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震估算的不错,追击那十几个人的日伪军人数虽多,但戒备却是并不严。也许是急于建功的原因,也许是认为对手已经没有了反击实力。除了面对那十几个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在埋头行军,在军官的督促之下,拼命的追击。
就在杨震与郭邴勋刚刚占领这条山间小路的东西两侧山头没有过半个小时,日伪军的大部队便已经赶到了杨震的眼皮子底下。
看着山下一边急速的奔跑,一边偶尔蹲下来,依靠地形用手头不多的子弹阻击一下追兵,在追兵的追击之下已经不到十人的抗联队伍,蹲在杨震身边的一营二连连长,原十八集团军战士刘长顺小声的问杨震道:“司令员是不是可以了动手了?再不行动,那几个人就全完了。”
举着望远镜正观察远处追击而来日伪军的杨震听到刘长顺的问话,摇了摇头道:“在等一会,日伪军还没有完全进入包围圈。现在开火只能打草惊蛇。”
说罢,杨震又看了看一旁多少有些紧张的刘长顺,语气有些严厉的道:“在秘营的时候,我是怎么教你的?这么快便沉不住气了?亏你还是老兵。你现在是一个带兵的人,将来你也许带的部队更多,这么沉不住气,我怎么放心将部队交到你手中?”
听到杨震的训斥,刘长顺苦笑一下却没有说话,只得全神贯注的将注意力集中在山脚下陆续进入伏击圈的日伪军。
看到山下的日伪军陆陆续续的进入伏击圈,杨震拿起枪做好了准备。不过杨震没有使用自己的手枪,而是从身边的一个战士手中拿过一支三八式步枪。
杨震拿过步枪之后,将已经压好子弹又一发发的退出枪膛,轻轻的在面前的一块石头上将弹头磨出一道道深沟之后才又将子弹压回枪膛。悄无声息的做完这一切之后,杨震才打开保险,将枪口指向一个骑在马上的伪满军警。
因为是山地行军,除了十几匹驮着重机枪与迫击炮、弹药的马匹之外,绝大部分日伪军士兵都是徒步行军。骑在马上不住的用望远镜观察前边动向,不断的催促身边士兵的唯此一人。就算用脚趾头想,这个身穿伪满警察制服的人也应该是指向日伪军士兵的指挥官。
秉承着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古训,杨震自然不会轻易的放过这么明显的目标。而这位大大咧咧,丝毫没有想到已经有一支步枪瞄准自己的这位老兄当仁不让的成为杨震作为信号的这声枪响的第一个牺牲品。
当看到山下的日伪军士兵全部进入了伏击圈,杨震举起步枪,稳稳当当的将他高大的身影套进自己的准星后,轻轻的对身边的刘长顺道:“命令那几挺重机枪先集中火力打日军,剩下的伪满军警交给轻机枪与步枪收拾。只要打掉了那些日军,剩下的伪军就好收拾了。”
说罢,杨震轻轻的扣动了手中这支上好了被自己改造过的三八式步枪的扳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枪膛内已经磨去了部分弹头备甲,露出了弹头内铅芯,实际杀伤力已经直逼达姆弹的子弹笔直的钻入这位骑在马上耀武扬威的骑士身上。
这发经过杨震简单改造,弹道已经改变,不再是原来笔直,直进直出的有坂六点五毫米步枪弹在钻入这人的身体之后,轻松的绕了一个圈子,几乎将他的内腑搅得一团糟后,才带着一大团血肉从他的后背离开。
挨了这一枪,这位刚刚担心到嘴的肥肉飞了,还在拼命催促部下加快速度的老兄连哼都没有哼上一声,便一头栽到马下。
也许是这段日子对抗联作战太顺了,使得这些日伪军的警觉性明显的降低。
当杨震一枪将马上的人击落下来,大部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情。
很明显,埋伏在山谷两侧的敌人并不打算给他们清醒过来的时间,刚刚突然响起的那一声枪响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山谷周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等这些日伪军发觉有人袭击,按照平日里战术要求寻找掩护的时候,已经被击倒了一大半。
尤其是按照杨震命令,被列为首选目标,原本在队伍后边作为压阵的那几十个训练精良远不是那些伪满军警可以相提并论的日军,因为正处于一小块开拓地上,虽然在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并以最快的速度寻找掩护。但在三挺重机枪的集中照顾,并优先打击之下,还是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便伤亡余烬。
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埋伏的日伪军,在发觉自己的指挥官在第一时间已经被击毙,死的不能再死了,马上便反应自己中了埋伏。
到底是日军关东军精锐训练出来的,专门用来对付抗联的森林警察,不仅战术动作、武器装备全盘模仿日军,便是这凶悍之气也继承了他们日本主子的作风。
在发现自己的后路之上也打来了密集的子弹,知道自己已经被合围之后,这些关东军一手训练出来的伪满警察,便在其各级作为副手但却掌握真正实权的日籍军官的指挥之下,对着两面的山头发起了连续的反冲锋,试图夺取一个山头负隅顽抗。
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眼前的对手并不是缺少训练的抗联部队。而是一支经过了一个半月近乎于残酷训练,并专门针对伪满军作战特点训练出来的部队。
虽说一个半月的时间不长,但在知道自己部队弱点在那里的杨震苦心训练,这仗打起来倒也像模像样。
尤其是在杨震不吝啬子弹,几乎打掉了手头一多半弹药的训练之下,大部分人的枪法虽不能与日军精锐相比,但这枪法基本上却是也勉强说的过去。特别是机枪火力,打的有张有弛,准确性虽不能和日军老兵相比,但比这些伪满军警还是要强一点。咋一看,还以为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打出了领头第一枪的杨震,自然不会与自己部下抢战功。在将枪内五发子弹打完之后,杨震将手中的步枪丢回给原来的主人,现在兼任自己警卫员、通讯员的小虎子,自己则抓起望远镜,一边针对战场态势不断的调整部署,一边评估着这一个半月的训练成果。
山下的伪满军警在几次冲击无果,自己却付出伤亡过半,尤其是在督战的日籍军官伤亡余烬之后,终于丧失了抵抗下去的勇气。除了那些叛徒出身,以为眼前合围他们的部队是抗联,知道自己若是被抓回去十死无生的叛徒组成的便衣队还在负隅顽抗之外,其余在密集的火力打击之下,侥幸逃过一劫的伪满军警已经出现了溃散的趋势。
看到山下的伪满军警的顽抗已经出现崩溃,杨震马上调整部署,抓紧时间下达了全线出击的命令。
为了避免伤亡,对于那些负隅顽抗的便衣队,杨震则将两挺重机枪以及仅剩的五百多发重机枪子弹全部转向了那些便衣队,将这些人死死的压制在一条小河沟之中。至于对这些人的最后处理,杨震琢磨了一下,还是将他们交给彭定杰为好。
也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再杨震刚刚下达全线出击的命令之后,对面山头上的郭邴勋,以及指挥两个连迂回到侧后正以猛烈的火力阻击那些试图突破封锁线,逃出生天伪满军警的彭定杰几乎在同一时间下达的出击的命令。
看到冲到眼前的对手,此时只剩下不到四成,在猛烈的火力打击之下,已经彻底的失去斗志伪满军警纷纷举起了手。
将手枪插回腰间枪套,杨震与迎上来的郭邴勋道:“老郭,仔细打扫战场,一个人都不能放走。”
郭邴勋点了点头,对跟在他身边的两个连长吩咐下去之后,又用下巴指了指正困守在一处山脚下一条小河沟内,几次强行突围都被死死压制着他们的重机枪压了回来,只能依靠手中装备的大量快慢机与两挺歪把子轻机枪的火力,利用河沿作为工事,正在与已经冲上来的彭定杰对峙中的便衣队道:“那些人怎么办?”
杨震转过头看了看那些叛徒,转身吩咐身边的刘长顺道:“你去将缴获的手榴弹收集一下,给政委送过去。告诉政委,这些叛徒怎么处置由他全权处理,我和参谋长不干涉。还有告诉他,不用心疼弹药,一切以降低伤亡为准。”
刘长顺听到杨震的命令,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离开执行命令去了。对于叛徒没有人不恨的,刘长顺自然也不例外。况且李明瑞与杨震和郭邴勋汇报的那些话他也听到了,对这些叛徒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刘长顺走后,杨震掏出缴获石井四郎的那块怀表看了看与郭邴勋道:“看来这一个半月的苦工没有白费,这一仗打的还算是差强人意。”
“老杨,你就别不知足了。从日伪军进入包围圈,到战斗结束只用了短短的四十分钟,所有日伪军无一漏网。这对于一支整训不过一个半月的部队来说,已经算是很了不得的成绩了。你总不能将这些刚刚成型的士兵拿去和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相提并论吧?”
“你就算抓几百头猪这点时间也不够,更何况这是几百口子带着枪炮的人那。”对于杨震的那句差强人意,郭邴勋只能摇头苦笑。
杨震摇了摇头道:“老郭,我不是不满意。我说差强人意,并非是指的战果。刚刚你也看到了,在整个战斗期间,有些连排指挥出现脱节,发起冲锋之后,一些必要的战术运用上更是毛病多多。所有人包括那些连排长在内战术训练还要加强。”
“还有弹药的消耗有些大手大脚。我们除了缴获没有其余的弹药来源,但刚刚的战斗中,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很多弹药都被白白的浪费掉了。机枪看不到点射,清一色的连发。而已经被击毙的敌人居然不止一个人的步枪还在继续瞄准,补枪。”
“老郭,说实在的在日伪军刚刚开始进入伏击圈的时候,我这心一直在悬着。部队中没有打过仗的新兵占了六成,各级指挥员也大多都算是突击提拔起来的。在原部队担任军官的没有几个。我一直担心有人沉不住气,在鬼子主力没有进来之前,便抢先开枪,暴露我们的战术企图。”
“别说别人,就是我身边的那个刘长顺都有些沉不住气。若不是我在一边压制,恐怕这小子会抢先发起进攻。”
“我说的差强人意,便是说的暴露出来的这些毛病。一个半月的训练只是将部队打造成一个坯子,至于将他们锻炼成一群合格的战士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为了降低伤亡,我最大的利用了火力杀伤敌人。但我们不能给战士们灌输一切依靠火力去解决问题的想法。我们今儿之所以如此快的解决战斗,一是达到了战术的突然性,打了日伪军一个措手不及。”
“二虽然在火力配置之上我们与那些日伪军是半斤对八两,但我们却做到了火力集中配置。这才依靠密集的火力将这些日伪军打垮。这两点才是我们今儿能取胜的最根本因素。”
“如果让战士们树立了一切之依靠火力去解决问题,长远来说,对我们并不利。一是我们就算在集中火力,但与日军正规部队相比,差距还是极大的。二,我们没有生产弹药的能力,所有的弹药全部依靠缴获。咱们没有这个基础去与日伪军拼火力。”
“我之所以是没有吝啬弹药的使用,是担心部队训练不足,与日伪军作战会带来大量的伤亡。这一战,又是初战,尽量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战果,对鼓舞部队士气有好处的。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大手大脚了。”
闻言,郭邴勋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这一战,我们携行的弹药基本上全部打光了。新兵还不知道控制弹药的使用节奏,而老兵都是杂牌子出来的苦惯了,这次你下命令尽量以火力消灭敌人,就光顾得打的痛快了。”
说到这里,郭邴勋看了看正在打扫战场的战士道:“好在这一仗我们缴获的弹药除了补充消耗之外,应该还会有些储备。至于武器,现在还徒手的那几个连也可以全部齐装了。”
“至于部队这一仗出现的问题,还得慢慢来。毕竟一个半月能将部队整理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算是难得了。揠苗助长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还需要时间锻炼。”
听罢郭邴勋的这些话,杨震刚刚想说些什么,却没有想到话题却被小虎子带来的人打断了。
看着眼前这几个衣衫褴褛,满脸胡子拉碴,一看就是严重营养不良的几个人,杨震悄声的吩咐了小虎子一句之后,才走到这些正用疑惑和不解的眼光看着他的人面前。
小虎子带来的那些人中的一个走到杨震面前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后,先开口道:“我们是东北抗日联军第四军的部队,我是四军军长李延平。多谢贵部于我军危难之际鼎力相助。不知道贵部是什么队伍,阁下是那一个山头的掌柜的?”
很明显,这位抗联将领将杨震所部当成了那支山林队的绺子,所以才有这么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