在反倒要慢慢的穿铁丝,要听到这个“支那人”的痛嚎声。
宪兵的铁丝,刚刚触碰到俘虏的肩膀,俘虏就灵巧的一闪身,同时手一伸,闪电般摸走了宪兵后腰的手雷,又飞起一脚,“啪”的一声将宪兵踹倒在地上,然后不等看押的日本士兵们反应过来,扯开了手雷的引线、猛地在水泥地板上“砰”的一磕。
手雷冒着白眼、带着“丝丝”的轻响,落进警戒的日军士兵人群内,“轰”一声巨响后,迸裂的金属碎片藏在冲击波中,向外猛烈扩散,几个来不及躲避的日本士兵当即被炸死。
俘虏们见状,纷纷悲壮的大声喊道:“大家快逃呀!”
“打鬼子呀!”
“老子不活了!”
……
“嗒嗒嗒……”日军的机枪再次响了起来,子弹射入人体后,细小的“丝丝、吱吱”声不绝于耳。
肩胛骨带着铁丝、接近崩溃的俘虏们,纷纷冲向日军士兵。只有贴上去,鬼子的机枪才会停下来……
宋意捂着肩膀的创口,被动的跟着同条铁丝线上的同伴,痛得只抽冷气,正要一把拉住准备冲过去的小龅牙,突然,小龅牙浑身一抖,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宋意不得不松开了手,叹了一口气再看过去,小龅牙的头盖骨已经被掀开了。
……
经过第二次血腥的镇压后,没有一个俘虏能够逃出去,侥幸不死的俘虏已经不多了。
俘虏们草草的吃了一些东西后,又马上被宪兵们赶回了车厢,然后运俘列车又马不停蹄的开动起来。
※※※
野外。
马常青满脸黢黑油泥、眼球中布满血丝。
这几天以来,侦骑探马总能发现鬼子的行踪,有时候日伪的骑兵,居然能够粘住小分队的屁股。
现在,马常青终于尝到在敌占区作战的苦果了。以前游击队在人口稀少的山野中转战,还不觉得困难,可是一旦进入人口稠密的敌占区后,鬼子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
在人口密集的地区,小分队无论走到哪里,总有当地的“维持会”,向尾追的日伪军泄密。
这还不算,小分队的侦骑,今天在一个小村外刚刚露出头,居然就有人敲锣打鼓,大喊:“土匪出来了……”然后就像变戏法一样,冒出了无数手持刀枪棍棒、土枪土炮的村民(民团),最后,整个小分队不得不落荒而逃、退出村口一里之外。
马常青原本以为只有王家村的王打铁会这一招,没料到会这种“待客之道”的地方多了。
虽然马常青并没有将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但是刘云的那一记耳光,却始终在脑海中徘徊,让马常青时时警醒,不敢做无畏的“死磕”。
若是因为杀日本兵,而使队伍受到损失,这还不要紧,如果是因为这些虾兵蟹将,而造成小分队重大的伤亡,那么大哥和政委肯定会非常生气!
叶齐生怕马常青一怒之下,对村民们大打出手,稍微有点紧张地解释道:“马连长,这一带的民风非常彪悍,咱们还是不要去招惹的比较好。”说完,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咱们还可以从三道洼绕回去,那边人烟稀少,就是有一点远。”
马常青听到什么“民风彪悍”,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压下怒气,淡淡地说道:“咱们走!”说完,调转马头当先离开。
马常青的小分队刚刚离开,立刻就有一个小队的日军尾随扑过来。
日军士兵赶到后,原本还在村口杀气腾腾列阵的村民们,立刻作鸟兽散。日军扑空之后,则去找当地的“维持会”填肚子去了。
虽然马常青率队跑出老远了,但还是不时地向后观望,自古民风彪悍之地,才是征兵的好地方。
在马常青看来,李远强教育出来的那种“听话兵”,实在是没有什么价值!只要能够打仗就可以了,什么思想教育、政治教育都不重要,严格训练才是最重要的,而其次才是兵源的质量,什么地方出什么兵。
马常青想到这里,猛地勒住战马。
骑兵队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纷纷跟着勒住战马。
马常青一言不发的调转马头,对叶齐疾驰而去,临到近了问道:“叶齐,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叶齐说道:“这里叫方集,大多是蒙古贵族的后人。古时候他们的祖先投靠了朱元璋,帮助明朝打天下,后来朱元璋得了天下,就将这块地方分给了他们的祖先。而到了现在,他们大多已经汉化。”
原来如此!马常青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难怪!”然后,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叶齐不解的问道:“马连长问这个干什么?哦……这里还有满族的遗族村,要不要去看看?”
马常青的两个得力助手就是少数民族,当下含笑说道:“好!知道了!”
马常青还不知道在不经意间,成了刘云最坚定的、北进战略的支持者!
“现在正往哪里走?”李向阳溜上来,对叶齐问道:“这么走下去,还有没有可能和营长会面?”
叶齐看到李向阳如此操心这个问题,挠挠脑袋,为难的说道:“很难!就好像大海捞针一样!”说完,对李向阳轻轻摇摇头。
马常青看了看战士们身上的战利品,觉得这么大的战功,没有让大哥当场看到,实在有些可惜……
停顿了片刻后,马常青吩咐道:“遇不到营长就算了,我们需要早点撤回去!”
小分队躲躲闪闪、小心翼翼的行走在荒山野岭。只要能安全回去,把缴获的战利品亮出来,肯定会吓倒一片干部战士。
马常青大略估计,此次仅缴获的银元,就有四千枚以上,其他的财物更是无法估计。
※※※
暮云镇,日军驻扎营地。
少尉白港川崎,还没来得及带着队伍例行巡视,一个日籍特务就找上门来了。
“请白港君过目!”相貌不出众的矮小日本特务,从身上掏出了一张密信,以双手呈送给白港。
白港稍微浏览片刻,就立刻对貌不惊人的特务收起轻视之心,鞠躬的敬礼后,礼貌的说道:“欢迎饭野草贤阁下!”
饭野草贤也非常客气的鞠躬还礼,“这次的行动,就请白港君多多支持了!拜托了!”
白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饭野草贤进入官邸细谈。
饭野却摇遥头,拒绝了白港的邀请,正色说道:“白港君!请恕我失礼,‘支那大盗’已经快要掉入陷阱了,现在绝对不能耽搁。”
为了抓捕“滔天巨匪”海富,日本特务们可是大费了一番周折。
刘云刚刚从日本药店内跨出来,就听到街上响起了一阵枪声,众人齐齐一愣。
刘云开始责怪方双、郭献多事,忍不住喃喃的道:“他们居然这里惹事……”又不悦的摇头,对潘、康二人吩咐道:“快!去接应。”
那一边,方双更着急,边跑边说道:“营长他们肯定是遇到了大麻烦了,否则绝不会动家伙!”
郭献伸手入怀,抓着枪柄,“走!”
两拨游击队员,从两个方向向着枪响的地方跑去。
另类的抗日英雄、日本占领军当局海捕公文通缉的“神飚”海富,出现在一个小院子外,左右看了看,灵巧地跃过低矮的土墙。
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后,一群弯着腰、以各种障碍物为掩体,互相交替前进的日军士兵蜂拥而至。
当日军士兵们发现目标失去踪迹后,纷纷站直了身体、从各个角落里跳出来追赶,不料,海富并没有远离土墙,听到日军的脚步声越发密集之后,立刻杀了一个回马枪,探出身子、双手紧握驳壳枪,“啪啪啪……”的一阵左右开弓。
在驳壳枪凶猛的连射火力下,冲在前面的日军士兵纷纷栽倒在地,追击的日军士兵们吃了一个大亏,又仓皇的退了回去。
日军吃了大亏之后,纷纷以凶猛的火力进行还击。
“快快!两边包抄过去!”一个日军伍长大声喊道:“绝不能让那个‘鬼畜’溜了。”
在交火正酣的时候,几个日本便衣特务弯着腰,鼠步蛇形般悄悄逼近了土墙,靠近墙角后,又在射击死角里慢慢的向前挪动,一个日本特务察觉到距离差不多了,正准备向院内甩手雷,没料到一个“土疙瘩”抢先从天而降。
“轰”的一声巨响,一枚日军制式手雷,在日军士兵人群中猛然爆炸了。
焦急中的海富,没料到居然还有救兵,愣了半秒钟后,瞄着腰飞快的跳进一条小巷子,也不管身后到底是何方神圣,头也不回的自顾自逃跑,但是,在街道的拐角处,突然闪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两人都刹不住脚,“噗”的撞到了一起。
“哎哟!”海富一声痛呼,向后跌倒在地上。
潘贵二“腾腾腾”的连退了好几步,非常恼火的摸了摸疼痛不已的额头,刚才差点就要四脚朝天了,也不知道额头上有没有撞出血?!
海富只觉得手中一空,完了!枪跌出去了!正准备爬起来摸枪,刘云一个箭步跨上去,踩在海富的胸口,威胁着说道:“老实点!”
海富立刻老实了。
倒不是海富不敢反抗,而是刘云的大脚,就像小船一样压在胸口上,让海富几乎就要面色紫青、无法呼吸了。幸好此时五个愤英,没有跟在刘云的身边,否则仇人相见、眼外分红之下,海富的境况会更惨!
突然,在巷子里响起一阵由远而近的、“噼里啪啦”的急促脚步声。
“啪、啪!”刘云突然抬手就是两枪,两个刚刚露出头的日军士兵顿时被击中脑门,急促的脚步声立刻化作跌倒声、日语叫喊声。
“营长!有大队的鬼子!”潘贵二觉得情况紧急,走上前提了提海富,说道:“这个人可能是特务,咱们先宰了他,再去找方双他们。”
……
方双赶到枪响的地方时,日军一支三十多人的增援小队,也跟着开来了。
方双和郭献看到情况不妙,立刻收起了驳壳枪,然后躲到角落里,避开这些横冲直撞的日军士兵。
远处的枪声,依然紧似一阵,完全没有熄火的趋势。
“顾不得这么多了!”方双拔出腰上的驳壳枪,“队长他们太危险了。”
郭献铁青着脸稍微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掏出驳壳枪,抬手对着日军士兵的背影猛烈射击。
“叭叭叭……”的一阵枪响后,跑得正欢的日军士们兵冷不防被打倒了七、八个。
日军受到袭击后,立刻转身并趴在地上,一边愤怒的嚎叫着、一边拉动枪栓上膛。
方双不敢有丝毫耽搁,在日军猛烈反击之前,又掏出一颗手榴弹丢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后,手榴弹在狭小的巷子里猛烈爆炸了,方、锅二人借着烟雾弥漫之际,立刻拔腿就跑。
暮云镇外,里余外的野地。
马常青及其小分队又跑了两个多小时,叶齐觉得已经甩掉了追随的日军,大声说道:“马连长,可以稍缓一些了,我们快要接近暮云镇了。”
当整个队伍渐渐放慢了速度后,马常青却突然喝道:“别说话!”说完,勒住马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几秒钟后又说道:“注意!有枪声。”
战士们纷纷警觉起来,开始拉开间距,组成防御阵形。
马常青看着身后的李向阳,吩咐道:“我先去看看,你带着人立刻赶上来。”说完,又有一点不放心的命令道:“要注意四周的警戒,万一有什么不测,立刻还击并疏散队形。”
李向阳正要反驳,马常青却已经带着骑兵队绝尘远去。李向阳不得不咽下一口气,对干部战士们恨恨地大喝道:“快点跟上!前面的鬼子被人包围了,咱们去打落水狗。”
人的名、树的影!李向阳所表现出来的杀戮和破坏力,是整个小分队所亲眼目睹的,他甚至连马常青都敢顶撞!
虽然李向阳年纪小,但却没有哪个干部、战士心存轻视。马常青“交权”之后,李向阳拿过权柄,指挥一帮老少爷们并无任何不便。
马常青带着骑兵队一阵狂奔之后,不久,暮云镇就隐隐露出了影子,一座座简陋的土砖制房子已经就在眼前了。
暮云镇是一个三千多人的边远小镇,日军全部都驻扎在镇上,至于杂号的协从军们,则全部“赶”到附近农村里去了,现在指望“皇协军”神兵天将般回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马常青带着骑兵小队旋风般冲入镇内,沉重而急促的马蹄,敲击着古老小镇的光滑砖石地板,发出有节奏的“得儿得儿”声。
有些好奇的居民,偷偷的将窗户打开了一个小缝,发现外面居然是杀气腾腾“马匪”,不由得冷笑着大骂,“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不是自己找死吗?”
有的则在幸灾乐祸,“这下日本人有好看了。”
更有人关闭门窗,瑟瑟发抖藏在床下,念叨着“佛爷保佑,日本人和马匪全部死绝”。
……
街上早就没有什么行人了,居民们在枪响的那一刻,就纷纷识时务的躲起来了。
方双撒丫子狂奔的时候,有个汉子偷偷打开窗户,看到有人居然胆敢找日本人的霉头,忍不住对十几米外的方双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好汉子!”
方双急忙凑上去,想跳入窗户躲避日军,但还没接近那户人家,汉子就飞快向内一缩,“啪”的关上了窗户。
这让方双非常的泄气,敢情老百姓就是这么抗日的?!
“走!”方双对郭献低喝一声后,顺便掏出了一颗手榴弹,紧紧地捏在手中。
万一被鬼子围住了,为了避免受辱,就和小鬼子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