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光临大地,洛阳擂畔再次人满为患。无数江湖人物早早就来到了会场,在各个打烊的店铺顶层抢占有利地形。而郑东霆和祖悲秋也学着江湖好汉们的样子,一人举着一枚火把,天刚擦黑就匆匆赶到南市。
“师兄,你终于忍不住又来看擂台了吧。我昨天就跟你说过……”祖悲秋兴奋地望着来往的行人,得意洋洋地说。
“得了得了,说你胖你就喘。就夸了你几句,还把你美到天上去了。”郑东霆不耐烦地说,“当初要不是我,你知道有洛阳擂这回事吗?”
“呃,嗯……”听到郑东霆的话,祖悲秋无法反驳,只得没精打采地垂下头。
“哼,昨天高手基本已经都亮了相,不出意外,弓天影今天就要出场!”郑东霆说到这里,眼睛里神光一闪。
“师兄,你别急着想要打擂阿。”看到他的眼神,祖悲秋心头一惊,连忙劝道,“那个彭七不是曾经说过要替你兄弟报仇吗?还有萧重威,一定能打败弓天影。你不要轻易破戒动手,否则后果难测啊!”
“看情况吧。”听到祖悲秋的话,郑东霆心中也犹豫了起来,无奈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天龙禅师在掌声中来到台上,双手高举,示意台下暂停喧哗,随即扬声道:“嗬嗬,相信昨夜大家都过足了眼瘾,我看今夜的擂台一定会更加精彩,下面……”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台下突然轰地一声笑了起来。却原来一位白衣如雪的身影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的身边。
天龙禅师猛地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沉声道:“原来是弓施主,果然好功夫。”功力到了天龙禅师这样的境界,百丈之内的飞花落叶,都难逃其耳。能够蹑足潜踪,悄无声息地凑近到他身边如此近的距离,其轻身功夫一项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境。而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依靠戏耍天龙禅师这武林前辈来炫耀武功,其本领又如此之高,却不是那弓天影,又会是谁。
“天龙禅师,今天就让我弓天影抢一个头彩,在台上会会天下英雄。”弓天影在擂台上施施然一站,宛若在自家庭院一样逍遥自在,连话语中也带着一丝懒洋洋的气息,语气中更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中。
天龙禅师老脸一绷,阴沉了下来,但是他转头看了越女宫长老慕容妍冷厉的脸色,只得勉强忍下怒气,哼了一声,沉声道:“弓施主既然已经上了台,老衲也无话说,请自便吧。”说罢一抬脚,跃离了擂台。
在天龙禅师离去之后,弓天影抬剑向台下一抱拳,傲然道:“在下越女宫外阁弓天影,今日凭一路越女夜落星河剑会一会儿各路英雄。觉得能在我弓天影剑下过得几招的,就请上来较量一番。”
这弓天影确实是惹事的主,刚上擂台就落少林罗汉堂天龙禅师的面子,惹翻了少林派,接着一开口公然宣布夜落星河剑份属越女宫,惹火了天山派,最后一句话更加干净利落,惹怒了所有在场的豪杰。
台下一直围在连青颜身边观看擂台比武的天山弟子们纷纷暴怒地拔剑出鞘。
“弓天影,你说得什么浑话?”
“谁说夜落星河剑是越女宫剑法!?”
“信口雌黄,恬不知耻!”
“天下人都知道夜落星河剑是天山剑法,你在那里乱放得什么狗屁?”
众人纷纷喝骂道。
整个南市一下子炸了锅,数千武林人士交头接耳,低声喧哗了起来。初入江湖的到处打听什么是夜落星河剑。老江湖们对于弓天影和天山派的事议论纷纷,支持天山派的人和只崇拜强者的牵强附会之徒吵作了一团。连坐在四海楼顶的歌舒侯爷也饶有兴致地转过身去和身边的江湖人士小声交谈,试图了解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夜落星河剑乃是越女宫新创制的剑法,和天山派有什么关系?”弓天影悠然自得地朗声喝道,“如果真的是你们天山派所创,就请天山派出一个会使夜落星河剑的弟子让我们看看。”
他这一句话立刻让所有天山弟子鸦雀无声。这些年来,夜落星河剑名家一个个丧命在太行狮王段腾手中,会使这路剑法的天山弟子只剩下连青颜和弓天影两个。如今连青颜身陷囫囵,诺大一个天山派竟然再也找不出另一个会使夜落星河剑的门人,这实在不得不说是天山派的一大不幸。思及那些不幸早亡的同门先辈,所有天山弟子的脸上都露出黯然的神色。
直到此刻仍然静静盘膝坐在地上的连青颜,突然一耸身从地上站起身。在他身后押解他的六位关中掌刑官立刻六剑齐出,封住了他的颈项。
“连青颜,你大案在身,不得妄动。”一位掌刑官厉声道。
“可是,弓天影欺我天山派无人,我身为天山弟子,此刻怎能置身事外。”连青颜沉声道。
“你天山派此刻确实无人,若你能够考虑到同门的处境,当初何必多此一举,造洛家伪案,还要惹上杀关的大祸。”这位掌刑官冷冷地说。
“哼,好一位伶牙俐齿的掌刑官,你们关中剑派比我天山派又能强得多少?”容可盈厉声道。
“可盈,不得和关中弟子争吵。”冯百岁高声喝道。就在众人吵作一团的时候,一条身影已经旗花火箭般冲上了擂台。
“厉师兄!”
“中廷!”
“厉师弟!”
“中廷,回来!”天山派的众人纷纷焦急地大叫了起来。但是那一意孤行的厉中廷此刻已经踏上了擂台,和弓天影面对面对峙。
“厉中廷……”弓天影看到他来到台上,顿时仰天大笑了起来,“天山派真是人才凋零至此,居然派你来和我放对,是嫌天山派人太多吗?”
“闭嘴,你这个欺师灭祖,欺名盗世的无耻之徒。今天我厉中廷就为我天山派清理门户。”说罢厉中廷仓啷一声抽出了随身佩戴的长剑,明如秋水的剑光直指弓天影的眉心,左手捏了个剑诀,护在右手手腕处。
“念在曾经份数同门,我给你一条生路,我数三下,你自动离擂,保住自己一条小命,如果你一意孤行,我的剑下一向有死无生。”弓天影冷冷地说,“一……”
“放你的屁!”厉中廷暴喝一声,手中秋水微微一颤,在空中碎裂为数十道璀璨如虹的剑影,这是天山名剑——西瀑飞虹剑的起手势。这路西瀑飞虹剑乃是数百年前一位天山剑侠目睹天山西小天池飞瀑碎银击岸,漫天水花折射彩虹而领悟到的一路绝代剑法。剑法中融会了飞流直下的气势磅礴,和水雾飞虹的奇幻瑰丽,一路剑法两套心法,极为繁复巧妙。
只见厉中廷将西瀑飞虹剑的第一招“飞浪碎青岩”,第二招“乱石穿银瀑”,第三招“飞花一线天”一气呵成地连成一体,在起手势中势如破竹地使将出来,几十道剑影幻化成了百千道白虹,宛如一张金光灿烂的死亡之网,糅合着他飞驰如电的身形,气势狂猛地朝着弓天影扑面而来。
“二……”弓天影懒洋洋的声音即使在满空尖锐刺耳的破风声中仍然清晰可鉴。他的佩剑仍然静静地卧在他腰畔的鞘中,他的人悠闲自在地踱着步子朝着迎面的漫天剑影走去。
厉中廷手中横飚的剑影此刻已经近在眼前,弓天影惨白色的脸上露出一丝妖冶的狞笑:“三!”紧接着他的手腕一翻,雪亮的剑光突然照亮了整座擂台,仿佛一道耀目的彗星突然间从雾霭中穿云而来,照得人几乎整不开眼,又仿佛天边的银河突然从半空中倒泻,满空碎银的光华令人眼生红晕,睁目如盲。
就在这时,弓天影信步而行的身影已经从厉中廷身边施施然走过,刚才那光华万丈的长剑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敛入了鞘中。
厉中廷的身子仍然因循着西瀑飞虹剑的第四式“穿花舞飞虹”呆板地蠕动着,但是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呼啸着飞上了夜空。他艰难地向前继续走了两步,一飚鲜血突然间从他的颈项间喷射而出,在脚下秀丽的天蚕锦上溅了一圈污浊的血迹,他的身子随之颓然倒下,无力地瘫伏在擂台上。
“厉师兄!”“中廷!”天山派弟子们见到厉中廷倒地目眦尽裂,纷纷施展身形跳上台去,围到厉中廷的身边。而镇擂人少林天龙禅师和天山派长老熊振坤也赶到了场中,分开天山派众,蹲下身把摸厉中廷的脉门。半晌之后,二老抬起头来对望了一眼,默默摇了摇头。
“厉施主已经咽气,天山派各位施主请节哀顺变。”天龙禅师沙哑着嗓音低声道,说罢冷冷地看了此刻意得志满的弓天影。
“弓天影——我和你拼了!”和厉中廷交情最好的风横江大吼一声,挥起长剑就要和弓天影拼命。一旁的天山长老熊振坤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随手一甩,风横江的身子已经呼啸着远远摔下了擂台。
“熊长老!”本已经纷纷拔剑出鞘,想要和弓天影一决生死的天山弟子们看到熊振坤居然将自己派中弟子丢下擂去,不由得惊道。
“混账!学艺不精,合当在这里丢人现眼。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少玩多练功。那个再敢在擂上生事,莫怪我熊某人手下无情,都给我滚下去。”熊振坤厉声吼道。他的一番话说得天山门人面红耳赤,张口无言。他们默然半晌之后,无可奈何地纷纷收剑入鞘,抬起厉中廷的遗体,默默走下了擂台。
南市之中人们识趣地保持着沉默,静静看着厉中廷的尸体被黑着脸的天山门人小心地抬着,从擂台上冉冉落下。当天山弟子们落到地上的时候,人们自动地闪开一条路,让他们穿过。当他们再次转过头望向擂台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们微微一震。
只见擂台上,天山派的头领弟子冯百岁此刻并没有听从熊振坤长老的话离开擂台,而是长剑出鞘和弓天影昂然对峙。
“百岁!我刚才的话,你莫非没有听见吗?”熊振坤厉声道。
“熊长老,弓天影言语辱及本门,身为望云轩首席弟子,百岁职责所在,必须履行清理门户的责任。如果我今日落败身死,请免除我天山门人的身份,莫让我侮辱了天山的门楣。”冯百岁双目血红地望着弓天影,沙哑着嗓子低声道。
“哼,嗯。”熊振坤朝他微微点点头,大踏步回身走进了镇擂人站立的行列,再次恢复了他默默无言的样子。
“冯师兄!”天山派众安置好厉中廷的尸体,顿时将目光纷纷投向这位平时对他们关爱有加的大师兄。这位冯百岁师兄平时对师弟师妹关怀备至,慈祥可亲,虽然有时候训诫严厉,但是人们对他却只有尊敬没有惧怕。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这位温和敦厚的师兄能够有如此的烈烈风骨。
台下的祖悲秋此刻已经是眼泪汪汪。从徐州到洛阳,祖悲秋和厉中廷非常投缘,两个人都喜欢吟咏同样的诗句,对于洛阳的风物有着同样的喜好,虽然厉中廷经常拿他打趣,但是他那开朗的性格却让无法对他生气。此刻这位乐天的朋友就这样一命归阴,令祖悲秋顿时感到天愁地惨,痛不欲生。
“弓天影出手太过狠毒,实在太狠毒!师兄,你不是说如果武功相去甚远,武功高强者理该手下留情吗?弓天影一出手就杀人,根本就是草菅人命。”祖悲秋愤慨地说。
“弓天影就是这种人,能杀错,不放过,谁想要和他打擂就要做好战死的准备。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江湖败类呢。我呸!”郑东霆狠狠啐了一口。
“师兄,就不能找个人教训教训他吗?武林中能人这么多。”祖悲秋双手握拳,恼恨地说。
“好,我去找把单刀,待会儿就上台跟他拼了。”郑东霆也是满心怒火,一转身就要挤入身后的人群。
“待会儿再去,台上又打起来了。”祖悲秋连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朝着擂台上一指。
冯百岁手中施展的仍然是刚才厉中廷未能使完的西瀑飞虹剑。但是这路剑法在他的手中却显得舒缓遒劲得多。第一式“飞浪碎青岩”,剑光凶涌如浪,铿锵有力,顿挫宛然,不但剑华如虹,而且剑意中透出了迥然不同的古拙苍劲,显得这一式剑法有肉有骨,确实比厉中廷那炫人眼目的三式合一,以快打慢的剑法境界高了一重。
“好剑法!”台下的观众忍不住大声呼吼了起来。
“冯师兄好样的!”“弓天影不是你的对手!”听到人们赞冯百岁的剑法,天山派的弟子们顿时精神了起来,纷纷为大师兄加油打气。
面对冯百岁,弓天影也不敢像刚才一样托大,他早早撤出了长剑,手腕一震,一点飞星缥缈不定地朝着冯百岁的剑尖上点去。
冯百岁施展刻意放慢节奏的西瀑飞虹剑,其用意就在于以拙奴巧,以古拙苍劲的剑法克制飞扬跳脱,奇幻瑰丽的夜落星河剑,如今看到弓天影竟然一出招就以“一线星破楚天界”来寻求决战,正中他的下怀。他断喝一声,剑式从“飞浪碎青岩”顿时化成“乱石穿银瀑”,璀璨的剑光凝成一线,如挽千钧,气势磅礴地迎向弓天影的快剑。
“错了!”郑东霆和祖悲秋同时惊呼了起来。但是他们也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话。只见弓天影的长剑在和冯百岁的长剑刚一相击,那凝成一线的剑光仿佛一簇悠悠冉冉升入夜空的焰火突然间爆裂开来。弓天影的身子借着冯百岁那一剑的千钧力道,突然间横身腾空而起,手中长剑化为呈放射状四外飞散的银星,千百道剑光此起彼伏,将冯百岁的身影团团裹住。
“万点飞星惹尘埃!快变招啊!”郑东霆和祖悲秋吓得脸色发青,同声尖叫道。他们都知道“一线星破楚天界”乃是虚实可变的奇招,如果敌人以为这是虚招,则可以径取中宫,占得先机,如果敌人以为这是实招,借着敌人兵刃上的力量,这招剑法可以转眼间变成夜落星河剑的另一招全攻剑法“万点飞星惹尘埃”,三四十招变式一气呵成,每一剑都是实打实的攻势剑法,如果不识得厉害,当场就会被扎成筛子。而且此刻施剑者借着敌人兵刃上的力量身子打横飞在半空,半掩在自己的剑式之下,几乎毫无破绽可循。受攻击者只能被动挨打,但求能够熬过这一轮快攻,再作打算。如果冯百岁再用西瀑飞虹剑抵挡,一定会横死当场。
面对着眼前的万点寒星,冯百岁知道再靠西瀑飞虹剑已经无力回天,眼看着电光交剪而下,他左手一翻,将佩在腰间的剑鞘一把抄在手中,在身子周围猛地转了一圈,手中长剑舞成严丝合缝的七朵平花,接着他仿佛喝醉了酒一般,腰身东倒西歪,左摇右晃。剑鞘,长剑和身法糅合在一起,竟然将弓天影凌厉无双的三四十招剑式或封挡,或闪避,尽数化解了开来。
冯百岁的身子踉踉跄跄朝后一斜,接着猛地一个旋身,剑鞘高举齐眉封挡住上三路要害,长剑成波浪状袭向弓天影咽喉。
“好——!”台下的众人本以为冯百岁已经无法幸免于难,但是看到他竟然出这招奇特剑法成功封挡了天下凌厉无双的夜落星河剑攻势剑法,无不欣喜若狂,大声疾呼。
“好一路笑醉瑶池剑!”天山派的众弟子被冯百岁这一招神来之笔的剑法点起了万丈豪情,齐刷刷地扬声高呼道。一直在远处默默观看擂台激战的连青颜,以及在他身边的洛秋彤,胖剑客赵恒,瘦剑客龙铁胆都激动站起身朝前踏进了数步。
笑醉瑶池剑创制于武德初年,乃是天下第一剑顾天涯早年创立的剑法。那时的顾天涯尚青春年少,豪气干云。少年得悟剑道,以为可以凭一把长剑平灭世间万恶。那日与一众天山同好酒醉于天山瑶池畔,左手提酒壶,右手舞长剑,大醉中长袖飘舞,凭着满心的激情和醉意连创三十六式神剑,被至交好友一一录于谱上,后命名为笑醉瑶池剑。这路剑法看似颠簸凌乱,实际外驰内张,自成一番气象,以变化错综的步伐展开变化,在身形东倒西歪时最是锋芒毕露,剑式初望上去凌乱不堪,但实际上连绵不绝,气势越积越高,如果让其尽情施展,终会淋漓尽致,酣畅如狂,令对手甘拜下风。最令人击案叫绝的乃是这路剑法充分地利用了平常让人忽视的剑鞘,左鞘右剑,鞘为酒壶,剑为长袖,相辅相成,惟妙惟肖地刻画出一位酣然大醉,临风而舞的名士形象。
冯百岁少年入师门,矢志成为像顾天涯一样的剑侠,刚入望云轩第一个学的就是平生偶像亲创的笑醉瑶池剑,此刻即使是在危急关头仓促使出,一抬手一投足仍然沉稳流畅,韵味十足,仿佛是自己用了一生的时间所准备的功夫,一直等到此刻才粉墨登场。
弓天影本可以回剑一引,轻松荡开冯百岁的长剑,这也是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做的事。但是他却一声长啸,经天而起,身子化为一只凌霄的白鹤,凌空一个飞快的盘旋,长剑随着身形的变化,一口气连出二十四剑,分击冯百岁周身二十四处破绽所在。这繁复的二十四式剑法在他轻轻松松的一抖腕间已经泼洒而出,仿佛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夜落星河剑利在抢攻,决不能被敌人逼剑回防,虽然弓天影的人格低劣,但是作为一位夜落星河剑的名家,他的剑法的确无懈可击。
交错奔涌轨迹不同的剑光化为光网,将冯百岁团团围住。冯百岁分明已经抢到了先机,但是却被弓天影更加凌厉的一轮快剑再次打回原型。他不慌不忙地以左脚为轴心,旋身猛转,身子陀螺般朝左倾斜,左手剑鞘,右手长剑合成一线,凭借着旋转之姿,连续将这二十四记快剑全部封住。两人的长剑一竖一横,连续交击二十四次,在冯百岁的周身爆出一连串金红色的火花,这些火花绕身而生,宛若佛祖莲花座上的火莲花一样美丽。
“好一招醉卧瑶台舒广袖!”天山弟子们激动地齐声道。郑东霆和祖悲秋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心下赞叹不已。他们知道天山弟子并不是为了特意替自己的大师兄摇旗呐喊,只要见过笑醉瑶池剑剑谱的人看到冯百岁使出此招都要击节叫好。这一招本是用在乱阵之中同时攻击数个敌人的绝妙攻势剑法,但是冯百岁一敛剑锋,由外而内,将攻势转为守势,妙到巅峰地挡住了弓天影凌厉无匹的“二十四宿凌东君”。
令人揪心的是,尽管冯百岁出神入化的剑法令他数次瓦解了弓天影的攻势,但是他的此刻窘境亦逃不过郑东霆和祖悲秋的两双眼睛。冯百岁乃是哀兵,心痛于心爱师弟的惨死,一心想要寻求决战,为同门复仇,但是一腔一往无前的气势却被弓天影盛气逼人的凌厉剑法凶猛压制,只能在体内越积越厚,急迫地想要找一个发泄的渠道。这种和他的剑法格格不入的心境迟早会让他的招式发生不该有的凌乱,最终导致遗恨难返。
“我必须上擂,冯师兄三招之内必败!”远处观战的连青颜此刻满眼焦急,不顾一切地就要冲向擂台前。关中剑派六位掌刑官同时用长剑抵住他的全身要害,带头的掌刑官厉声道:“连青颜,注意你的身份,你现在已经不是四海扬名的剑侠,而是声名狼藉的囚犯。我们敬你当初投案自首的豪气,才将你带出来看擂台,你若是一再犯错,别怪我们剑下无情。到时候关中剑派和天山结怨,中原武林的内乱祸首就是你!”
“他们说得对!青颜,注意你的身份,要以大局为重!”瘦剑客龙铁胆一拉他的衣袖,低声道。
“你别着急,我去救他!”胖剑客赵恒沉声道。
“不要!”连青颜焦急地吼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去吧!”洛秋彤此刻也备感焦急地说。
“你更不要去。你虽然连成了先天气功,但是从未经过实战,如何抵抗身经百战的弓天影。”连青颜叹息道。
“师兄,你干什么?”祖悲秋看到郑东霆跃跃欲试的身形,吓得脸色一白,一把拉住他,“你手无寸铁,莫不是想要上台救人吧?”
“他奶奶的,再过几招弓天影就会把冯百岁活剐了,现在不救人,待会儿收尸就要用簸箕了。”郑东霆双眼血红。
“但是你上去也会被活剐的,赤手空拳怎么打得过夜落星河剑?”祖悲秋颤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