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震的命令下达的时候,王效明那边已经与十四师团打成了一团。他已经带着他的纵队司令部,跟在正面发起攻击的四旅部队后边,南渡松花江。
接到总部电令,陈翰章将电报交给王效明的时候,摇了摇头道:“老王,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啊。总部命令我们十九点发起攻击,你这提前了四个小时,给我们获得了不小的主动性。你看是不是给总部回一个电报,将我们这里的情况汇报一下?”
王效明将手中的红蓝铅笔丢到地图上,接过电报快速的看了一遍后,摇了摇头道:“汇报什么?现在还没有多少进展,我们拿什么汇报?还是等三个方向都取得突破后在汇报也不迟。”
“总部现在已经调六旅返回,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只要六旅赶回来,我们的压力就会减轻很多。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在六旅赶到之前,无论如何不能让鬼子十四师团顺顺当当的跑掉。”
“老陈,你给后勤部发一个电报,催催他们动作快一点。咱们手头就三千多发炮弹,这不到一个小时就打光了。剩下的都是硬骨头,补充的炮弹再不到,难道让咱们拿人硬往上堆啊。没有山野炮,只用小口径火炮一点点的去啃,我们得付出多少代价?”
听到王效明抱怨的话,陈翰章道:“你放心吧老王,张镇华那里现在补充的卡车已经到了凤山境内,再有两个多小时,就赶到了。这次可是一个有整整一个汽车团给咱们运炮弹,三万多发炮弹,足够你小子敞开打的了。”
“现在的问题关键是怎么样在炮弹运抵之前,减小部队的伤亡和加大部队的攻击效果。孟子明那边我倒是不太担心,此次十四师团调整部署之后,日军的主力都在方正县城以南。关键是老马那里,独立六旅本身就火力弱与四旅没有办法相比,步炮协同能力也差一点。”
“再加上攻击力也不强,恐怕他那边要难啃一下。那边又一直因为紧靠主战场,十四师团的主要机动力量都部署在那一边。五十九联队整整一个联队加上第十五联队三个中队,够老马喝一壶的。”
对于陈翰章的担忧,王效明摇了摇头道:“老陈,老马那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日军在那边的确兵力不少,但也要看是什么样的部队。前一阶段,咱们一个纵队对付日军一个师团的确伤亡不小,可鬼子那边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他们三个联队,十五联队和五十九联队的伤亡都在千把人左右。而增援第六师团的时候,又丢掉了几个大队的兵力。他的十四师团不过三个联队,即便加上工兵、辎重、搜索等非作战联队,现在实打实的有个万把人,就算多的了。”
“鬼子这些天一个补充兵员都没有到,可咱们却是一比一的给补充的。尤其前天,总部一口气给补充两千多伤愈出院的老兵。咱们要不是六旅被调走后,手头就一个四旅,独立六旅又是刚刚组建,攻击力不行,我还能让他们等到今天?”
“从现在看,孟子明那边打的虽然很艰苦,但进展还是相当不错的。四个小时的时间,已经拿下矫家屯、刘家店一线。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十四师团的防御现在还是有些空虚。最关键的是当面突击的两个团,正向老马估计的那样,已经完成强渡松花江,正向张麻屯一线纵深攻击前进。只是东边老马那边怎么到现在还一点动静也没有?”
对于马春生的沉默,陈翰章也有些担心。盯着地图好大一会,犹豫了一下道:“老王,是不是发一个电报询问一下他们进展?在老柴带走一个半团后,他手里可就剩下五个营的兵力。独六旅的实力和装备又有些不足。而十四师团无论现在剩下多少兵力,但有一多半都集中在蚂蚁河以东。老马身上的担子很重。”
对于陈翰章的话,王效明想了想却是摇摇头道:“不用,至少现在还不用。老马你别看他平日里是一个闷葫芦,不吱声不吱气的。但手里面狠着那,是那种一个轻易不出手的人,但一出手就必定是要人命的杀招。他只要一出手,不见血,不咬下对手一大块肉来,是不会收手的。”
“这个家伙就像一头狼一样,一出手就是直奔对手最关键的地方去。去年兴山要塞一仗,这个家伙刚刚参军不久,就敢三次抗命。把我和老刘支使的团团转,大家一起替他瞒着上级。不过那一仗危险是够危险,但是打的真叫干净利落、痛快淋漓。”
“虽说老子差点没有被他给害死,拿一个营外加收拢的上千解救的被俘兄弟硬生生的抗住了鬼子大半个师团。要不是老王援军来的及时,再加上一号是连蒙带唬的把鬼子吓跑了。我老兄也就直接交待在兴山街了。”
“不过这个家伙狠是狠,而且军事素质在咱们二纵里面绝对是第一号的,甚至比我都强很多。可就是一个缺点就是固执。练兵、作战是一把好手,咱们二纵自组建以来,部队训练、干部培训从来都没有用你我操过心。可就是太固执,一旦看准了一件事,绝对会坚持到底。”
“而且这个家伙平偏偏又爱用奇兵,有些时候风险太大。两个性格加在一起,如果改变不了,他将来恐怕早晚有一天要栽在这个缺点上。而他那个性格,如果要是真的打了败仗,部队丢光了,他也不会活着回来的。”
“他这种人说实在的天生是一个当参谋长的料,但是当军事主官,恐怕不太适合。也就是一号敢放手使用,换了一个稍微稳重一点的人都不敢用他。不说别的,就是看着他打仗,这个提心吊胆都受不了。”
“当初兴山一战,当时也就是我只是一个团政委。要是换了现在,打死我都不能同意他的那个部署。就算一号同意,我也不会支持。我个人的安危、浮沉倒是无所谓,但作为一个方面指挥员,你必须为整个战局负责。”
“他这个人性格就像一号说的,那个叫什么闷骚性格的人,有一股子狼性。不出彩他是不会汇报的。我估摸着这条恶狼,现在肯定是蹲在什么地方瞄着,就等着给十四师团狠狠的来上一口。”
“他这个家伙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按照既有的作战计划行动。他会根据形势的变化顺势而为的。如果真能老老实实的按照上级部署去打仗,那就是不是他马春生的性格了,这个家伙很知道什么叫顺势而为的。你看着吧,这个家伙指不定的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那。”
听着王效明对马春生的分析,陈翰章苦笑一声道:“老王,可你这次终归不也是采纳了他的意见不是吗?你是沉稳中带有一定的冒险性格,老马是敢于冒险,你们两个倒也只是五十步与百步的差别而已。”
王效明闻言笑了笑,走到观察口前举起望远镜看着前面的战斗,良久才道:“老陈,战斗有很多的时候就需要这种冒险精神,你说是不是。在战场之上,这种孤注一掷的精神,很多时候可以决定一场战斗的命运。”
“只是这种精神不能没有,但是也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这种冒险精神,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具体对待。而这种精神,我有老马也有,就是你老陈身上也一样不缺。只不过我们两个家伙表现的没有老马那么明显而已。”
“你老陈在二军五师的时候,表现可是有目共睹。你二军五师长期脱离主力单独活动,一个师的兵力支撑着整个一路军北线的安全。要是总那么稳稳当当的,十拿九稳才出手,你老兄也就不会在形势那么严峻的情况之下,把一个五师搞得兵强马壮、风生水起。一号调你过来的时候,把一路军总指挥和政委可是心疼的够呛。”
说到这里,王效明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看了看表道:“从战斗发起已经五个多小时了,老马那里应该快有情况反馈了。我真想现在就知道,这个家伙这次能给我们带来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在一起搭档时间不短的王效明对于马春生可谓是知之甚深。他说的没有错,马春生的确不会老老实实的按照原来的部署行事。要是真那样,也就不是他马春生了。
在马春生抵达响河口独六旅指挥部的时候,由于需要绕道大罗密一线渡江,路上又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意外,到了之后又要与已经做好准备南下的柴世荣交接指挥权。等送走了柴世荣后,距离攻击发起时间已经不足一个小时了。
虽说时间上有些仓促,但是马春生却是绝对不含糊。送走柴世荣,马春生将地图一铺,对着独六旅的留下来的两个团长、政委道:“我知道你们之前经历过不少的风波,而且到现在还有些元气没有恢复。”
“但我今天来,不是听你们摆困难的。说实在的你们独六旅,包括之前的三分区部队打的怎么样,好与不好,我清楚,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而能不能打一个翻身仗,一雪前耻,就看你们今天的表现了。”
“如果还直不起腰来,没有达到纵队的要求,完不成上级交待的作战任务。我将会上报总部,撤销你们独六旅和三分区的编制。战争时期,一个在战场上不能打胜仗的部队,甚至不能打仗的部队,也就没有必要留下来了。”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今天大不了翻身仗的话,等待你们的只有被撤销编制一个结果。至于撤销编制对于诸位来说,等于什么你们心里面也很清楚。这世界上没有不能打仗的兵,只有不能打仗的将。我不希望别人一听到你们独立六旅那个不对时,就说真是将熊熊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