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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9章 赤道雪花

俗人回档 庚不让 2864 2023-05-19 11:28:37

葬礼结束了。

也许是已经悲伤到了尽头,也许是入乡随俗不想让殡葬公司的美国工作人员侧目,也许是怕自己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会让女儿这帮同学朋友难堪,夏宁父母全程默默流泪,极力控制情绪,让人看了心疼。

另一个让人“意外”的人是童超。

葬礼全程童超都没怎么说话,也没怎么流泪,他只是极认真、极用心地参与每个环节,以逝者丈夫的身份。

然而撑了一整天,终于还是泪如雨下。

在葬礼的最后一个环节,往墓前摆花时,童超的情绪瞬间崩塌,只见他双唇抖动,手中的一捧白色唐菖蒲花似有千斤重,压得他步履维艰。

站在墓碑前,看着上面刻的夏宁的名字和生卒年月,童超潸然泪下。

躬身放下花,伸手想触摸墓碑上夏宁的名字,指尖距离墓碑还有不到一厘米的时候停住了,缓缓缩回手,童超小声嗫嚅道:“我会常来看你。”

两分钟后,童超走到人群左侧,冲一身黑衣的祝德贞鞠了一躬,沉声说:“谢谢。”

接着,他又冲站在祝德贞旁边的景阳鞠了一躬:“谢谢。”

在场有些人了解内情,知道童超是在谢两人在海南的援手之恩。

夏宁虽逝,但恩义未忘!

跟每个人都说了一声“谢谢”,最后童超站在边学道面前:“老边,谢谢。”

边学道听了,张开双臂抱着童超说:“节哀!”

像孩子一样抱着边学道,童超痛哭着说:“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她。”

……

……

回程途中,边学道沉默不语。

坐在旁边的单娆看见边学道西服上被童超眼泪弄湿的地方,掏出手绢说:“我帮你擦擦。”

“不用,回去洗一洗就好了。”

坚持在边学道西服上擦了擦,单娆忽然眼眶泛红,含泪欲滴。

边学道见了,抓住单娆的手问:“你怎么了?”

轻轻靠在边学道肩上,单娆悠悠地说:“在想夏宁,既觉得她不幸,又觉得她幸运。”

单娆说的模糊,边学道听得明白——“不幸”是说夏宁早逝,“幸运”是说夏宁遇上了一心一意爱她的童超。

不等边学道接话,单娆继续说道:“刚才童超说他没有照顾好夏宁,其实他真的不必自责。夏宁离开前,我看她看童超的眼神就知道她没有怪童超,也没有后悔遇见他,相反她很满足,甚至心怀感激。”

两手紧紧搂着边学道的腰,单娆轻声说:“我也不后悔遇见你,因为你是我生命里那个脚踩七色祥云的盖世英雄。”

边学道听了,用手扳着单娆肩膀,在单娆额头上轻轻吻了一口,说:“盖世英雄是只猴。”

“猴我也喜欢。”

“猴的前世只是个没有法力的普通人。”

“普通人我也喜欢。”

“真喜欢?”

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单娆说:“要是给我两世的记忆,让我找到下一世的你,不论你有多普通,我都会把你勾到手,然后……”

边学道听得汗毛直立:“然后怎么样?”

“让你每天给我买菜、洗衣服、做饭,伺候我洗澡,然后上床侍寝。”

边学道听乐了,手落在单娆腰上,揉捏两下说:“你不觉得倒数第一项和倒数第二项可以合并吗?”

单娆红着脸说:“我又没说只要一次。”

……

……

一次也没吃着!

离开墓园,一行人乘车一起到一家餐厅吃饭,吃完饭回边学道的顶层公寓聊天,慰问夏宁父母。

回到公寓约半个小时,单娆找机会拉着边学道走到餐厅里,撅着嘴小声说:“大姨妈到了。”

边学道听了一愣。

按照春山习俗,女人经期是不宜参加葬礼的,于是他立刻问:“刚刚到的?”

单娆点头。

边学道松了一口气,说:“还好!”

“好?”

单娆瞪着边学道,看表情处于发飙的边缘。

确实要发飙!

女人什么都可以忍,但绝对不能忍在乎的男人当面说她没有性魅力,因为虽然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全是为了啪啪啪,可一旦一个女人在男人眼里失去性魅力,非携手白头岁月不饶人那种,那基本宣告恋情岌岌可危。

说句话糙理不糙的:男人连觉都不想跟你睡,还指望他爱你想你念你?

看见单娆的样子,瞬间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边学道马上补救说:“我说还好,是我家那里有个风俗,女人大姨妈期间不能参加葬礼,不然会走背运。”

单娆听了,表情松懈下来,撅着嘴说:“今天本来不是正日子,提前了4天,肚子疼……可能跟最近的情绪压力有关。”

扭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夏童两家人,边学道说:“这里有我,你上楼休息,我跟他们说你身体不适。”

顺着边学道的视线看过去,单娆小声说:“你看着点苏以,我看陈建那个未婚妻看苏以的眼神有点复杂,别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边学道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客厅里。

因为夏宁母亲精神不振,所以坐了半个多小时,童超跟一帮同学告辞,开车拉着四个长辈回租住的地方。

已然成熟起来的童超知道,不能拿自己心里的悲伤程度衡量别人的悲伤,真那样做,是反人性的,也是愚蠢的。而他们五人不离开,同学们就都得表现出哀伤的表情,话题只能局限于夏宁和大学时的一些往事。

特别是善感的李薰,一提起跟夏宁在北戴河一起游玩时的场景李薰就掉眼泪,等说到李薰李裕结婚时童超和夏宁邮寄的照片,还有童超写的那封祝李裕李薰“百年好合白头到老”的信时,客厅里一片唏嘘叹息。

已经送完夏宁最后一程,童超不想大家继续掉眼泪,况且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一次,逼着大家一直压抑不好。

果然……

夏童两家人一走,公寓客厅里的气氛立刻轻松不少。

实话实说,当年上大学时童超和夏宁两人的玩法太自我,所以除了北戴河那次,大家对夏宁的记忆并不多,论打交道次数,比603寝女生少多了。

而在场所有人中,悲伤情绪最淡的,则要数苏娜。

淡也是正常的,苏娜根本没见过夏宁,何谈悲伤?

童超离开后,苏娜立刻坐到李薰旁边,挽着哽咽的李薰小声安慰。

苏娜亲近李薰在情理之中。

首先,单娆上楼休息了;其次,李薰是苏娜顶头上司的妻子;最后,苏娜总不能去拉着苏以说话。

苏娜心里十分清楚,若不是仗着已经入职有道集团监察部,眼前这个小圈子对自己的排斥力会比现在大得多。

结果,因为刚刚说到过李薰李裕结婚时的事,聊着聊着苏娜就跟李薰提起她和陈建“五一”的婚礼,问李薰新婚蜜月去的哪里,说她正在为蜜月行程犯愁。

苏娜说到这个话题,李薰下意识地朝苏以的方向看了一眼,见苏以正全神贯注地帮大家倒咖啡,李薰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窗外暮色降临时,众人起身告辞回酒店。

出门前,苏娜看着苏以问:“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苏以从容地说:“我暂住在这里。”

苏娜听了,没敢看边学道的表情,拉着陈建朝电梯走去。

等电梯的时候,苏娜感觉自己的手被陈建握得生疼,她强忍着,没有出声。

也许是最近一周招待照顾夏童两家实在太累了,加上借车给童超引发自责内疚等压力性情绪,一直到楼下的人告辞离开,楼上的单娆都没有醒。

关上房门,边学道上楼看了一眼单娆,见单娆呼吸均匀睡的很沉,他轻手轻脚地退出卧室。

下楼,苏以正拿着垃圾袋收拾客厅。

边学道走过去说:“我收拾吧,你上楼休息,这几天都累够呛。”

直起身盯着边学道看了两眼,苏以把垃圾袋交到他手里说:“简单收拾一下就行,明天我彻底打扫。”

说完,苏以转身上楼。

五分钟后,把客厅整理完,边学道走进洗浴室冲澡。

这个也是春山习俗,参加完葬礼的人,当天一定要洗一个热水澡,意思一切不吉利的东西都被水冲走。

冲完澡,边学道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顺着楼梯走上楼顶露台。

看房时,这套公寓最打动边学道的地方就是露台,所以每次到旧金山,边学道都要上露台坐一坐,望一望,静思一会儿。

推开露台的门,他看见一个窈窕背影。

是苏以!

轻咳一声,苏以回头看过来,边学道视力好,看见苏以耳朵里塞着耳机。

拿下一只耳机,苏以看着边学道手里的啤酒问:“上来喝酒?”

边学道点点头,指着自己耳朵问:“在打电话还是听歌?”

苏以干脆地说:“听歌。”

“啪”地一下打开啤酒,边学道问:“什么歌?”

“《Somewhere Only We Know》。”

“这歌我很喜欢。”边学道说。

看着边学道手里的啤酒,苏以说:“要不你请我喝酒,我请你听歌?”

边学道听了,笑着把手里的啤酒递向苏以:“正好,我还没喝呢!”

接过啤酒,苏以把一只耳机递给边学道,说:“童叟无欺。”

——“I'm getting old and I need something to rely on,

(我变老了,需要一个依靠)

So tell me when you're gonna let me in,

(告诉我,什么时候你才能收留我呢?)

I'm getting tired and I need somewhere to begin,

(我日渐疲惫,需要重新开始)

I came across a fallen tree,

(我路过一棵枯萎的树)

I felt the branches of it looking at me,

(我感觉它的枝叶在凝视着我)

Is this the place we used to love?

(这是我们曾经爱过的那个地方吗?)

Is this the place that I've been dreaming of?

(这是我一直梦着的地方吗?)”

一遍唱完,耳机里紧接着传来前奏声,原来苏以在单曲循环。

正好前一遍边学道只听了半首,于是他没摘耳机。

听着歌,边学道问苏以:“你也经常上来?”

“嗯。”

“看风景?”

“想事情。”

耳机线长度有限,所以此时边学道能清晰闻到苏以身上的香气和啤酒的味道,眺望灯火辉煌的旧金山,边学道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想什么?”

喝了一口酒,苏以无声笑了笑,说:“想的都是不能发生的。”

“比如呢?”

“赤道能留住雪花吗?”

“还有吗?”

“能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吗?”

作者感言

庚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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