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先生,欢迎来到库克船长项目委员会!”
“马茨克先生,很高兴和你见面。”
“我早就听说过冯先生的大名,我非常期待与冯先生合作。”
“这也正是我们所期待的。”
“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应当会是非常愉快的!”
“我想一定会的。”
宾主双方见面时的气氛显得非常融洽。马茨克的脸上带着非常灿烂的笑容,让人一看就觉得这是一位非常热情和非常真诚的欧洲大叔。至于冯啸辰,他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显得很和善的,看不出有什么锋芒,至少在马茨克的眼里是这样的。
互相问候完毕,马茨克招呼冯啸辰一行到了会议室,分宾主落座,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马茨克把话头引入了正题。
“冯先生,英国菲德尔曼公司的斯泰尔先生告诉我说,你对我们这个库克船长项目有一些兴趣。此外,德国波恩鲁滕伯格专利事务所的冯舒怡女士也托我们委员会的人员向我转达过这个意思,她说她是受你的委托来传达消息的。”马茨克说。
冯啸辰点点头,说:“是的,是我委托斯泰尔先生与你联系的。至于冯舒怡女士,她是我的婶婶,我也同样委托她向贵委员会表达了希望开展合作的意思。”
“太好了!我们委员会的好几家成员企业都与中国的企业开展过合作,并且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们对于冯先生有意与我们合作一事,给予了非常强烈的关注。”
马茨克说着漂亮话。他在心里说,我可没有说谎,海因茨尔那帮人,对于与中国合作的事情的确有很深刻的印象,他们对于这一次的合作也非常关注,嗯嗯,虽然他们表示的是强烈的拒绝,但这也可以算是一种关注啊。
冯啸辰这些天也没闲着,他通过晏乐琴、冯华等人的关系,对于委员会的构成情况进行了一些了解,马茨克所说的成员单位,冯啸辰也知道包括哪些。诸如普迈这样的企业,对于与中国的合作持什么态度,还有人比冯啸辰更清楚吗?普迈的传统市场都被中国企业给抢光了,他们的印象不深刻才怪呢。
心里知道是如此,但既然马茨克说得如此含糊,冯啸辰当然也不会大刹风景地予以挑破,大家就各自揣着明白装糊涂好了。冯啸辰向马茨克递过去一个笑容,说:“非常感谢马茨克先生和你的同事们,我们非常希望能够与各位开展新的合作。马茨克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先向我们介绍一下这个项目以及参与这个项目的方式。”
“当然可以,我非常乐意向各位介绍我们的项目。”马茨克说。
众人都摊开了小本子,做好记录的准备。马茨克按亮了会议室的投影仪,开始播放有关项目介绍的PPT,同时向众人进行着讲解。
深海石油开采的流程是先通过多个井口采集石油和伴生气,将这些油气集合在一起,再进行油气分离、脱水和净化水等生产处理,最后再进行储存和运输。根据井口设置的不同可分为水下井口和水面井口的方式,根据生产处理方式的不同可分为海上生产和岸上生产,根据储运方式的不同又可分为油轮储运和海底管道运输等等,此外还有不同的作业平台之分。所有这些方式的组合就形成了不同解决方案。
库克船长项目提出的解决方案,是采用水下井口、半潜式作业平台、生产储油轮、穿梭油轮的组合,这种方式的优点在于适应性较强,经验也较为成熟,是全球范围内最为流行的一种设计。而中国自己计划设计的钻井平台,恰好也是这样的方案。
“太好了,马茨克先生,你们的方案和我们目前正在做的方案可以说是不谋而合,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愿意把我们的研究和你们合并起来,以便减少我们双方各自的重复工作,提高研发效率,加快研发速度。”听完马茨克的陈述之后,冯啸辰说道。
“我听说中国也正在进行第六代海洋钻井平台的研发,我想知道,你们目前的进展情况如何。”马茨克问。
冯啸辰在了解库克船长项目的时候,马茨克也在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中国的情况。中国发改委正在组织第六代海洋钻井平台开发的事情,并不是保密的事情,所以马茨克很容易就知道了这个情况,只是不清楚其中的细节。双方既然要谈合作的事情,他自然就要深入地打听一下了。
冯啸辰说:“我们国家在上世纪80年代的时候曾经自行设计与建造过一艘半潜式钻井平台,名叫勘探三号,作业水深是200米。此后我们没有再自行建造过类似平台,但相关技术的研究并未中断。关于浮式生产储油轮,也就是FPSO的建造,我们有非常丰富的经验,我们自主建造的十余艘FPSO已经在海洋石油开发中得到了使用。井口装置方面,我们早在上世纪70年代就已经设计制造过全套的水下设备并成功应用于浅海石油开发,在深海石油开发使用的水下井口设备方面,我们有一些技术积累,不过应用经验还有欠缺。我们大约在10年前便开始了第六代平台的预研,在平台设计、井口装置、海底状况、浅层流状况等方面都取得了不少进展。如果我们双方能够开展合作,关于这些方面的进展,我们会向委员会进行一个详细的报告,以便与其他合作伙伴共享这些研究成果。”
“我明白了。”马茨克点了点头。冯啸辰说的情况,与他掌握的差不多。他原先受到了海因茨尔等人的误导,认为中国在海洋石油开发技术方面完全是空白,在看过一些资料之后,他才发现中国人其实已经有了不少积累,假以时日的话,独立开发出第六代平台技术也是完全可能的。
认识到这个问题之后,他更加迫切地希望吸收中国加入库克船长项目,其目的除了看中中国可能提供的资金之外,还有另外一点,就是让中国人的研究工作受到自己的控制,免得威胁到欧洲企业的利益。
后面这一点,马茨克当然是不会对冯啸辰说的,他要表示的是另外一种说法:“冯先生,听完你刚才的介绍,我觉得非常兴奋,我再次感觉到,吸收中国成为库克船长项目的一个成员,是非常明智的一个举措。你们在前期进行了如此多有价值的工作,这些经验对于我们的项目一定能够起到极大的帮助作用。”
“是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觉得非常荣幸。”冯啸辰微笑着答道,接着又问道:“那么,马茨克先生,如果我们有意加入这个项目,委员会会如何安排呢?”
“你们自己有什么考虑呢?”马茨克反问道。
冯啸辰说:“我们是带着学习的心态来的。无论是井口装置,还是海上平台、生产设施、输储装备,我们都有兴趣参与研究。我们可以在中国建立一个研究中心,请欧洲同行到中国去工作。同时,我们还可以派出技术人员,到欧洲的研究中心来工作。此外,我们可以安排不少于200家装备制造企业承担具体的设备制造工作,由于中国拥有很低的劳动力价格,我想我们的参与能够有效地降低整个项目的成本。”
“冯先生的愿望是非常好的,我们非常欢迎中国企业在项目中的全面参与。”马茨克笑着得很真诚,随即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为了提高整个研发项目的效率,缩短研发周期,我们的考虑是充分利用各家成员机构的优势,每家机构主要承担自己所擅长的方面。委员会会不定期地召开项目协调会议,由各个子系统的承担单位互相介绍各自的进展,以便子系统之间能够完美地进行配合。”
“承担自己擅长的方面?”随同冯啸辰前来的王伟龙愕了一下,下意识地说:“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何必参加呢?”
此言一出,中方的众人都哑然失笑了。马茨克听不懂中文,所以一时没有反应,在听过翻译译过去的话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神情,支吾道:“这个……这是我们的惯例。”
冯啸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马茨克的话,其实是有道理的,合作的目的就是取长补短,各自负责自己擅长的方面,凑到一起,就是一种强强的联合。但问题在于,中方参与这个项目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给世界和平贡献力量,而是希望通过参与这个项目,获得自己缺乏的技术,最终实现完全的独立自主。如果在项目中只是做自己擅长的事情,那么就如王伟龙所说,我们何必参加呢?
“马茨克先生,做自己擅长的部分,的确是有道理的。不过,我们参与这个项目,并不是作为分包商的身份,而是作为合作者的身份。既然是合作者,那么我们就希望能够在合作中获得进步,这一点,我想马茨克先生应当能够理解吧?”冯啸辰委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