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成天乐外出行游时,带着盛龙的次数是最多的,在采集炼制陆吾神仑丹的过程中,盛龙的出力也最多。对于一个以驱使妖修为目的的团伙而言,对盛龙下手的价值也最大,假如成功了,对万变宗的打击和影响也最大。
众人都明白这些道理,所以异口同声。成天乐点头道:“假如孔翎真的对盛龙有想法,而且付诸行动,那我们就得想办法解决麻烦了。假如我不在苏州的话,訾浩,这件事情就由你来安排、用你的风格去解决。”
訾浩:“没问题,交给我保证搞定!……回头我就找盛龙聊聊,先打个预防针。假如哪天孔翎真这么做了,就印证了我们今天的判断,盛龙自知该怎么应对。”
……
成天乐在苏州开会做各种安排,而旋极派长老苏渔隐仍在杭州游山玩水,却不知一举一动都被梅兰德所掌握。等他游玩得差不多了,这才动身经浙江前往福建,去武夷深山中的宗门道场复命。
苏渔隐的身份是外堂长老,平时并不驻守宗门道场,而是住在武夷山市的市区里。各派修士也需涉足红尘,而传统的宗门道场大多在深山隐秘之处,因此洞天之外也要有与世间结缘之所。众弟子于山外红尘中也有往来居所,在世间经营各种产业。
苏渔隐并不太喜欢回旋极派的宗门道场,也不太喜欢翻山越岭穿越那么多险峻的路途,还是住在繁华红尘中感觉更舒服,平时闲暇时可以去各处游山玩水品尝美食。他的长辈就是旋极派门人,自幼得传法诀筑基、修行入门,十九岁就成了旋极派的正式弟子。
而今年他已经七十出头了,四十多岁才历风邪劫成功,如今的修为仍然是御形之境,这一世恐难有大成之望。但因其资历,这么多年后倒也混上了一个外堂长老的司职。旋极派的规模不大、弟子不算很多,所以人尽其用,苏渔隐专门负责与各派同道的结缘以及迎来送往事务。
比如世俗中的某些单位或者科室,一个科长四个副科长,往往有那么一个副职并无实权,挂个虚衔专门出席各种会议。有很多说不上重要或者不重要的场合,总得去个领导,象征着有关单位也列席了。苏渔隐在旋极派扮演的大致就是这么一个角色,这次成天乐在苏州聚集一伙妖怪开神丹会,也是他代表旋极派去参加,当然了,他还另有私人目的。
苏渔隐修为难望大成,如今精气神已早过巅峰,但他毕竟是一名修士、旋极派中的长辈,修炼了这么多年也有所成就、掌握了神通法力。比之一般人,他日子过得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舒服,这么大年纪几乎没有病痛之患,身轻体健比小伙子还要精力充沛,平日四处闲散行游,也是逍遥自在,足以令世上大部分人羡慕。
假如没有被成天乐等人发觉出他与李逸风之间的事情,苏渔隐这辈子也会舒舒服服地继续过下去。但他心中也总有遗憾,至于在遗憾什么,恐怕只有自己才清楚了。
这天,当他经过换骨岩一带走入武夷深山,前往位于桃源洞附近的旋极派宗门道场时,不禁暗暗又皱起了眉头。他修炼多年自然也法力不弱,能施展神行之法穿越深山绝壁,但武夷山的地貌太特殊了,那么多拔地而起的石峰、那么陡峭的落差,走过去也不轻松啊。
若无必要,苏渔隐越来越不喜欢进入深山的宗门道场,那与世隔绝的洞天中哪怕美若仙境,枯坐其中也会觉得凄清,生命仿佛也没什么意义,他更喜欢山外红尘的各种感觉。修炼了一身神通法力,不是没事登临绝壁用的,最大的价值是去享受生活。
他的名号叫“渔隐”,不是自己起的,却有自己的理解。隐则隐于市,渔则渔取红尘之乐,这才对得起这么多年的修炼嘛。有这种心态,所以他施展神行之法走在平常人根本无法穿过的峰峦间,尤其觉得累,而沿途的美景早已看过多少遍了,无心再赏。
如果从地图上看,苏渔隐的进山路线与杨林所走过的路大致平行,中间隔了几座山。从最近的地方找最好走的路到达宗门道场,以他的速度天亮发出也要走到黄昏日落。
午后山间下了一场雨,岩石湿滑道路泥泞,这让苏渔隐觉得很不舒服,也后悔没有带伞。他运转法力使雨丝不沾湿衣服,也尽量不让淤泥沾到鞋上,想寻一个地方避雨,便走入密林到达一片崖下,找到了一个很干燥的山洞。
苏渔隐走进山洞里,光线变暗的同时莫名眼前一黑。这是天黑了吗?不,是中了别人的法术暗算!他刚反应过来抽出法器,后脖子就挨了一下晕了过去。他在讨厌天气,嫌这场雨来的不是时候,关心身上湿不湿、鞋上有没有泥,结果根本没察觉到梅兰德的偷袭。
苏渔隐可不是在挣扎求存中长大的山野妖修,他十几岁就是旋极派中的一名修士,除了修炼中的劫数考验,并没有吃过真正的苦头。如今年纪越大在修行中的遗憾就越多,但辈分也越高、日子过得越来越舒服逍遥,他在前往宗门道场的路途中根本就没有任何警觉。梅兰德有心算无心,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苏渔隐醒来时,抬头看见的是一片岩石洞顶,他置身于一个很深的山洞深处,光线十分幽暗,如果不是目力超过常人根本看不清楚东西。他想动,却发现被人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法,一身神通法力施展不出来,如此还不算,还被五花大绑就跟个粽子似的。
苏渔隐仰面躺在地上,身边坐着一个人,只能看见他的侧后方轮廓,手中正在把玩一柄短剑,黑暗中隐约闪现着锋利的光芒。苏渔隐惊呼道:“你,你是何人?”
那人并未回头也未回答他的问题,似是微笑着说道:“苏长老,你终于醒了?”他的声音有些缥缈,听不太清晰,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语气却很温和,仿佛在问候一位躺在病榻上的老友。
说话的同时,那人剑交左手,伸右手轻轻地在苏渔隐的左大腿上拍了一下。这动作很自然,就像两个关系十分亲近的人之间熟悉的举动,可苏渔隐却感觉一阵撕心裂肺、敲骨裂髓的剧痛瞬间布满全身,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瞬间就活生生的痛晕了过去。
人对于时间的感觉在不同情况下会有差异,比如几分钟时间内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却感觉梦里经历了很久。苏渔隐在昏迷中也一样,其实也不过是几分钟,冷汗尚未干,他却感觉已过了很长时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再度醒来。
上次还问了一句话呢,这次他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只听那坐在黑暗中的人又微笑道:“苏长老,你又醒了?”仍是很自然的轻轻挥手一拍,拍在了他的右大腿上。
苏渔隐虽不是习武出身,但也修炼有成,清楚这是武道高手所施展的内劲,表面上看仿佛毫无伤痕,却能让人筋断骨折、腑脏碎裂。可是苏渔隐根本动不了,也不清楚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随即在那无法想象与忍受的剧痛中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晕厥仍然只是几分钟,可苏渔隐再度醒来时感觉却格外漫长,恍惚中像是过了几天几夜。他已明白自己遇到的是会家子,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这么做?他很恐惧,恐惧得难以形容,唯恐那人莫名其妙的再动手,赶紧开口说了一句话:“道友,我是旋极派长老苏渔隐!”
那人很温和地笑道:“是啊,我知道你是谁。”然后顺手又是一掌拍落,这回是拍向他的肚子。
苏渔隐只来得及哼出半个“不”字,就觉得全身仿佛都碎裂一般,这是他一生从未感受过的痛楚啊,当场又晕了过去,五花大绑的身体已如一摊烂泥般软在那里。又不知过了多久,苏渔隐终于在浑浑噩噩中苏醒过来,感觉身体是麻木的,甚至弄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活着、受了多重的伤?
无边的恐惧袭来,元神都在战栗,苏渔隐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不敢大声喘息,悄悄地睁开眼往旁边瞄去,那人却没有坐在原先的位置。再抬起眼皮艰难的往前方看去,在洞口处传来的亮光中,那人背朝着他站着。
“苏长老,感觉怎么样啊?”那人能感觉到苏渔隐醒来,头也不回地问道。
苏渔隐已经完全懵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人让自己给遇到了?这人是高手,却也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他偷袭并劫持了自己,却什么都不问,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施展重手法将自己打昏,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仿佛没有任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