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湾豪宅别墅区。
“老爷,客人到了。”
低调奢华的书房门前,管家介叔看着拄拐从外面走进来的老人,弯着腰恭恭敬敬说道。
“阿介,你在守在门口”
陶弘盛一身熨帖得体的西装,稀疏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右手拄着的名家雕刻的黄花梨嵌玉拐杖,慢慢推开了书房的大门,走了进去。
书房的布局典雅,有中式风韵,但暗处藏灯,使得整个房间哪怕是夜间看上去光线柔和,宛如白昼。
在两侧墙壁的书架上摆放着历代孤本古籍和一些绝品文玩。
此刻,这间书房内,一个衣着得体看上去有几分矮胖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书架前,伸手轻轻摩挲着一个元青花的花瓶。
“王先生,久等了。”
陶弘盛走进书房,看着站在那个书架上欣赏他收藏着古董的矮胖男子,轻轻出声打了个招呼。
“我来的时间并不久。”
那个中年矮胖男子缓缓放下手里的元青花花瓶,转过身笑着朝陶弘盛点点头,“我的来意陶老先生想来也能猜得到,作为使者我带来了永恒常量的慰问,顺便想问问陶先生是否需要我们的帮助。”
“感谢永恒常量的关心。”
陶弘盛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手中的拐杖轻轻点着地面,“但这次的事情,我希望在见到我儿子回来之前,各位不要插手。”
“当然。”
那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摊了摊手,“陶老先生您是我们最重要的成员,我此来只是想让陶老先生您知道,我们不会让任何一个成员及他的家人受到其他势力的恶意伤害。只要陶老先生你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很少有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能做什么。”
陶弘盛对于这个矮胖中年男子说的话,没有丝毫怀疑,但他依旧摇摇头,“但有些人可能是你所不能理解的,我经历过战争,也曾在最底层的泥水里打滚,我懂得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在我见到我长子进到家门之前,我会答应他们的一切条件。钱对我来说不重要,他们所能够想象的极限,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微末的数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微微低头,“在您的长子踏进家门之前,我们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
“老板,要三碗牛肉面,大碗的,还有店门口的卤煮每样都给我来一点。”
蟾宫大厦楼下不远的街角的一家夜宵店前,杨楚找了一个临街的位置坐下,冲着正在忙碌不停的店老板招呼道。
“好嘞。”
四十多岁的夜宵摊老板应和了一声,走到杨楚面前,又问了句,“你一个人啊?”
“一个人。”杨楚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先给你上点卤煮,面稍等一下。”
夜宵店的老板虽觉得杨楚点得有点多,但也没多说什么。
走到了店门口的路竹炭,用个塑料碗装了墨鱼、牛肚、肥肠、鱼丸之类的卤煮,端到了杨楚面前。
呜哇呜哇——
这时,街道外,一辆辆警车呼啸着疾驰而过,涌向了蟾宫大厦所在的位置。
“哇,这么多警车,蟾宫前面是出什么事了吗?”
夜宵摊老板好奇地张望了一眼,略有些诧异地说了一声。
坐在小桌上的杨楚面色毫无异状,只是静静地拿着牙签,扎起放在面前的卤煮往嘴里送。
这种进食方式对于杨楚来说,其实效率并不算高。
他阅读的书籍里,已经有不少营养学的内容,只要他想,其实他可以配比出一份最适合他身体需求的食谱。
但杨楚并没有去改变这一点。
这种吃东西的仪式感,大脑收到的气味和味蕾的反馈,胃部渐渐填满的感觉,还有周遭的嘈杂和烟火气息,让他觉得自身的意识和身体,都会有一些东西在复苏。
尽管这个过程很短暂,但这种感觉让杨楚对于看待事物,变得真实。
“你的面,慢用。”
不多时,店老板将杨楚要的牛肉面端了上来,又急急忙忙招呼着外面进店的客人。
“蟾宫大厦据说发生了大案子!”
“死了好多人,好多警察都赶过来了。”
“不是说在兰桂坊的吗?怎么蟾宫这边也出了事?”
……
小小的夜宵店内,几个才走进店内的客人议论声音响起。
“楠哥,今天晚上这么多条子,我们明天的计划还……”
突然,正端起面碗开吃的杨楚,听到了一个压着嗓子的说话声夹杂在夜宵店众多的嘈杂声音中。
声音很小,还不如店内煮面炒菜声和一些人的议论声响亮,但杨楚依旧能够从这些里分辨出说话的内容。
杨楚没有抬头,依旧自顾自地吃着卤煮。
他对于周围信息的捕捉能力,从进店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夜宵店最内侧靠墙的位置,一张桌子上坐着的四个人。
“怕什么,最近港岛被搅得一团糟,这票我们肯定能干成。”在那桌的说话人中,一个染着白毛,神色张狂桀骜的男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阿邦,不用担心,踩好点了。”
居中而坐的一个高大的男子轻笑一声,似乎安抚了一下前面开口的那人,神色自信满满,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阿啪说得没错,近来港岛警方被外来的那条过江龙弄得天翻地覆,我们这次就要打出名声。只要有钱,什么都不会是问题,就算是要坐牢,兄弟们也一起。”
说完,这个高大男子率先站起身,“好了,都吃完了吧?老板,买单。”
“来了来了。”
小炒店内的老板急忙伸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笑着走向几人。
“嚯,一个人吃三碗面,大胃王啊!”
在这几人经过店门口的时候,那个头上染着白毛的男子瞥了一眼杨楚的桌面,怪叫了一声,引得同行的其他三人也都侧头看了杨楚一眼。
杨楚低着头依旧不徐不缓地吃着牛肉面,对于几人望向他的目光,还有他们前面提及的什么计划,全然无感。
三碗面加一分卤煮吃完,杨楚买单离开。
距离蟾宫大厦的隔着一个路口的礼顿道上,依旧不时有警车呼啸而过。
街道上大量的人群拥堵,偶尔还能看到扛着器械的记者远远下车,朝着那边拼命冲了过去。
“……前面是哪方/谁伴我闯荡/沿路没有指引/若我走上又是窄巷/寻梦像扑火/谁共我疯狂/长夜渐觉冰冻……”
而街口的另一处拐角,一个头发蓬乱抱着一把吉他卖唱的青年,在无人驻足的街道,脚打着节拍,声嘶力竭的高声歌唱。
杨楚双手插着兜,在那嘶哑呐喊的歌声里,身影渐渐没入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