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盯着周瑾看了半晌,突然问道:“瑾儿,你是娘?”
“母亲说什么呢?”周瑾讪讪笑道。
“我知道,你怨我给你定下的这门亲事不满你的意,是不是?”宋夫人脸色不渝,“兰芝还不算是美人胚子?又出生名门,你岳父更是当朝宰相大人,重权在握,我们家和顾家结亲,那是再好不过的,你自己也不想想,为着你的前途,为着周家能够更进一层,这些年,为娘操心得难道还少吗?”
“是!”周瑾闻言,甚觉刺耳,但还是老实的答应着。
“回房去好好的像你媳妇赔个不是,好好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宋夫人叹气道,“至于董家那个,你以后就别想了,她如今已经是陛下的贵夫人——倒没想到董家的那个还真有些本事,这进宫才多久,就爬上去了。”
周瑾心中实在不好受,虽然不便反驳母亲什么,但还是说道:“晴妹妹模样儿不用说自然是好的,且性子温婉,知书达理,陛下见了,焉有不喜欢的?晋封也在情理之中。”
宋夫人怒哼了一声道:“你心中是不是还想着她?”
周瑾闻言,略一皱眉,终究忍不住问道:“孩儿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如此讨厌晴妹妹?”
“放肆!”宋夫人闻言大怒,拍案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就讨厌她了,她一个晚辈,就算有什么失礼的地方,难道我倒是没担当的人,容不下她了?”
周瑾呐呐着说不出话来,宋夫人对旁人倒也罢了,只是对董晴,着实有些过了,但是,他总也不能偏着董晴,说母亲的不是。
“大爷——大爷——”突然。隔着窗户。外面有小厮大声叫道。“老爷命小地来请大爷过去。”
“母亲。天色不早。既然父亲有事叫我。我就先过去了。您早些歇着!”周瑾躬身施礼道。
“既然你父亲叫你。那就快过去吧!”宋夫人皱眉。这都多早晚了?
“是!”周瑾忙着答应着。躬身退了出来。走向东厢房周尚华地小书房。
“见过父亲!”周瑾见着周尚华。忙着施礼。
“这多早晚地。你母亲叫你做什么?”周尚华问道。
“也没什么,不过是家常话儿说说!”周瑾含笑道。
周尚华点点头,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吧,都是一家子,也犯不着这么拘礼!”
“是!多谢父亲!”周瑾忙着道谢。
“我听地说,你最近和你媳妇闹得实在有些不像话!”周尚华叹道,“为父虽然知道这个媳妇儿你不中意。但你母亲做主,对方又是宰相家的千金,我也不便说什么——这也都是因果循环报应。”
“啊?”周瑾不解的看着老父,因果循环报应?
“你母亲自来就有一些小性儿!”周尚华笑了笑,“当初她初嫁到我们家的时候,你姑妈也就是还小,才十五岁,焉有不淘气地?捉弄过她一次,随后虽然道歉了,她却是一直记恨着,这还不算,你姑妈生得极美,满十五岁开始,京城上门提亲的名门贵族,不知道多少。你奶奶疼女孩儿,皆不放心,不料你母亲居然把你妹妹说给她娘家的一个什么亲戚,你奶奶知道后,因为信任她,就应下了。”
周瑾听到这里,心中隐约知道不妙,若奶奶和母亲做主,把姑妈许配给了宋家地什么亲戚,过后就不会和董家结亲了。
果然,周尚华顿了顿,又道:“等着你姑妈快要出阁的时候,我偶然在外听得一些闲言碎语,得知那人——不但是偏房所生,在家里比仆役奴才好不了多少,且脑子还不怎么好,虽然不是白痴,但也差不多。我一怒之下,回来问着她,她居然推说不知道。”
周瑾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打了寒颤,母亲也太过歹毒了,居然把小姑子许配给一个白痴?
周尚华苦笑:“这亲事自然是吹了,你奶奶甚是恼怒,当着众人的面,把你母亲狠狠的骂了一顿,你母亲不带不思悔改,反而更加怨恨你姑妈。而由于消息传了出去,京城那些游手好闲的,没事还嚼个舌根,何况这事情?你姑妈清清白白一个女孩子,却落了个声名狼藉,你爷爷奶奶自然就更加不喜欢你母亲了。”
“原来如此!”周瑾闻言,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居然容不下董晴,董晴性子温婉,且知书达理,断然不会得罪了母亲,却料不到——竟然有着这么一层内幕。
“我本来想着,等着晴儿再大一些,就给你们把亲事定了,算是亲上加亲,也是一件美事,不料你母亲偏生和那顾家定了下来。若是别家,倒也罢了,但你也知道,顾家这些年当真是如日中天,权势熏天,朝中谁都得忌惮三分。”周尚华说到这里,也是轻轻的叹气。
“父亲。”周瑾闻言,眼见房中没有别人,忙着起身作揖道,“有事要禀。”
“哦?”周尚华有些诧异的问道,“什么事情?”
“今夜我见着晴妹妹了——不,现在要叫她贵夫人了。”周瑾说到这里,心中微微觉得苦涩。
“你居然去见她?”周尚华闻言大吃一惊,忙道,“你也忒是胡闹了!”
“父亲,是晴妹妹命人传信与我地。”周瑾一边说着,一边凑近周尚华,在他耳畔低语数声。
周尚华闻言,顿时也变了脸色,半晌才道:“陛下的意思?”
“应该是。”周瑾点头道,“晴妹妹这才进宫多久,而且,她一介女流,断然不会由着如此野心。”
“你说得对!”周尚华点头道,“若果真如此,倒也罢了,事成之后我周家可以更上一层,再保百年繁华。”
“父亲的意思是?”周瑾低声问道。
“你上禀娘娘,周家遵命行事。”周尚华道,“你有所不知,顾家这些年实在有些过了,陛下又迟迟不见有所行动,而陛下之行事,素来荒诞—这些日子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辞官归隐,躲开此劫,既然有此机会,自当一搏。”
“是!”周瑾忙着答应着。
“夜深了,我也要歇下了!”周尚华吩咐道,“你也去吧!”
周瑾这才答应着,忙着退了出去。
却说董晴回到宫中,天已经三更过了,喜儿扶着她,低声问道:“娘娘,现在回去歇息嘛?”
“不,去内府大牢!”董晴摇头道。
“好!”喜儿答应着,命小太监直接把小轿抬去内府大牢,值守的禁卫都知道她的身份,自然没有一个人敢阻拦的。
“那个刺客陈卫,关在何处?”董晴问道。
“娘娘请随我来!”一个禁卫忙着躬身引路道,“那些刺客穷凶极恶,都关在里面呢。”
沉重的牢门打开,陡然亮起的灯光让陈卫地眼睛有着短暂地不舒服,忙着挣扎着扶着墙壁站起来,扯动手脚上的镣铐,当啷作响。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黑色的长裙穿在她地身上,总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神秘,诡异而高贵!
“陈卫!”董晴含笑道,“我今儿来此,乃是索要我地赌注。”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陈卫闻言,还是感觉心陡然往下沉一下,一路沉下去,脸色一瞬间变得异常苍白……
“今夜嘛?”陈卫感觉自己地喉咙都已经嘶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地,就是今夜!”董晴点头道,“今夕良辰,倒正合适,王公公是宫里有名的净身公公了,手艺超群,断然不会失手。”说着,她也不再理会陈卫已经完全没有血色地脸,转身向外走去。
两个禁卫上前,取过枷锁,戴在他脖子上,押着他向外走去。
寒夜,冰冷的风吹过,陈卫只感觉遍地生寒,一个禁卫取过一块黑色的布,蒙在他眼睛上,押着他向前走去。
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停了下来,陈卫眼前的黑布被摘了下来,房间里面扑面而来地暖气让他有些受不了。
“这里是蚕室!”董晴转身,看着陈卫道,“你进宫行刺的时候,就应该有着最坏的打算,对嘛?”
“是的!”陈卫低声答道,他进宫行刺的时候,只想着慷慨而死,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此窝囊的芶且偷生。
董晴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着:“这些日子,我给过你机会——你若是想要死,谁也不会阻拦你。但你既然贪生怕死,偏生有愚蠢无比,自然就要付出代价。”
陈卫没有说话,是的,这些日子关在内府大牢中,他也确实萌生过死念,人死如灯灭,自然是一了百了,自然是不用受这等羞辱折磨,但是,连着他自己都有些出乎意料——原来,他竟然如此地怕死,他怎么也下不了那个决心。
但是,他愚蠢吗?江湖中人都说他陈卫聪明,怎么到了她口中,他居然愚蠢无比?
“娘娘,一切都准备就绪,现在开始嘛?”王公公虽然只有五旬开外的年龄,在宫中也有些体面权势,但去佝偻着腰,眯着眼睛,如同是打量着砧上之肉一样,打量着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