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吴做出个夸张之极的态势,抬起头,鼻翼微扇,死命的吸几下气,“这里的味道,和柳儿岛的味道一般无二,要是你上次猜测不错,那这里也该有那密宗药物留在风中——你若来了,那定然又会发生变数,暂且你还是别过来了。”
次话一出,至尊宝自然停下了脚步,想了想,又问:“你真的能确定,便是上次雀儿山药物的味道么?”“这还用说么?”天吴哼哼道:“我这鼻子可不是一般的好用,就算三尺地下的味儿都瞒不住,何况个小小的药物?”
一溜烟跑到了近前,挠挠头断然道:“放心罢!”
“那好,”如此肯定,那至尊宝自然就放了心,推断道“如此说来,白莲教众人本来是要来村子里参加社戏的,可是不知为何因为别的事儿到了此间,然后被密宗之人所杀……只是,那些别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这谁知道啊?”天吴嚷道:“要不,抓个野鬼来问问?”
“那倒是不必了!”至尊宝摇头道:“那别派之人要是密宗一伙的,那么死伤之后定要收拾尸体、救治伤者,所以此处情况看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些人便是白莲教所抓之人,白莲教到此耽搁,怕就是为了查看他们的情况,结果遇上密宗,一并被杀了;要么,这些人便是白莲教的外派弟子,来此相见也是有所事由,同样是被密宗一并杀了……”
天吴哎呀呀几声:“这怎么知道?一个活口都没有,鬼也没有,想问问根本就找不着人嘛……还是召魂吧,试试这么多人里面有没有一个能召魂归来的,问问情形?”
听得这话,至尊宝立刻唾了一口,笑骂道:“你这是想累死我么?一次给三四十人召魂,怕是诸葛大师都不行罢?你呀,再不济以前也算个神仙,怎地凡事除了使用法术,根本找不出别的法子,就连脑子都动不了了么?”
“你还有法子验证那两个猜测?”天吴诧道:“怕是难吧?”
“我呸!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满脑子都是豆渣么?”至尊宝笑道:“我告诉你,要想知道他们是不是被带到这里的,只需要看看他们手脚之上是否有捆绑的绳索淤青,这不就明白了么?要说他们是白莲教属下,那也简单,饮食中谨葱乳一条可是嗅得出来的——你只需嗅嗅嘴里的味道,岂不就知道了么?”
“是么?”天吴径直跑了过去,“我且去看看……”果不然,片刻之后它便在远处叫了起来:“嘿!还真被你说中了,手脚上都有捆缚的淤青,是被白莲教捆来的!”
“那便对了!”至尊宝缓缓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白莲教最近在四处捉拿各派弟子,送往东南某处,我猜测这便是其中一批,也是不巧,白莲教明王坛主来此查看或者接洽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密宗屠戮众人,所以便一并杀了……”说到此,他忽然心念转动想及一事,顿时惊道:“不好!倘若真是这样,那爷爷不是危险了么?他们也被白莲教送往别处,万一碰上了,岂不是性命攸关?”
“这……我们这便去追?”天吴当即便提出一法,可是堪堪出口,却又犹豫:“可是,我们即便想要去追,怕是一时半会也追不上吧?更莫说,现在跟得丢了,却到那里去追都不知道!”再想一想,便道:“要不,我请诸葛大师问问他徒弟,就是那跟着你爷爷的刘、刘……刘什么大师呢?”
“刘辟云刘老头大师,”至尊宝回了一声,这才想起,那爷爷身边还跟着个老刘头呢!他刚才失声喝出,只是因为太过担心八爷安危,现在想起老刘头,心里顿时便安了——那老刘头在鬼市的时候一直装疯卖傻,看似没甚本事,后来也是在那诸葛大师门下学习的时候,闲话中才得知了他的能耐……
刘辟云入门甚早,拜师甚至比诸葛大师的两个亲生儿子诸葛壬、诸葛己还早得数年,学得早些,自然出世也早些,不足三十便出师入世开始在尘世间行走,降妖除魔、捉鬼拿魂、驱尸赶骨、斩穴断水,甚至顺带也惩戒了些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不恕、不孝不悌之人,一时之间帮人无数,给师门挣回了莫大的脸面阴德……可也正因为如此,那世间阴阳万物之间被破坏不少,积累了累叠沉重的因果,致使自己阴德有亏,命数坎坷万难,最后不得不避祸雀儿山,求个清静半世罢了。
虽然不曾说过他本事如何,可从诸葛大师口中提及他所收服的异兽便能窥斑而知全豹,傒囊、琴虫、軨軨、猪婆龙、土蝼俱是稀罕之物,却在他手中都尽数折了……有他在,那王八月焉能有事?
想到此节,心中顿时渐宽,又朝那白莲教死得遍地的尸体看了几眼,不敢靠拢也就说不上细细查看,只能罢了,转身与那天吴朝着小村归去。
如此不急,归程自然便慢了些,等他到那左近之时,已经有三五结队的临村他乡之人嘴里哼着戏文,手里拿着玩物,背上再背着个孩子,各自归去。听他们口中闲聊,自然就免不了提到白莲教活神仙未到之事,说是村长与村里几个大户为此还掰扯了半响,闹得气呼呼的走了。
社戏已然完了,白莲教众人未到,那掰扯一番是免不了的——可这些与至尊宝无甚关系,现在他所要做的,不过是找到玉笙烟,然后与她一道尽快赶去白莲教总坛找到令牌,随后前往下一处……
倘若密宗也要前去,那倒是可以想法子探一探究竟!
至尊宝一心想要快些把此事了结,然后赶路,谁料事儿并非他所想象的那般——等回到那义庄一看,玉笙烟并未在内等候,包裹、马匹俱在,但是偏偏人不在内,也不知去了何处。
他心中生疑,在房里转了两圈,刚说出门去寻,那看义庄的老头儿已经拎着壶老酒,嘴里叼着根竹签,满嘴哼着小曲推开了庄门,一见他便嚷道:
“哎呀,你可算是回来了!”
“老爷子你找我有事?”至尊宝见状便停驻发问:“怎么?”
老头子摆摆手,“不是我找你有事,是和你一起那个女娃子找你,”他摇摇晃晃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口中道:“我今天在社戏场上遇见她了,女娃子说有个什么事儿急着去办,又说怕你回来找不着着急,这便随手写了个条子叫我带给你……等等,我找找……”伸手在怀里袖筒之间一通摸,嘴里还嘟囔着:“不会丢了罢?分明记得是塞怀里的啊……那里去了……”
这一说搞得至尊宝心中焦急,又不好催促,只能坐在那处等他翻找,可是这老头儿分明是在社戏上已经喝得有些高了,左右半天愣是没翻出来——正在急躁之时,天吴所变的那小犬忽然跑过去,在他裤筒边咬住一物,然后朝外一拉!
从那裤脚筒子里拉出来的,正是一张写了小字的黄纸。
那老头儿一看,猛然一拍脑袋歉道,“哎呀,原来在此!我塞在腰间的,不知是不是用力得猛了,所以塞进了裤裆里,呀呀,可真是对不住……”至尊宝哭笑不得,只管嘴里含糊应着,不多管,便把那黄纸细细看来。
上面所书正是玉笙烟字迹,寥寥数语而已:
‘突有事端,救人为上,归来之时请来村外破庙碰头——玉。’
“村外破庙?”这样一提至尊宝想了起来,两人来时似乎曾路过某个废弃的小庙,看着早已荒废多时,所以当时亦未留意,可是现在她又怎地到了那处?——他心中所想,嘴里便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里又会有什么事端,救什么人?”
“你说的是我们村外面那早没人居的破土地庙么?”老头儿还满嘴正在为刚才是事儿道歉,可是一听这话便接了话头,“怎地没人?就在前不久,那里住进了个要饭的花子,看模样倒是年轻俊俏,可是整个人像没骨头般的,在地上坐都坐不住,只能瘫着;还有,那花子脑子也有问题,常常在没人的时候自言自语,倒是骇人得紧——他又怎地了?”
听那老儿之言,至尊宝这才恍然大悟,心道怕是那玉笙烟发了恻隐之心,去为那花子治病救命之类——可这些事儿不便对老头儿明说,也只能假装不知道的嗯嗯啊啊几声,嘴里说着不着边的闲话,出了义庄大门。
出门之后他径直便沿着村里大路朝外而去,一路上也不和那些晚归之人闲话,只是赶着,不多久已到了荒野之处,那破庙便堪堪出现在了面前。
透过那洞开的破门,远远也就瞧见了内中情形——只见玉笙烟正半蹲在地上,看似在调配个什么东西,而她身侧不远处破席上躺着个半死不活的人,看不清面目,只瞧着那三火隐隐约约,似燃似灭,犹如那风中残烛一般行将就木!
“唉!救得一命是一命吧,”至尊宝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何缘故,救不救得……”说着话,这便想要近前——可是他刚刚迈步,忽然眼角瞄着那庙顶上不知什么东西猛然闪了过去!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