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很快就来了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还有一些别的地方的人——
俱乐部的人也十分惊讶。
因为在他们看来, 先动手的是来闹事的人, 江丰谷江大少爷才是被打的那个人,就算报警也是他报。但他是这里的熟客了, 大家都很清楚他的脾气性格, 他是最不可能报警的。
因为在这样的人看来,不需要法律, 他想要做什么都能够做到。
有一回江少爷在这里跟人动手,曾经有不懂事的新员工慌里慌张的报了警, 结果得到的不止没有夸奖, 还被江少爷嘲讽地抬不起头来。
“自己懦弱无能的人才想着要报警让警察来帮你维护什么公平正义, 可笑不可笑啊?这跟小孩子打架打不过找老师评理有什么区别?你是小学生吗?就算你是小学生,难道以为老子也跟你们一样了?我是需要找警察来做帮手的人吗?谁敢打我,老子千百倍的打回去!让他心服口服!”
而且这个俱乐部来的人大多是江丰谷这样的, 这样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多,在俱乐部的老员工都知道, 他们反而是最讨厌报警最讨厌把事情闹到让家里的大人知道的人。
不管什么事,他们都要自己解决。
事实上,靠着自己解决, 好几年了江丰谷也从来没有吃过亏。这还是头一次他被打成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刚才从监控上看到江丰谷挨打的画面的时候,监控室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
经理带着人过来,也压根没想过报警。
所以……
这些警察是哪里来的?
穿着制服板着脸的人进来, 当然是直接就开始查谁是报警的人、谁是最先动手闹事的人——
郭静默默地站出来:“您好,是我报的警。这里有事情的全部经过。”她说着,将自己的手机递了出去。
江丰谷突然在保安后面破口大骂:“你他妈找死?!报你妈警!你们几个!给老子等着!赵妍这几个都是你朋友是吧?你们给我走着瞧。”
警察原本看他被打得最惨,一时没认出这是最近名声大噪的轮女干案主犯江丰谷,还想要去问问他的情况,需不需要去医院,结果他这一骂,人家也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再一听他口中骂的赵妍。
这名字别人不熟,但建安小分局的警察们可是非常熟悉的。
因为最近这个案子早网上闹得很大,纸媒也开始纷纷传播,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力,犯罪事实清楚,可偏偏主犯的背后也的确有人,他们刚抓了人上头就有人打招呼了。
案子其实根本不用怎么调查就很清楚,证据也有,但是他们基层的小警察根本没有任何话语权。尤其在建安这种满地权贵的地方,他们说了根本不算,甚至局长说了也不算。
一层一层的领导太多。
在这样的地方想公事公办太难了。
最后拖延着说是调查调查再调查的,被拘留的江丰谷等人过了七十二小时的行政拘留时间就被放出去了,案子继续调查取证。虽然限制了他不能出建安,但是有什么用?所有办案的警员们都很清楚,限制不限制的对江丰谷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今天这不就是了么?
当着警察的面,他都敢这样大放厥词。
在场穿制服的没有一个不觉得心里憋屈的——可是有什么办法?
听到江丰谷的话再看到那边面无表情的女孩,这案子怎么回事警察一清二楚,他们心里都对赵妍充满了同情,可却不知道自己能够帮到她们什么,因为这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
甚至还要在这种时候,“公事公办”“按照规章制度,第一时间将报警的人、以及这一次的打架斗殴事件参与所有人都带回警局去做笔录调查。
在商夏要被带走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的赵妍反应过来了:“不能去!”
她也很清楚,既然江丰谷能被放出来,至少说明网上说的他有背景的事情是真的。他敢这样当着警察的面放狠话当然也是有所依仗的。那毫无背景的商夏进去后,真的能得到公正对待吗?
商夏却对着她摇了摇头。
已经被警察扶着走了几步的江丰谷猖狂地哈哈大笑起来:“再牛逼一个给我看看啊!看看是枪厉害还是你的手厉害!今天是小爷我大意了,你们都给我等着。”他说着,目光嘲弄地一一扫过赵妍商夏和郭静,甚至帮忙说了一句话的罗凯也没有放过。
罗凯被这他一看,原本挺起的胸膛忍不住缩了一下,但他看到前方冷静无比的商夏后,立刻再次挺起胸膛,对着江丰谷也随意地笑了笑,意即——你来啊!谁怕你是孙子!
后来俱乐部的保安们也动了手,因此也都被警察们带走了。
一大群人拉了老长的队伍走在俱乐部的走廊里,刚刚到了外面大厅,就听见洪亮如钟的笑声——
“哈哈!你这老小子!我这特意带你过来的你还不领情!”
商夏目光闪了闪,转过墙角一看,站在那里大笑的不正是她在这里的师父马老爷子么?
他难得穿了一身玄色的中山装。
一群人站在那里,商夏一眼就看见了马老爷子,因为他整个人站在那里腰背挺直,一点儿含胸佝背都没有,看着就十分有精气神,在人群中只有他头发白花花的,还精神抖擞,非常显眼。
马老爷子已经快要过百岁生日的人了,眼神也一直都非常好,商夏她们走出来的一瞬间,还在说话的他就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关门小弟子——
当然了,他就是为了她来的。
能一眼找到她也不出奇。
他说了一半的话忽然打住了,等人询问后,他示意身边的人看向身后:“这是怎么了?”
恰巧今天出警的警察当中也有一个是认识马老爷子的。
这人叫马奔腾,五百年前跟马老爷子是一家,当年马老爷子为国争光名声鼎沸的时候,马奔腾他们全家都因为这位先生姓马而骄傲过。虽然后来老前辈年纪渐渐大了,没怎么再见到他,但是以前这位老前辈在电视里偶尔出现,跟大领导握手什么的,马奔腾还是记得的。
马奔腾全家都是公安系统的,但他们都在外地,以前也知道建安这里做个基层小警察难,马奔腾作为他们家这一代最有出息的一个,被家族给予厚望,难得有机会,就想着在建安闯闯。
可这几年待下来他是从精神到肉/体都觉得憋屈极了——
他已经快要待不下去了。
当初考了警校,进了公安系统,他是抱着维护法律、维持正义,做一个好的人民警察的信心来的。但是在建安,想要做到这些太难了,事实上,想要做事都很难。
只有小老百姓的事情,他们局里可以做主,但在建安就连单纯的小老百姓的案子这里都很少。
因为住在了首府的人,大多往上面找找都能够找到关系,找到人帮忙说话。他们明知道不对,也只能听领导的,草草了事,稀里糊涂地结了案把人放了。
曾经有一个喜欢打老婆孩子的男人,老婆几次三番被打到骨折骨裂以后报案,她是真的要告丈夫的,因为起诉离婚离不掉,没有办法,只想告丈夫故意伤害让他去坐牢。
那个女孩子的照片可以看到非常清秀,但结婚后一直在遭受家庭暴力的她已经完全看不出照片上那个清秀女孩的样子了。她惊惧不安、听到人稍微大声一点说话都会发抖,也害怕强光……
警局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女孩是真的想离婚,她才不到三十岁的。
马奔腾作为一个大男人,一直很看不起仗着力气欺负弱女子的人,他也想帮忙,可是无能为力,因为那个男人家里有关系,能找到领导,连立案都做不到,警局的同事们去劝和都劝不下去。
因为那个女孩子那么凄惨,那么绝望,他们明知道她在遭遇什么,却帮不了她,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劝她再给丈夫一次机会,回家去好好过日子,她的丈夫以后会改的。
可是他们见过这样的案子无数个了,家暴男基本都是不会改的,打死了人他也不会改。
最后那个女人又一次被打到骨折,住院期间绝望的从十八楼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从此以后,马奔腾终于不再对这个地方抱有希望了,他近期一直在活动着想要调走,只是这个地方不好来,也不好走,一直还没成功而已。
江丰谷这个案子也让马奔腾和同事都觉得憋屈,可憋屈也只能憋屈着,这小子这几年犯事无数,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嚣张是有原因的,警局里都知道这小子后台有多硬。
他们讨论过,这个作恶多端的恶霸什么时候才能被绳之于法,结论是他家的人没有下马前,都没有希望。
今天原本有人报案,他们一听到地点就知道又是不好惹的人,大概又要和稀泥,所以过来出警的人也比较多。
果然就看见了江丰谷,和最近这个引起全社会关注的案子的受害人——
江丰谷也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当着警察的面也毫不收敛,张狂又霸道。
原本他们还想着,这个案子热度持续了这么久,闹得这么大,他多多少少会有点害怕的,结果完全不会。
江丰谷家里的人这些年将他保护的太好了,他从来没有吃过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
马奔腾带着所有涉案人员走的时候,心里已经在替据说是最先动手的商夏担心了——虽然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女孩,今天只是第一次见她。
不过出来见到马老爷子的时候,他是真的,有一种热泪盈眶、热血沸腾的感觉!
他从在建安做警察办的第一个和稀泥的案子以来,就一直在等这一刻,真的是等的都快要放弃了,信心渐渐没了,体内的热血都渐渐要凉了啊。
终于等到了!
马奔腾和同事们每一次放走明知是罪犯的人的时候,每一次放走江丰谷的时候,他们都在心里默默地想,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才会惹到惹不起的,来头更大的人,让他的家里人也保护不了他?
至少这个国家不姓江、建安比他家更厉害的人也不是没有。
他这样惹事,迟早会惹到硬茬子,到时候自然会被收拾、或许能让全家都落马不是吗?
在建安工作多年的老警察们,都是这样在夹缝里办案子,抱着这样的希望干活,。不然早就干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江丰谷被家里教过,还是他运气好命不该绝,所以这些年虽然大事小事犯了不少,但一直都没有像马奔腾他们期盼的那样,惹到过惹不起的人。
可是今天!
马奔腾看见了马老爷子!
他忽然就觉得看到了希望。
马奔腾少年时曾经把这位先生当成自己的偶像,很长一段时间都像个追星族一样查看着他的所有事迹,所有说过的话的。
他记得,马老爷子一直都是个嫉恶如仇的人。
当年曾经在一个犯案现场,亲手打死过一个连环杀人案的罪犯。
私下有人问起的时候,他曾经说过:“这样杀人无数的人,让他被审判后一枪打死,太便宜他了。死得这么舒服,那是有德之人才应该有的待遇。如果在古代这样的人被抓住大概要被凌迟或者腰斩的,那叫死无全尸。他凭什么死得毫无痛苦?”
当时还在中二期的马奔腾看到这段话只觉得犹如惊雷一般,让他反复在本子上抄了好久。
而今天,他大概见到这位童年偶像的同时,也要等到自己心情期待已久的那一幕了。
果然——
作为五百年前同一家的马老爷子,没有让马奔腾失望。
马奔腾能够认出马老爷子是因为机缘巧合,但是其他人对于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就没有任何印象了,顶多就是个精神不错的糟老头儿而已。
比如江丰谷这样的,他出生的时候,马老爷子已经渐渐隐退不再出现在人前了。
面对这样不知所谓突然冒出来多管闲事的人,江丰谷当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好态度。
听见马老爷子问,其实人家也没有问他,只是问自己身边的人而已,然而此时的江丰谷心情不好,他又耳聪目明的,立即就听到了马老爷子问的那句话,当即冷哼了一声:“多管闲事死得早知道吗?快进棺材的老头子不赶紧回家去多喘几口气,在这儿充什么大爷?”
又要进警局,虽然江丰谷知道自己不会有事,但是进去再出来的折腾就很烦了,被家里人念叨也很烦的。
听到江丰谷的话,商夏隔着一群人,和马老爷子对视了一眼。
马老爷子作为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老前辈,当然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孩儿的几句话就暴跳如雷,他只当没听过,扬眉看向身边跟着警察的商夏。
倒是他身边的人先皱起了眉头,看向江丰谷——
那个人不知道是谁,但显然也是认识江丰谷的,看到他那张花花绿绿的脸,再想想他刚才的话,和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这人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
江家这小子是彻底养废了。
在建安这样的地方,养出这种儿子来,江家也不怕给自己招祸?
老来得子,更要精心教养才是啊,否则他们百年以后,这个只会惹事的小子能护得住自己?
这小子这样放任着在建安到处惹事,迟早惹出大祸来让家里收拾不了,甚至家里头也跟着倒霉的。
这不就招上了么。
另外一个跟在马老爷子身边的年轻人连忙侧过身微微弯了腰语气恭敬地说道:“老先生,您老人家要过问这事儿?”
虽然换了一身中山装,但马老爷子还是那个马老爷子,他胡子一吹:“那不然呢?”他随手一指商夏,用恰好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量说道,“你们还不没见过吧?那个是我不成器的关门小弟子,才来建安没几个月。”
他口中说不成器,但周围的人当然不会当做是真的不成器。
别说马老爷子身边的人,就连马奔腾都倏然一惊,转头悄悄地看了被马老爷子指着的商夏——
这姑娘是老先生的小弟子啊!
难怪会动手打那个建安臭名昭着的小恶霸了!
马奔腾在心里叫了一声“好”。
这回这个小恶霸怕是难逃法网了吧?
难怪进来以后看到那小姑娘的身形和风骨、一举一动就觉得跟一般人不一样,竟然是马老爷子的关门小弟子!这身手,保安们说她一个打他们一群,还把江丰谷那个小恶霸给打成那样,他这回是深信不疑了。
本来在这里简单询问过后他和几个同事都还在怀疑,觉得这些保安是像以前一样,跟江丰谷一丘之貉,要帮着他诬陷那个小姑娘呢。
看来这回说的是真话了。
马奔腾的心里越来越兴奋,只觉得久违的那种热血在燃烧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他想要去教场上狂吼着一口气跑上个十几二十公里,一直到精疲力尽,酣畅淋漓!
然而江丰谷还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嘲弄地说道:“老不死的有几个孙子就出来装逼?也不怕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去见阎王啦?”
那边的几个人听得皱起眉头来就要动手。
不等他们有动作,马老爷子就抬手拦下来:“没事,这就叫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让他说让他说,我们一大把岁数了,跟年轻人计较打嘴仗,传出去那才是会被人笑话。呵呵呵呵,没事没事。就是我这个小弟子的事情啊!”
他眉目一整,脸上慈祥又和蔼的笑容没了,变得严肃起来:“我这个小弟子,可是我这些年收的最得意的一个弟子了,那天赋那灵性,谁也比不上。我这个人是最铁面无私最喜欢讲公正的了!这不是有咱们维护法律的人民警察同志在这儿吗?让他们好好查,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要真是我这不争气的小弟子惹了事,那该怎么罚她就怎么罚她。我也认了,她要是敢不认罚,想逃避责任,回头我老头子就亲自动手收拾她。我可没有教过门下的弟子这个。”
“是,老先生。”立即有人回道。
马老爷子捋了捋胡须,点头继续说道:“不过要不是我这个小徒弟的事儿,那也一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定要公正公平,听到了么?”
身旁立即有年轻人说道:“听到了,老先生,一定按您说的做。”
在见到商夏一行人前,马老爷子正在对话的那个人,这才开口笑呵呵地说道:“你这老头子,现在也学会装模作样了啊!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怎么啦?”马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以前你不是脾气跟爆碳似的一点就着么?最护短不过了,只要是你的人,那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给护着,谁说都没用,做错了你自己动手打动手罚,就是不许别人动你的人一根手指头。你那个小弟子姓什么来着?姓陈的吧?刚来的时候不懂事在外头惹了麻烦,不都是你非要护着不许人打不许人骂,都你自己教训么?听说他到现在都还喜欢跟你对着干,故意气你这糟老头子,哈哈。”
马老爷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那怎么了?我护短有什么错了?难道你蒋长河不护短?”
“是是是,我没说你错了,只是你这回怎么不护着啦?这不是你关门小弟子么?还又有天赋又有灵气的,又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你不护着,要是出点什么事就后悔莫及啦。”另一个留着半短不长的头发的老人笑眯眯地说道。
“呸呸呸,蒋长河你少在这儿乌鸦嘴啊!”马老爷子佯装怒骂,“我这小弟子最听话不过了,我相信只要这些警察小同志秉公处理,她肯定没问题。小夏,你自己说,是不是?”
他们两个老人家旁若无人的高声阔语,没有丝毫要避着人的意思,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商夏自然也听见了。
所以听到马老爷子问她,她立即对着师父旁边的蒋长河躬身行礼:“师父好,蒋老先生好,师父向有清名,弟子在外也绝不敢堕了您的名声。”
马老爷子立马又喜笑颜开的:“老蒋你看,我这小弟子不错吧?”
“不错不错。”蒋长河点了点头,“不过你也不要太得意,你这小弟子好是好,就是太乖了点,跟你以前一点也不像啊。要是你年轻那会儿,怎么也不会收个这样的弟子吧?”
“那又怎么样?人老了还不许变的啊?我们都不是年轻的时候啦,凭着一腔热血一把剑在外头闯荡江湖,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时代变了,咱得相信国家,相信法律。我一是信我小弟子的为人不会错,二是信法律不会被权贵趋势,咱们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有什么不好?”
“那倒也是。”蒋长河沉吟几秒钟,再次说道,“咱们都老啦!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想法是该变一变了,尤其是马老头啊,你这变得可真多。要是以前年青的时候啊,你遇到这样的,怕是又要冲上去打人了吧?”
马老爷子哈哈一笑:“你都说了那是年青的时候了,年少轻狂,年少轻狂嘛,谁没个年少的时候?都过去啦!”
“是啊……”
“那咱还继续看吗?”
“当然要继续看,这不才走到门口儿吗?我难道带你来看个大门啊?走走走,往里走!也顺便给警察小同志们让个路,让他们抓紧时间办事去。”
马老爷子话一说完人就动了,他自己动不算完,还拉着身边的蒋长河一起。
他们往前一走,身后跟着的几个年轻人也都跟上拿过来,而且还分成一个跟一个的,分明是打算避开对面的马奔腾等人。
江丰谷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不对劲来了,也闭上嘴不再继续骂了。
两拨人都安安静静的。
马老爷子往俱乐部里面走,商夏一行人面对面的往外走。师徒两个对视一眼,马老爷子立即瞪了她一眼,很快就又错开了眼神。
跟自己的偶像交错而过的一刹那,马奔腾那颗见过无数大场面都能沉着冷静的心都开始加速跳动了,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觉得有点紧张。
有遇到多年没有听到消息、以为已经去世的年少偶像的原因,也有因为看到了可以声张正义的希望的那种激动之情。
因为马老爷子和蒋长河那一段对话,让马奔腾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也更加确定,江丰谷这个案子,终于可以让他们公事公办了。
一群人去了警局里。
从商夏动手,郭静就立即开了手机录音。
手机握在她的手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事实上依照江丰谷的嚣张程度,可能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在意。
总之,郭静的手机录音非常全面,从江丰谷故意刺激人开始,到商夏动手、江丰谷骂人……再到保安来,听江丰谷的话对赵妍这边的人再一次发起攻击。
听得真真切切。
警局的人都知道赵妍和江丰谷的案子,本来按照制度江丰谷根本出不去的,可现在他却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外面,而且再一次对受害者进行口头上的刺激和羞辱——
旁边做笔录的是个年轻的女警官,手机录音听得她目露愤慨。
可她没有跟着马奔腾他们一起出警,不知道马老爷子的事情,所以再愤怒也带着一丝悲哀——因为自己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没办法保护受害人的悲哀。
马奔腾一回来就去找了局长打听有没有上头传来消息。
至于商夏这个打架斗殴的事情,虽然是郭静报的警,但是她们这边也承认了,是商夏先动的手,也是她把江丰谷给打成那样。
商夏自己也认,而且一到警局以后,她就很老实,人家问什么说什么,说她做得不对她也老老实实道歉,警察们都觉得这姑娘很不错,认错态度良好。
江丰谷那张脸看着似乎伤地挺严重的,结果警察带着他去验了伤,发现全都是什么软组织挫伤皮下组织出血什么的,而且保安还带了医生去给江丰谷进行了清理和上药,验伤的时候医生直接说,他都不需要再进行一次清理和上药,这伤口不用一个星期就好了,不会有任何影响。
也就是说,远远没有到可以立案的程度。
马奔腾对于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马老爷子赞不绝口的小弟子,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在警局里呆了好几个小时以后,最后的结果,江丰谷又被关起来了,继续等着轮女干案的结果出来。
对于这个结果,江丰谷显然是不能接受的,他再一次在警局里破口大骂,用词粗鄙,不堪入耳,骂赵妍、骂商夏、骂警察还骂俱乐部的保安经理,总之谁都骂。期间其次还想动手打人,可惜被带上了手铐实行不了。
从他这中气十足,动不动就想动手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医生说的没错,商夏的确没有把他打得太狠,别说几天后了,现在看他都没什么影响。
商夏也被拘留了——按照法律法规,因为打架斗殴寻衅滋事,被拘留一天,交点罚款以及赔偿江丰谷的医药费。
商夏听到这个结果倒是无所谓,反而赵妍一下子红了眼圈。
当时在俱乐部里,听到江丰谷那么不堪入耳的话她都没有哭的。
现在她却一下子红了眼圈,还在极力地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对不起,商夏,都是我连累了你。”
“当时没有保护好你,这次我替你出出气也好啊。”商夏笑着安抚她,“没事,一天而已,当时看江丰谷被我打得滚地葫芦一样,有没有觉得解气一点?反正我觉得挺值得的不是吗?一天而已,明天我就出去了。”
郭静在一旁看着赵妍要哭了,连忙说道:“真没事啊,明天咱再一起来接商小夏就好了。你不知道吧?商小夏曾经在少管所呆了五年的,她很有经验,这一天不算什么,真的。”
商夏也十分配合:“对对对,一天而已,我就当回去怀念青春了。一年多没进去过,还挺想念手里窝窝头菜里没有油的日子的呢。”
“扑哧——”红着眼圈的赵妍终于被她们两个给逗笑了。
看到她笑了,两个女孩也都放下心来。
“没事,你们快回去吧,哦对了,我手机被收了,郭静你给我爸爸打个电话说一声吧?”商夏一边说着,一边用很轻松的语气跟郭静说道,还特意给她使了眼色。
事实上,她也不担心郭静会说错话。
她一向是个很聪明的人。
郭静接收到商夏的眼神就点了点头。
赵妍一听商夏家里会知道她要在警局里呆二十四小时,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起来,就又有点难过:“商夏你不应该冲动的……叔叔阿姨听了肯定会害怕的吧……好好的出门,就来警局了,晚上也不能回去……”
“没事没事!”商夏似乎担心她又哭起来,连忙说道,“我爸妈也习惯了!”
“你——”
赵妍难过的情绪没能保持三秒钟,就又被打散了。
郭静飞快地把她拉走了,走到一半她还回头对着商夏挥手。
拘留所里的商夏认真看了看以后发现,这里跟少管所差别还挺大的,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不用干活,可以睡觉。
而且这里只有她和另外一个人而已。
也是个女的,穿着号子服。
商夏随口问了问,那女的说是因为酒驾被抓进来的,要拘留三十天,她天天在这里头背交通规则,背的都快要疯了,也没见到个狱友能跟她说说话。
商夏来了她还挺高兴的。
商夏:“……”
她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酒驾是不对的。”
那个三四十岁的大姐疯狂点头:“是是是,我出去以后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从此再也不开车了!就是侥幸心理,喝了一点儿,谁知道就遇到查酒驾的……我出去就买个彩票,再也不开车了,真的!”
商夏再一次:“……”
简单聊过几句以后,四十岁的大姐继续背交规,商夏则是转头去思考着,她被公事公办地拘留了一天。
那这一次没能再出去的江丰谷……
这个案子应该很快就能尘埃落定了吧?
从马老爷子出现并且过问的那一刻开始,甚至不需要江丰谷自己作死地张嘴骂他,商夏就知道,所有的后台应该都没有用了。
她也不需要马老爷子偏袒她,或者是找谁说人情,只需要让这个案子能够秉公办理,依法办事就行了。
商夏认为这应该不会让马老爷子觉得为难。
在她看见江丰谷动手的时候,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诚如马老爷子和蒋老先生的对话一样,他已经不再是年青时候了,年少轻狂只适用于她这样的年纪。
马老爷子不可能再去动手教训谁。
可商夏不一样。
她一直牢牢记着当初赵妍清晨回来的时候,狼狈的样子,她的脸上和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有青紫……
只是让他们安安稳稳的坐牢,在这个要讲究人权的社会,哪怕是死刑都不会让罪犯死得很痛苦。他们就算最后被判了物理阉割,那也会选择无痛的那种吧?
事后如何痛苦那都是精神上的事情了。
凭什么他们那样伤害别人以后,可以一点儿身体上的痛苦也没有?
她就是要让江丰谷也知道疼知道怕!知道畏惧——以后如果他再找女孩子下手,就会想到,如果遇到了商夏这样的呢?会不会最后的结果就是他被暴打一顿?
法律不能救急,只能审判。
事后怎么样暂且不论,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商夏这样的人,就是不会吃亏的。
这是事实。
所以她才决定要教赵妍,而且她也在想着,或许自己要教会更多的人,只为了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
商夏靠在墙上想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铁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快,就有人出现在铁栅栏外——
“商夏,有人探望。”