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眯起眼睛道:“如此说来,这王喜真是一号人物,既有翻云覆雨的手段,又有建立‘鬼画符’的能力,还有天下无双的剑术……被你这么一说,本上人心中都有些发痒,颇想见识一下了!”
韩元泰进一步解释道:“大乾历代君王,倘若是一心修炼,就会将军国大事交给亲信的宦官来处理,反过来说,如果君王一心扑在朝政上,为了避免自己死得不明不白,却也会豢养死士,训练‘大内高手’之类充当保镖,而日夜在他身边服侍的太监,就是‘大内高手’的最好人选了!”
“所以,大乾王朝一千年风风雨雨下来,既涌现出不少权倾朝野,善于玩弄手腕的权宦大阉,却也有不少大太监,拥有相当强悍的实力!”
“雷乾门崛起,建立大乾时,曾经消灭过上千个宗派,这些宗派的秘典和法宝,大多都纳入王族的私库,天子从里面拿一点出来给身边的太监修炼,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而这些太监既没有门派,又没有后代,有什么修炼心得,或是创出什么奇功绝艺的话,还能传承给谁呢?自然是传承给身边的小太监了!”
“就这样,大太监传小太监,小太监再传给小小太监,经过几十代太监的代代相传,他们却是糅合了数百个前朝宗派的修炼精髓,总结出了一套专门适合自己不阴不阳、五体不全的残缺之体,诡秘至极的法门,唤作‘天幻凝阴’!”
“这王喜,便是集几十代大内高手修炼精华于一身的大成者,将‘天幻凝阴’秘法修炼到至高境界,万千神通,无所不精的巅峰强者!”
“王喜之前,绝大部分太监都藏匿于深宫六院之内,并未在修真界抛头露面,只是充当皇帝的保镖,并辅助皇帝修炼。”
“他们五体不全,天生自卑,一代代传承极为阴私,竟然从未被外人察觉!”
“直到王喜强势崛起,权焰滔天,众多修炼宗派这才知道‘天幻凝阴’的存在,才发现深宫六院中的阉人高手,已经强到这种程度!”
“王喜潜伏爪牙数十年,对大乾修真界卑躬屈膝,效顺到了极点,所图谋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尽最大可能挑动大乾修真界的内乱,削弱各大宗派的实力,甚至想方设法令元婴强者们同归于尽,或者是让他们去追求虚无缥缈的长生不死和破碎虚空,从而,为天子真正掌控天下,铺平道路!”
李耀笑道:“如此说来,王喜还是个大大的忠臣了?”
韩元泰嗤之以鼻道:“他对启元皇帝,或许真的是忠心耿耿,而他的部分目的,也的确达到了!但是这样一来,弄得大乾修真界四分五裂,明争暗斗愈演愈烈,却是给白莲教、混天军和我们云秦人的崛起,创造了大好机会!这么说的话,王喜究竟算是忠臣,还是奸臣呢?天知道!”
李耀一想也是,天子想要收拢权力,就必须要削弱地方上的宗派,但地方宗派太过削弱,不免令整个大乾都奄奄一息了,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轻易动用不得。
李耀继续问道:“各大宗派就这么听王喜的话,王喜让他们自相残杀,他们就自相残杀么?”
韩元泰道:“一方面是王喜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的手段实在太高明,但更主要的,各大宗派上千年来积累的矛盾,彼此在‘财地法侣’四者上的争夺,早已达到极致,完全无法妥协!”
“各大宗派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王喜不过推波助澜罢了!”
李耀冷笑道:“我常听人说,我们巫南是化外蛮邦,巫蛮修士也是茹毛饮血,生性凶残的野人,而他们中原修士却讲究中正平和,以德服人,大仁大义的道理,没想到竟是如此!”
“以德服人?哈哈哈哈!”
韩元泰拍着大腿大笑,“不知上人是否听过一句话,‘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哪怕普通农夫得到了一柄吹毛断发的宝刀,都忍不住要跃跃欲试,喉咙都会粗些!更何况每一个修炼宗派,都豢养着一大批不事生产、一心修炼的弟子!这些弟子一顿饭要吃半头牛,一拳头下去可以砸开一块大青石,飞剑一出,瞬息间可以削掉三五颗脑袋!偏偏除了打人杀人之外,什么都不会,也不屑于去学去做!不把这些血气方刚、桀骜不驯的弟子放出去争斗,难道留在宗派内唱大戏么?”
“以德服人?真要以德服人,豢养这么多不事生产、只知杀戮的弟子干什么?‘德’是吃不饱肚子的!”
“反正,这里面的道理也和那‘玉晶子’的道理差不多,一个修炼宗派豢养的弟子越多,就需要越多的‘财地法侣’之类资源来供养他们,而想要夺取更多的资源,就又要豢养更多穷凶极恶、如狼似虎的弟子,又是一个没完没了的怪圈!”
“所有宗派,都陷入到这样的怪圈之中,谁若是想跳出这个怪圈,没有足够的武力来保护自己的山门,就会被别人一口吞掉!如此恶性循环,就造就了这个腥风血雨、无情无义、没血没泪的年代,什么以德服人,放狗屁而已!”
李耀默然无语,思索良久,长叹一声:“听你这么说,那‘王喜’最后是失势了?”
“没错。”
韩元泰点头道,“正所谓物极必反,王喜图穷匕见,锋芒毕露之后,虽然一时间镇压了天下诸多宗派,但先前在他挑唆下变得四分五裂的大乾修真界,却是在暗中,勉强团结起来。”
“而且,随着修为提升、权势扩大、受到无数宗派的吹捧和迎合,王喜自己的心态,或许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甘心充当启元皇帝的傀儡。”
“之后,大乾修真界、王喜和启元皇帝这三方之间,究竟上演了一番何等惊心动魄的好戏,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王喜权焰滔天,威慑天下将近十年,直到去年初的时候,他的大靠山,启元皇帝却莫名暴毙了!”
“王喜对启元皇帝或许真是忠心耿耿,从未想过要背叛,但是对新帝就未必了,甚至有欺新帝年少,反而要将新帝当成自己傀儡的意思。”
“这一次,他却犯了和过去修炼宗派同样的错误,太过小觑了新帝,却不知这位少年天子胸中的沟壑,丝毫不比他少多少,更不是甘于屈居人下,当个傀儡皇帝的人物!”
“王喜再强,亦要借助天子王气,才能所向披靡,这也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意思。”
“天子和大乾修真界都反对他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的,十年苦心经营,便在启元皇帝暴毙之后的半年内彻底崩溃了!”
“不过,此人终究是天下无双的超一流剑手,又心思缜密,深谙狡兔三窟之道,失势倒台之后,不等天子和大乾修真界的追杀,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但王喜自己逃之夭夭,他还带走了天子私库中的大量法宝、秘典和丹药,以及十余年间积累的金银财宝,更重要的是,通过暗杀刺探组织‘鬼画符’搜集到,天下各大宗派的阴私把柄!”
“法宝、秘典、丹药和金银财宝,或许都不重要,但是这些臭气熏天、见不得光的隐私把柄落到王喜手中,却令各大宗派都如鲠在喉,芒刺在背!”
“是以,现在王喜已经成为整个大乾修真界的公敌,没一个宗派不想要他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只可惜他们连王喜究竟躲在哪里,都一无所知啊!”
“大太监王喜、白莲圣母万明珠、混天王戚长胜,还有我家兄长,云秦摄政韩拔陵,就是目下最令大乾头疼的四个人物,被大乾并称为‘四凶’!其实,若非大乾修真界四分五裂,内斗不止,自取灭亡的话,这‘四凶’再凶,又怎么掀得起半点波浪呢?”
李耀心中默默计较着,沉吟半天,又问:“紫极剑宗和凌家,真是王喜一系的人马么?”
韩元泰笑道:“王喜倒台,牵扯甚多,大乾修真界以朝廷为战场,重燃内斗的战火,‘阉党’的帽子漫天乱飞,还不是党同伐异,构陷污蔑那一套?”
“真要说阉党的话,王喜权倾朝野那十年间,哪一个宗派不是和他虚与委蛇,没有一点千丝万缕的关系呢?真要是一根筋和他对着干的宗派,早就被他联合别的宗派给灭啦!”
“紫极剑宗么,算是他们倒霉吧!”
“王喜是超一流的剑修,自然醉心于剑道玄妙,而紫极剑宗则是天下第一剑派,当然有无数剑典珍藏,和出名的剑修强者!”
“因此,王喜大权在握时,时常去紫极剑宗切磋剑法,探讨大道,以他当时的权势和修为,紫极剑宗难道还能让他吃闭门羹吗?”
“所以,在明面上,紫极剑宗不免和王喜走得亲近了些。”
“王喜倒台之后,这便是紫极剑宗的大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