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望远镜中望到小松崎力雄将重伤员与多余的武器同时架上一把火烧掉的举动后,还是第一次见到日军如此疯狂的刘长顺微微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对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的观感。
日军的这个举动,究竟是疯狂还是与生俱来的兽性?却是他无法说出来的。而在他身边,同样是第一次见到日军这种疯狂举动的王效明也同样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日军的这一举动。刚刚还对战事进行了一番热烈讨论的两个人,现在出奇的沉默了下来。
倒不是他们对这些两条腿的野兽也多少同情心,但他们没有想到这些日军对中国人狠毒,对自己的同胞同样也照下手不误。那些被他们丢在大火中活活烧死的重伤员虽然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但毕竟是他们的同胞。他们也真能下得去手。
只是两个人的感叹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便被打断了。小松崎力雄的催死挣扎,差一点没有被其得手的反击,让两人不禁暗叹到底是日军王牌联队,到了眼下这个山穷水尽的情况之下,居然还有能力打自己的反击。而且攻击力度还能如此的犀利。
对于小松崎力雄自己送上门来找打的举动,刘长顺自然不会客气的照单全收。他都没有调动部队增援正面一旅的两个连队,而是命令其向后撤退一百米的二线阵地,用火力封锁日军跟进的举动后,直接要通了配属自己的总部炮兵。让马其昌对着正面打上一个齐射。
看到对手一直插在自己心脏上的两个连被自己的反击打的不断后退,似乎看到突围成功希望的小松崎力雄大佐,正要继续跟进,试图一举打垮对手这两个步兵连,给自己打开一条突围之路时。一阵从天而降的炮弹,将他和他仅剩的部下结结实实的盖在了被一旅两个连让出的阵地上。
压根没有想到对手会在夜间,在敌我距离不到一百米的情况之下开炮,而没有防备的小松崎力雄与他的部下被炸的血肉横飞。等炮击结束后,小松崎力雄悲哀的发现自己仅剩的兵力,在对手这阵子出其不意的炮击之下,只剩下四分之一都不到。也就是说其余的四分之三,统统的被炸上了天。
一下子丢掉了几乎所有兵力的小松崎力雄再看到刚刚还被自己打的节节后退,现在却又围了上来的对手后,咬咬牙端起步枪带头第一个迎了上去。而在他身后的部下,见到自己的长官冲了上去,也丝毫没有畏惧的迎着此时占据绝对优势的对手冲了上去。
小松崎力雄想要打一场肉搏战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但那也要看对手给不给他这个机会。当小松崎力雄带着仅剩的残存力量好不容易接近到对方不足五十米之时,对方的队形之中却突然飞出一批手榴弹,狠狠的砸在了日军发起最后决死冲锋的部队身上。
等手榴弹爆炸的硝烟散去,对方手中的轻机枪与冲锋枪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响。密集的弹雨将最后几十名试图跟着自己长官做最后冲锋的日军打成了蜂窝煤。
侥幸逃过了炮火打击,又很幸运的逃过手榴弹爆炸,当冲到距离对手已经不足三十米距离时候,小松崎力雄大佐的好运终于到了头。对手迎头打来的密集冲锋枪弹第一个便将他打成了筛子。
心有不甘,几乎可以说是死不瞑目的小松崎力雄大佐,已经失去往日光彩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对手,死活不愿闭眼。
而他的对手却不管他能不能合上双眼,在看到他领章上的大佐军衔后,很是惋惜了一番到手的功劳却飞了后,摘下他的领章、手枪、军刀后,并未给他特殊的待遇,将他和他的部队集体的扔在一个大坑中一起埋掉了。
将军石山一线的战事随着四十联队全军覆灭而彻底的平息下来。在这边的战事结束后,杨震拒绝了郭邴勋北上增援的建议,而是命令除了王光宇的一旅返回兴山地区休整外,刘长顺所部立即南下收复被日军占领各地。
接到命令,刘长顺与王效明率领所部立即南下,先后收复之前主动放弃的汤原县城,以及汤原县南部各重镇。并以小股部队不时渡过松花江向南岸发起试探性的攻击。
实际上接到郭邴勋北上增援的建议时,杨震已经对二十二联队全线展开攻势。在将军石一线战事结束后,杨震可以很放心的将目前停留在鹤立一线,之前准备随时南下增援的几个独立团抽调东进。杨震将几个独立团调到桦树筒子一线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拿这个已经两天没有进食,甚至连可以饮用的清洁水都已经快用光了,现在是饥寒交迫的二十二联队练手。
柴世荣与王汝起两个人小半夜的攻势,虽然不尽如人意,未能将二十二联队主力一举击溃。尤其担任侧翼迂回的柴世荣的进展还不如正面的王汝起大。但经过小半夜的激战,还是在天亮之前将二十二联队压缩至东西长不过五百余米,南北宽不足二百米的狭小地域内。
若是西大条胖大佐不想在被赶回沼泽地那个烂泥坑,他只能死死的固守这块狭小的地域,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过来的援军。可援军什么时候能到,他是一点底也没有。
那片该死的沼泽地吞噬的不单单是他的炮兵和重武器,还有备用电台。二十二联队的几部电台不是进水损坏,就是被迫丢掉。在昨夜的激战中,二十二联队仅剩的一部电台又被对手一发迫击炮弹与通讯兵一起还原成了零件。没有了通讯手段,与上司失去了一切联系,恐怕自己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根本博中将都不知道。
已经与师团部失去联系很长时间的他,还不知道根本博中将与二十四师团部早已经回归天照大神怀抱的西大条胖大佐,还在盼望着根本博中将能早点将自己与二十二联队救援出去。
而军司令官,除了偶尔派飞机过来空投一下命令催促自己的加快速度之外,什么实际上的支援都没有。被压缩在狭小地域几乎动弹不得的西大条胖大佐,手里拿着刚刚空投下来的可以与军司令部直接联系的密码本和又一次催促自己前进的命令,简直是哭笑不得。现在手头上连一部电台都没有的自己,要这个密码本有什么用?难道用来烧火不成。
在西大条胖大佐看来,这本密码本还不如空投下来几个饭团更能解二十二联队燃眉之急。这部队已经两天两夜水米未打牙了,在这么打下去,得不到补给。不用对手来攻,就是饿也把二十二联队饿垮了。
对于眼下的形势,早已经没有了当初走出沼泽地,可以作为奇兵出现在对手侧翼,可以与正面作战的师团主力配合,一举击溃对手为此次作战建首功的兴奋劲了。现在什么都缺,想走走不了,战又不能战的西大条胖大佐几乎是一筹莫展。
突围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对手虽然战斗力不强,但那股子死缠烂打的劲头,让他根本就甩不开。昨晚上小半夜激战,自己非但未能摆脱对手的纠缠,反倒自己被人多势众的对手给围了起来。
接过卫兵递过来的水壶,狠狠的喝了一大口水,压制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将水壶丢回卫兵手中后,对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大队长道:“我们不能在等了,在等就算饿也将我们饿垮在这里了。最后一部电台损失后,我们已经与上司失去一切必要的联系,至少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任何的援军与补给。”
“要是在坐等下去,我们就是坐以待毙了。必须突围,就算没有空中掩护也要突围。冲出去也许还有一些希望,要是继续困守在这里,恐怕我们就都得完蛋。”
对于西大条胖大佐突围的想法,二十二联队第一大队长河野洋平皱了皱眉摇头道:“连队长阁下,突围是必须的。但我们现在怎么突围?每个士兵现在手头上平均不足三十发子弹。轻机枪子弹不足一个基数,至于重武器不用我说了吧。”
“我们的所有辎重全部都丢在了那片沼泽地中。部队现在已经断粮两天了,士兵现在只是在依靠皇军固有的坚强意志在勉强维持作战。如果突围,我们士兵的体力根本就支撑不了。在弹药匮乏的局面之下,我们只能依靠皇军的白刃战优势去突围。”
“但是联队长阁下,您说按照我们的士兵现在走路都双腿直打晃的情况,我们拿什么去与对手拼刺刀?要突围不是不可以,但至少要让士兵吃上一顿饱饭,可以有体力去与对手厮杀。否则按照我们现在的情况,别说突围,就是对手敞开一条大路让我们跑,我们都跑不了多远。”
“而且我们往那里突围?我们与师团部已经失去联系两天,周围敌情不明。向北那是敌军的腹地,向南师团主力是否还在将军石一线?难道我们还要反身回去,继续走那片烂泥塘不成?”
对于河野洋平的话,西大条胖大佐虽然知道这是实情,但却无可奈何。突围也许有能有一条生路,不突围留在这里只能是死路一条。西大条胖大佐坚持突围,因为在他看来,突围也许能有一条生路,总比在这里全军坐以待毙的强。
对于河野洋平的反对,西大条胖大佐摇头道:“河野君,你说的我也明白。但在没有援军,没有补给的情况之下,我们无法在这里长期坚持。军司令部虽然给我们空投下来可以与军司令官直接联系的密码,但我们现在手头一部电台也没有,就是想要求空投都没有办法。”
“这次作战军司令部的反应明显很迟钝,除了空投命令敦促我们前进之外,便是连一个敌情通报都没有给我们。师团主力的进展如何,更是连一点音讯都没有透露。我们接到密码到现在还没有与其联络,他们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感觉出不对来。”
“我真不知道帝国怎么选了这么一批饭桶来组建第五军。我们目前面临的境地,他们不应该一点察觉没有。可你们看,自我们走出沼泽地到现在,除了敦促我们向南攻击前进的命令之外,我们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得到。”
“在继续在这里等下去,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为帝国、为天皇牺牲自己的生命,这是我辈军人的荣耀。但我们不能全部活活的饿死在这里。现在看突围是必须的,而且不能耽搁。”
“从昨天下午的遭遇战,到现在我发现对手虽然兵力众多,至少超过我们两倍,但其实际的战斗力并不强。从战术动作上看,应该是以新兵为主。而且白天作战时,他们的攻击很谨慎。只要我们的飞机一出现,其攻击势头必定大减。看来他们对我们的航空兵还是很有顾忌的。”
“所以白天突围,我们虽然要担一些风险,很容易被敌人识破我们的战术意图。但我们却可以借助其白天对我们航空兵的顾忌,全力突围。虽然其他方向敌情不明,但有一个方向我却知道他们那里绝对不会有埋伏。”
说罢,西大条胖大佐打开作战地图,指了指东边,自己丢掉了几乎所有重装备与辎重的那片沼泽地道:“如果说他们对我们的突围一点防备没有,这不可能。但如果说他们在这个方向也有防备那就不可能。他们绝对不会料到我们还会选择这条路线突围。”
看着西大条胖大佐指着的那条路线,河野洋平与第二大队大队长田坂八十八不由的一愣,随即以一种吃惊的眼神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他们怀疑西大大佐是不是饿糊涂了,那片沼泽吞嗤了自己一个多中队不说,二十二联队几乎所有的辎重都丢在里面了。他怎么还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